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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我爬起来从包里拿出晏非的手稿,就是他白天给我的那一沓。我的世界里只有三种人:设计师、正常人和程序猿,所以很自然的,除了好看我再难从那手稿里看出别的。
有一句话却让我顿时兴致盎然,他在最后一张上写着:“樱花缤纷的三月,我看见了你。”
W大有很多樱花树,每年三月还有樱花节,虽然嘈杂,但仍旧如同星语星愿一般浪漫。只是,别人合照欣赏的一路,我与林琛总是以奔跑的速度走过,如今,我都说不上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过樱花,是不是那些时光都用来看那个人。
即便如此,我也知道晏非说的樱花缤纷。
往回翻看他的画稿,每一个新娘礼服上竟都有樱花,细致、精致,而纯美。或烂漫的铺陈在硕大的裙摆上,或蜿蜒开放在纤细的肩头,还有的柔柔绕在腰间,就像情人的手。我是羡慕的,我真的很羡慕。
那一段虽不至于让我在感情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但能穿上礼服走红毯说指日可待也不对,我自己也并不知道,那要多久。
隐约的,我知道可能要很久。
晏非这样的人,乍一看品味非凡,再一看品味非凡的可以,我认为W大的樱花节他是决计不会凑热闹的,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去过日本,才会画的那样真实美得那样虚幻。
我想起他白天低头改画的样子,如果非要评价的话,我不得不与店里姑娘们同流合污的说,有魅力。
往往,这样有魅力的人,一旦开始想就根本停不下来!我不仅在脑子里演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竟然还丧心病狂的琢磨了一阵子鸡蛋羹他喜欢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
感情这件事虽说复杂又麻烦,但我既然见过一大波猪跑,也吃过一只猪的肉,约莫还是能有些见地的。
晏非作为一个男人,皮相是很好卖的那种,至于事业嘛,不要说他现在风华正茂风生水起,就光凭他嘴里含了三十年的金钥匙,也不会有姑娘挑三拣四的;而我,长相和事业放在电视剧《奋斗》里边可能都要被嫌弃凄惨,更不要提说是感情上的鲁瑟尔了。虽然这两天看起来跟他对手戏多了那么一点,但远远称不上欢喜冤家——大凡小说电视剧里的欢喜冤家在一番虐恋情深之后都能最终走在一起。
不合适的做一个这样的比喻吧,如果林琛不是一个男人,当然我说的也不是一条男狗,而是一个女人的话,晏非都不一定能看得上,更不要说我还是林琛作为货真价实的男人时踹了的。我突然有这样一个想法:灰姑娘坐着南瓜车就可以和王子在一起,但我与林琛,不要脸的的说还有我与晏非,仿佛更加需要南瓜火箭。
总结来总结去,我坚定的认为我这样半夜不睡觉好端端想着晏非是不对、不好以及不道德的。
这件事就好像上一次下雨天我没穿雨衣没撑雨伞竟然还傻呵呵的跑去给别人送温暖,结果感冒的是我自己,那么这一次天一打雷我就会穿着雨衣打着雨伞还躲在屋子里。世界之大人数之多我没什么概念,我只晓得,比我伟大的人要以亿计,而比我自私的人也不在少数,就是这样多的人,除了我爹娘,不会有人眼巴巴等着为我遮风挡雨。
好男人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想要与之相守又是另一回事。我是个揣着米虫的梦想拖着懒惰的身体混日子的人,跟晏非的差距比跟林琛甚至还要大,如果把星球大战看做未来二十年发生的偶然事件的话,我想我同他发生故事的可能性或许还要小些。
当然了,如果我们有朝一日真的有故事发生,我那时就可以以实践者的姿态说:人生苦短,最后能浓墨重彩的都是狗血。
所谓狗腿,我的理解就是面对晏非时的我自己,早晨我在众目睽睽之下笑嘻嘻地把保温盒递给他时,我差点以为我已经登峰造极了。他目不斜视的啜了口咖啡,冲我伸出手,我愣了一愣,而后以测试五十米冲刺时的速度冲向休息间,将小勺子递给他,态度可谓恭敬,恭敬的十分狗腿。
当然,想对晏非狗腿的大有人在,只不过她们暂时没有得到机会罢了。就在晏非吃东西的时候,店里除了我与郑小楼以外的所有雌性动物都捂着嘴巴瞪着闪烁小桃心儿的眼睛盯着晏非,就如同粉丝给金贤重接机时一边喊着“欧巴”一边热泪盈眶一个模样。
玩手机游戏时,经常会破自己记录,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就是这样,我破了自己的狗腿记录,人家玩游戏破纪录有多爽,我此时就有多怨念。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我没想到,社会已然残酷到打人家工都毫无人格的地步,很怀念一盘木耳炒肉一盘青菜的日子,虽然那时候打菜阿姨也老气横秋的不得了。
对此,我的总结是,资产阶级可以欺负无产阶级,略有产阶级可以欺负无产阶级,蛮多时候无产阶级互相欺负的也很欢快,可见林子大了什么阶级都有,但受压迫的却总是我们这些人。除非我们有产,但矛盾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有产的太快会被嘲笑是卖煤的暴发户,有产的太慢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社会是发展的,世界是矛盾的,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马克思是个人才,但是这个人才实在忒含蓄,他没有说我们一时半儿,很可能是一辈子,是不大可能富起来的。
就在我即将万念俱灰的时候,晏非把洗好的保温盒放在了我面前,还毫不吝惜的道了句谢。我在原地石化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想到一句话:资产阶级的素质和他们的财富一样——高啊!
我以为最近我还不用工作,可仿佛自从我出现以来,郑小楼的活动范围完全局限在一楼了,于是,晏非打电话下来时,我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战战巍巍的挺身而上。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他依然是那副投身工作的淡漠样子,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却让五官显得更加有棱有角;灰白色的衬衫在他身上看起来品质独有,他卷起的袖口有一点潦草,潦草当中风度浑然天成。
我站了很久,正猜想是不是泰山崩于眼前他都会保持这幅模样。他偏低的声音传来,“看够了吗?”
我说:“没,没看见下半身”
我就知道,他果然抬眼看了看我,尽管很轻蔑。
“昨天的画稿处理好了吗?有没有回复?”
我上前一些把手里的传真递给他,他不为所动的吐出一个字:“念”。我睁大眼睛以我最无辜的神态看着他,他却专心致志于桌上的一堆画儿。敌不动我不动,我就保持那样的无辜默立。过了半晌,他终于又舍得抬头了,比之前面瘫的都要厉害。我心里想,如果说孩子脸六月天的话,老板脸简直就是三月的梅雨天——不曾晴朗过。
但是,但是尽管已经哀怨成了这样了,我面上的表情改了又改,最后却定格在歉疚上,我用十分不好意思的音调说:“我不懂法语。”
他仿佛并没有嫌弃或者发怒的意思,不愠不火的接过我手上的资料,而后视线就胶着在上头,我想楼下的姑娘们必定很情愿做他手上那几张纸。
他看着那几张纸说:“谢谢你,很好吃”,我知道,他在同我讲话。
我对着传说中“性感”的他的侧脸呵呵谦让了几声,得寸进尺的凑近问:“晏少你去过日本吗?”
“没有”
我失望的哦了一声,他依旧面无表情,我说:“你该不会是去W大看樱花吧?”
他猛烈的正过头看着我的眼睛,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眼睛里有着很浓烈的热切和期盼。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但看得懂眼色,我干巴巴的说:“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不会凑那么没品的热闹啦。”
然后,然后,我看见了降过温的眼光里淡淡的黯然,沉痛有没有我倒是不知道,失望我确实看的一清二楚。
有那么一种人,气定神闲这个词就是最好的诠释,比如晏非。虽然我刚刚认识他,但也知道他不会轻易表露情绪,尤其是工作时间。热切到黯然,我猜一定有故事。
比如,擦身而过。
想到这个词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爱情故事里分分合合并不稀奇,经过此前一番领悟,我以为分开的形式不过两种:分道扬镳和擦身而过。所谓分道扬镳就如同我跟林琛,勉为其难的吃一顿饭,心照不宣的知道,从此不提过往,形同陌路人;所谓擦身而过,就是得不到忘不掉,甚至连相遇都要寄托于缘分两个字。
我不知道,究竟哪一种形式的分开更加痛苦,或许如同所有的分离一样,只能承受。
我不知道,未来的我如果知道现在我站在晏非面前想什么“擦身而过”会不会穿越回来掐死我。
晏非俨然是完美情人的模板,我之所以没有全心全意花痴他,就是因为我晓得,他并不完美——我相信二三十岁的每一副皮囊下都会藏着故事,或许他也曾荒唐过,疯狂过甚至伤害过某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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