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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的事谁晓得
寺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僧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地,把细碎的落叶和尘土堆到树根处,浅浅地挖个坑掩埋,化作春泥更护花,这样的古寺就是有这样的意境,让人忍不住把藏在心里的诗篇一句句吐露出来。
“我们去拜一下吧。”渡边拉住她的手“知道怎么拜吗?”
“不知道。”陈梓梓摇摇头。
“像这样,要一下铃,拜两下,再拍两下手。”
陈梓梓照着做了一遍,突然想起什么“渡边,这样做的时候可以许愿吗?”
“可以啊,怎么了?”
陈梓梓大惊失色“啊?我忘了哎,我再拜一次好了。”
渡边失笑,拉住她“我们去买个许愿符就好了,把想许的愿望写在那上面挂在那棵树上就行。”
许愿符是木制的,古色古香,她拿起黑色符号笔,方方正正地在上面圈圈画画,面色恬静真挚,渡边弯腰凑过来看,她笑吟吟地遮住小木牌“不给你看。”
又突然想起来渡边虽然会说汉语,但不认识汉字,故意摆出大大方方的样子“好啦,给你看。”
渡边蹙眉看了一会儿,揉揉眼睛叹道“不行,还是看不懂。”
陈梓梓得意洋洋地笑了,好奇地问他“你写的什么?”
“不给你看。”渡边学着她的语气,还把小木牌藏进了兜里。未了,捏捏她肉肉的脸蛋“看了就不灵了。”
“恩。”陈梓梓点头,是啊,看了就不灵了,她小心翼翼捧着手里的木牌,上面只有短短五个字而已,沈呈楚,安好。
你看,我多没出息。我竭尽全力能做的不过是在神灵面前祈祷一个有关你的愿望,而这个愿望会不会实现,何时实现,如何实现我都无法参与涉及,我想努力却穷途无路,我想拼命却力不能及,而我说我爱你,这有多么可笑。
她把许愿符挂在树上,刻意把它藏在前人挂得累累的木牌下,怕风吹雨打洗尽上面的心愿,怕有人经过不小心碰到摔在地上,她把它藏在贴合树干最紧密的地方,希望御神木能听到她的心事,佑护她心尖上的人儿,一切安好。
趁她挂木牌的时候,渡边去买了两瓶水,经过供奉神灵的庙舍时遇见了看护这里的宫司先生,他想了想,把小木牌递给他,随宫司进去说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出来。
出来时陈梓梓正满地方找他,看见他她着急的问“你去哪儿了?”
“我和这里的宫司聊了会儿天,”他指了指后面身着和服的宫司,陈梓梓见了合十手鞠了一躬。
“我们回去吧。”渡边揽过她的肩“晓晓刚才打电话说有事找你。”
回去的路上,渡边有些沉默,陈梓梓歪着头看他,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紧紧皱着,凹凸不平成了一个小山川。
她有些心疼,伸出手指去按他的眉心,轻轻把皱成的一团抚平“是不是累了?”
“没事。”他拉住她的手“最近有点忙,可能不能经常陪你了,你要是有不舒服就打电话告诉我。”顿了顿,又道“我明天要去中国。”
中国?快一年了吧,她离祖国不过几小时的航程,却经久不曾回去。异国他乡,牵扯祖国的神经总会愈加敏感,爱国情感也会因一件小事放大点燃,她想起不久前社团举办的地理竞赛,问与中国隔海相望的国家都有哪些,不知是无心之失还是有心之过,日本的一个学生提到了台湾,惹怒了在场的中国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热血方刚,义正言辞地说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不是独立的国家,还质疑那个学生是不是故意为之,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国事无小事,年少的我们手无缚鸡之力,或许能为祖国献力的,只有口舌之劳,但身在异乡为异客,总不要太过了些,就事论事,不能妄自揣度,更不能恶言相向,失了气度。
这句话是陈梓梓高中时历史老师说的,历史老师姓柳,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却博论古今,尤其是他有一种怀疑一切的精神,不是所有对的就是好的,不是所有贵人都是好人,不是所有人们喜闻乐见的就存在合理。
那时候中日关系有些紧张,她所在的城市还有上街游行的,喊着“抵制日货”的口号,可后来可歌可泣的爱国行为变了味,有热血过头的市民烧砸抢,心术不正的人趁火打劫,打着爱国的旗号为非作歹。
她记得那时候柳老师极其气愤,说,这是爱国贼的行为,全班噤声,却再没有好事分子煽风点火。
爱国贼,最正义与最龌龊,却恰如其分的描绘出那些人的面孔,像徐妃半面妆,半面绝美半面狰狞。中国有句老话,存好心作坏事,可这既是不是有意也是过失,到底是做错了,你不能无辜着一张脸,摊摊双手说,我不是故意的吧。
她自从来到日本,虽然平日里自由懒散想说什么说什么,但所有涉及国事政治的她都谨小慎微,她心知自己没有力挽狂澜挽救两国关系的神力,她一个小女子,为所爱之国,不添事,不惹事,平平淡淡用心工作已是全部。
这份心虽小,但温爷爷不是说过吗,中国十三亿人,汇聚起来,变成了江河湖海,决堤之日,必能灌溉天下。
“什么时候回来?”她敛了心神问道。
“两周左右,这些天我让晓晓照顾你,她会住在我那,你们俩也有个照应。”
“你有没有想让我带过来的,例如说中国特有的吃食,小玩意儿什么的?”渡边问道“我还要去你家一趟,告诉你父母你的近况,你有没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
陈梓梓低头想了想,摇摇头说“我没什么想要的,就是,你见了我爸爸妈妈,就说我一切都好。”
随即,她又改了口“呃,算了,你还是照实说吧,别说太严重,就说需要时间痊愈。”她又拉拉渡边的衣角“还有啊,你别告诉他们我现在和你住一起。”
“为什么?”渡边不解。
“你那样说,”陈梓梓意味深长地说“我爸非得拿扫帚把你赶出来,他又该伤心了,说种了那么多年的庄稼让猪拱了。”
渡边笑着敲了她一下“知道了,那你在家乖乖的,别一个人乱跑。”
记得大一的时候看了一则笑话,说爸爸看到女儿谈恋爱心里都会哀叹,种了那么多年的庄稼让猪拱了,看到儿子谈恋爱心里会安慰,养了那么多年的猪终于会拱庄稼了。那时她挽着沈呈楚的胳膊,喜津津地想,这是人民解放军来征收土地,绝对和猪扯不到一块去。
怎么又跑神了,怎么又想起他了,陈梓梓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脸,对着车窗上映着的自己模糊的影子皱眉,不准再想了,不准再留恋了,不准不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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