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没有湖

　　“土大人”，我脸上挂着猥琐的笑，靠近土匪。

　　“什么事？”土匪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由着苏人妖给他捶腿，慵懒地发问。

　　“我们这是在往哪走啊？”

　　“清水镇。”土匪惜字如金，嘴里蹦出三个字。

　　清水镇？我师父竟然在清水镇？靠！早说嘛，这么近，我昨晚就去救她了。

　　“那我们是不是今晚就可以救出我师父？”我殷勤地掏出小手帕，帮土匪扇风。他可是我未来的老大，态度好一点，搞不好他心情一好就赏我个三当家什么的做做也不一定。

　　“哪有那么快。”开口的不是土匪，是苏人妖。他一副“无知肤浅的凡人”的样看着我，看得我心头极度不爽。靠，死人妖，等我抱上土匪大腿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每次我上半座金山偷吃的，十有八九都会被他遇到拦截下一半肉。吃那么多，小心肥死你！我默默在心里朝苏人妖竖了个中指，不理他，继续问土匪，“那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救出我师父？”

　　土匪睁开眼，翻身坐起，不理我，却朝着顾小楼的方向吼了一嗓子，“走了”。

　　诶诶诶，怎么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啊，对我那么冷淡对顾小楼却态度不错是什么意思？难道土匪有受虐倾向喜欢看别人给他摆脸子？或者，他终于发现，和顾白五相比，其实顾小楼更合他胃口？

　　这个猜测让我忍不住全身一激灵，我扭头看了顾小楼好几眼，愣是没看出来他到底哪里长得吸引人了。

　　许被我看得有些摸不著头脑，顾小楼摸摸后脑勺，问：“菜菜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心里惦记着刚刚土匪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敷衍着回答一句之后，撇下顾小楼，小跑上前追土匪去了。

　　“土大人，您真是英明神武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同凡响啊。”

　　我搜肠刮肚，把我所能想到的所有好词语全往土匪身上招呼。这一招果然奏效，土匪被我说得全身毛孔都舒坦，终于转过他高贵的头颅，看着我道：“你要是再这么多话，我就把你毒哑了！”

　　我忙脖子一缩，噤了声。自动拉开和土匪、苏人妖的距离。

　　**

　　中午在路边茶棚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没赶多久路，我们就到了清水镇。

　　看着满大街的人，和路边的各种小摊，我瞪大了眼，生怕错过了一样新奇事物。

　　“诶，顾木头，那个红红的，长长的，亮晶晶的，是什么？”好奇心让我暂时忘记了因为顾小楼一路不甩我所以决定和他绝交的事，我拉了拉顾小楼的衣袖，指着不远处问道。

　　“不知道。”顾小楼老实摇摇头，耳根有些红，低声说：“我也没见过。”

　　“这样啊~”我拖长了声音，心里掩饰不住的失望。那个红红亮亮的东西，看起来真的好诱人。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东西可以吃，好多人都拿着铜板去买。可是，我没有钱。顾小楼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就算他有，我也不会主动用他的。师父给我说过，男孩子从小就要存钱攒老婆本，我今天已经吃了他三个肉包子，要是我再叫他给我买东西，那他不够钱娶老婆了怎么办？

　　所以，虽然满心不舍，我还是收回了目光，假装不在意，兴高采烈地指着其他东西和顾小楼说起来。

　　不过不知道顾小楼怎么回事，我说半天，他才回一个字“嗯。”三棍子敲不出一个闷屁。

　　一个人说话有什么意思，说了一会儿，我也没了兴致。闭了嘴乖乖跟在土匪身后。

　　土匪背着手，带着我们七拐八拐，选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

　　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自打我们一进客栈，那掌柜就有意无意看我们。那目光，好像在打量几只肥羊。

　　我本来想阻止土匪住在这里的，可是他一瞪我，我就没有开口说话的勇气。

　　算啦算啦，反正就算要打劫也是劫土匪，他看起来有钱多了。我拍拍胸口自我安慰，走回我和顾小楼的房间，抢先霸住床，鞋一蹬，补觉去了。

　　晚上在楼下大厅坐着吃饭时，客栈掌柜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晚上都在唉声叹气。

　　我瞟了土匪几眼，又看了看苏人妖和顾小楼，可是他们仨都很专心在吃饭，一点想要问询的意思都没有。

　　为了怕胡乱开口说话土匪真的把我毒哑，我挣扎一会儿，还是选择了不搭理掌柜。

　　“四位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不知掌柜是不是终于发觉一个人叹气没意思，一边拨弄着手里的算盘，一边和我们搭讪。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和我们搭讪而不是其他人，那还用问吗，偌大一家客栈，统共就只有我们一桌客人，若不是同我们说话，难道是同空气交流啊。

　　掌柜的话问完之后，回答他的只是一片静默，气氛尴尬下来。我又偷偷看了看土匪他们，土匪是一点搭话的意思都没有，苏人妖吃菜吃得很专心，顾小楼不知道想什么想得入神。

　　我终于忍不住，从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是。”

　　“那客官是特地到清水镇来还是路过留宿？”掌柜又问。

　　“有什么区别吗？”我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管他的，毒哑就毒哑吧。要我闭上嘴巴不说话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当然有。”掌柜停止了手里的拨弄，看着我，“如果是特地到清水镇来的，我劝你们还是快点离开。这清水镇喃，最近有些不太平。如果是路过，那更好，明天一早天刚亮就起程，离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啊？”

　　“唉不提也罢不提也罢。总之你们记住今晚好好待在房里关好门窗不要出门就是了。我看几位的面相，应该还不至于招来祸事。”掌柜说完，低下头继续对账。完全不理会我还在叫嚣的好奇细胞。

　　说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吊着人家的胃口，又不说清楚。

　　“掌柜的，只怕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苏人妖突然冷笑一声，凉凉开口，“你费尽心思铺垫这么多，怎么到关键时刻就卡住了。你是等着我们来主动打听到底怎么回事吧？”

　　掌柜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脸，但是那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这位客官你多心了，我也就只是随便感叹一下。”

　　“哦。”苏人妖擦擦嘴，不再说话，转过身子一扭一扭风情万种的上楼了。

　　接着，土匪也走了。我和顾小楼大眼瞪小眼，对视一会儿，决定也回房去。

　　我刚做出那么一个起身的动作，屁股还没离开板凳呢，掌柜突然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倒我面前，说道：“还请少侠救命啊。”

　　“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忙去拉掌柜。这可不行，被一个长满胡须的老男人跪，要折寿的。要是天上雷公路过看见，铁定会以为我是个不尊老爱幼的主，一时怒起一道雷下来劈死我，那我可就冤了。

　　但那掌柜就好像腿在地上生了根，我和顾小楼两人，费了好大的力都没扯动他。

　　终于，我放弃了拉他起身。气喘吁吁地坐在板凳上劝道：“掌柜，不管你要我救什么命你先起来说话啊。你这样我可受不起。”

　　“不行，除非两位少侠肯帮忙，不然我就长跪不起。”掌柜态度异常坚决。

　　我说那掌柜脑子有病吧，我们四个人，明明就是土匪看起来最厉害，苏人妖其次，他那张脸就可以吓退敌人。我和顾小楼，怎么看怎么是个跟班角色，他干嘛要死要活地找上我们，我们像是能帮得上忙的吗？

　　“你到底要我们帮什么？”顾小楼的眉头拧起，一脸不解地看着掌柜。

　　“要你们帮忙救人。”

　　“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帮忙救救我的女儿。我已经年过半百了，膝下可就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啊！”

　　掌柜说得老泪纵横，声情并茂，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像激动得有点过头了。

　　“唉”，我也学着掌柜的样叹了一口气。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我问。

　　“是这样的，两位少侠。”掌柜擦擦眼泪，忙从地上站起，开始说起来清水镇的一桩奇事。

　　大约半个月前，清水镇上开始不断有女子失踪。而失踪的女子，全是清水镇上丑得不行嫁不出的老姑娘。掌柜的女儿，也是其中之一。就在昨晚被妖人掳走。

　　对了，掌柜还说了一件怪事，一开始只有女子失踪，近几日来，连清秀貌美的男子也不断失踪。清水镇上人心惶惶，家家恐惧不已。

　　衙门查了好久，一点线索都没有。

　　无奈之下，镇上富户凑钱，出了一百两赏银，言明谁要是能救回失踪乡民，那一百两就是酬劳。

　　都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开始也的确有很多勇士积极报名，但是每一个前去捉拿妖人的勇士，都有去无回，慢慢的，便再也没有人赶去捉拿妖人了。

　　听完掌柜的话，我那叫一个心潮澎湃跌宕起伏。一百两啊，整整一百两！就算顾白五卖一辈子猪肉也挣不了那么多钱。就算我和师父当一辈子山贼，也抢不来那么多钱。

　　在听到一百两赏银的时候，我仿佛可以看见白花花的银子扇着一双可爱的小翅膀在我面前飞啊飞的。

　　我抹抹嘴角情不自禁流下的哈喇子，一脸正气的对掌柜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拿下妖人帮你找回女儿的！”

　　说着，我还横了顾小楼一眼，示意他快点表决心，好让掌柜增加点信心。

　　但是出乎我意料的，掌柜听完我的话后，非但没有感激涕零感谢我，反而还很犹豫的样子。

　　“掌柜，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善解人意地放柔声音问道。

　　在我鼓励的眼神下，掌柜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他的最终目的：“少侠，我不是看不起你们，只是那妖人着实厉害，恐怕就你们两个，对付不了。如果，如果你能说动刚刚坐在这里的那位客官帮忙，一切好说。在原本的赏银数目上，我再添二十两作为酬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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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掌柜不笨，他希望找来帮忙的人，是土匪。

　　靠！既然不是想要我帮忙，那还和老子说那么多话干嘛？真是浪费表情。

　　白白占了我那么多时间还想让我去做说客，做梦！我极不高兴地瞪了掌柜一眼，转身就走。

　　“当然，作为报答，我会给两位少侠一人十两银子。”就在我的脚已经踏上楼梯的时候，掌柜提高了嗓门说道。

　　一人十两的话……

　　话说要去劝说土匪帮忙，肯定是我去劝。凭我舌灿莲花的本事，说动土匪不是问题。那么这样算起来，其实，我才是那个出力最多的人。顾小楼白白得了十两银子。

　　不过按照顾木头那性子，这样平白得来的钱，他是不会要的。所以，作为他唯一的好朋友，我勉为其难帮他收下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十两加十两，其实我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

　　但是，二十两和一百两，这个差别好大啊。而且，重点是，那个掌柜竟然不看好我，都不央求我去救人。

　　实力被人质疑，这种侮辱要是我都能忍受，那我干脆不叫黄花菜了。

　　于是，我转过身子，看着掌柜，眉开眼笑回答：“好说好说，就这么定了。”

　　不叫黄花菜就不叫黄花菜，我厌弃这个名字好久了。若不是师父喜欢菜花，非要给我起这么个名字，我才不乐意叫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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