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姻缘

　　马车上，顾云开告诉海月棠：他从天字一号房出来之后，还未到天字十号房，就听见了楼下有异常的响动，他和暗卫循声而去，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渡口。

　　原来是一群武功高绝的黑衣人围杀鬼王一行人，青鸾和鬼王带着百灵难以施展，对方的人手多，武功也不弱，他本想趁乱救出百灵，但鬼王一直将百灵护在身边，难以接近。在那一群黑衣人中，有一人武功极高突袭重创鬼王，他才出手，不料他一出现，那些杀手都舍鬼王一行转而围攻他，等他打退所有人，青鸾和鬼王带着百灵的船已经走远了。

　　“百灵看见你了？什么也没说？”海月棠反问道。
　　“她说让我快走，不要管她。”顾云开道。
　　“那你如何笃定她不会有危险？”海月棠问。
　　“鬼王临行前说留下一句话。”
　　“什么话？”
　　“若要她活命，让海平来玲珑山庄”
　　海月棠一愣：“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我爹，直接抓我不是更好？”

　　“若是我也会劫持百灵，你却连青楼歌女、街头乞丐都会帮忙，当然不会不管百灵的死活，而且你精于用毒，实在难控制。恰好，我的出现就印证了他们的做法是对的。”顾云开笑道。

　　海月棠看向他，顿时忽了然道：“你一早就知道他们要劫持我，所以你才想法设法把我留在身边？”虽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她，但是这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真的不喜欢。压抑着舒了一口气，打量着顾云开，她的心里又纠结起来，这个男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是该怪他太狡猾，还是该怪自己太笨呢？

　　她不能是非不分的责怪他，但装作不知道又不是她的性格，于是这句话脱口就问了出来：“你是故意放他们走的。”

　　顾云开表情一黯，敛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忽然发现，你对这件事似乎已经谋划了很久，我的出现和百灵被绑架，只不过是段小插曲而已。其实，要彻底除掉玲珑山庄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海月棠默默咬着下唇分析道：“还记得你跟我说过，鬼王与傅少陵有嫌隙，所以，你不会让他死的这么早。”

　　顾云开眉头微锁，她猜到了，时间却比他预料的更早，只得点头承认：“不错，外部的剿杀只会让他们联手，内斗才能让他们消耗掉的更多更快。”

　　海月棠只感觉自己的心开始往下沉，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的失望让她有些头痛，她从不轻信任何人，但是顾云开不同，她虽然嘴硬不肯承认，但在心里早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去信任他，却没有换来他同等的信任，难免觉得失望。

　　“月棠。”他仿佛感受到她的不适，忽然起身坐到了她旁边，她刚要躲，马车却忽然颠了一下，她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他的怀中，想要起来，却被他紧紧抱住：“我不告诉你，是因为知道的越多，你的危险会越大。但是如今看来，与其等你自己看穿误会我，不如我现在都告诉你。”她正要挣扎，听到他如此说，停了动作。

　　他继续道：“这些年，我从来没有放松过对傅少陵的警惕，我积蓄的实力，已经足以将玲珑山庄连根拔起，但我并不想这样做，玲珑山庄的杀手个个背负着无数条人命，他们死有余辜，但是我的人却不一样，若能兵不血刃，我不想伤及任何无辜，你明白吗？”

　　听到他的话，海月棠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但是她赌气般道：“我不明白，我只想救回百灵，她才是最无辜的。”

　　“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的百灵姑娘。”顾云开坚定道。

　　见她沉默，顾云开略一沉吟，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我再告诉你，五年前，玲珑山庄偷袭慕容家，曾与我手下的‘天狐’ 卫队血战，他的八大高手其中有三名被击杀，而我付出的代价是两条人命，三人重伤，其中一个失去了右臂，一个失去了双腿，还有一个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月棠，刀剑无眼，当它刺穿心肺、割破喉咙，就算再灵验和名贵的药材也无回天之力。没有人的生命是天生轻贱的，就算给他们再风光的葬礼，给他们亲人再多的钱物也换不回他们好端端活着，你能明白吗？”

　　有些事情没提及一次就像揭开伤疤，但是他不想因此与她产生嫌隙，哪怕一丝一毫。

　　“这……是真的？”顾云开说的这些让她心中大为震动，虽然知道江湖险恶，但她的想法到底还是单纯了些。

　　“有些事，我瞒着你，不等于骗你，也不是信任你，而是不想让你担心，但若说出来就绝无虚言。”顾云开道。

　　“傅少陵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家下手而是找上你呢？”海月棠不解道，相形之下，海家的势力的确没有慕容家大，这实在是奇怪。

　　“那是因为，鬼王厉无疆想借我的手除掉傅少陵。”顾云开道。

　　“什么？”海月棠可是彻底不明白了，这鬼王和傅少陵不是一伙的吗？

　　顾云开道：“傅少陵虽然个性阴狠顽固，但却是个武痴，这些年他一直苦心练武，玲珑山庄都是鬼王厉无疆在操纵，傅少陵很信任厉无疆，但厉无疆却早就想取而代之。”

　　“那厉无疆干脆杀了傅少陵取而代之不就可以，何必这么麻烦？”她不解。

　　“他不那么做，原因有三：一、傅少陵的武功在他之上；二、傅少陵虽痴迷武学，但却不傻，他信任他并不代表不防备他；三、五年前，天狐击杀的三大杀手全是鬼王厉无疆的羽翼，剩下的人都效忠于傅少陵。”顾云开侃侃道来。

　　“呵，那鬼王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海月棠追问。

　　“我……明察暗访得知。”顾云开避重就轻道。

　　海月棠知道他不想说，也不追问，只默默在心里消化着他刚才的话，其实归纳起来，他们只不过都想做那个收利的渔翁而已，无论是鬼王、傅少陵还是顾云开，谁都想损耗最少，收益最多。

　　“不生气了吧？”顾云开温言道。

　　“我没那么小心眼。”看着他诚恳的样子，她也笑了，但是却感觉哪里不对劲，是他的手，他的手只有掌心微温，手指冰凉的惊人，她心中一动，猛然抽出了自己的手，惊呼：“糟了！”只见他左手掌心那条紫色的线虽然没有延长，但颜色却深了许多，再看看顾云开脸色苍白，她一心要救百灵，却忘了这余毒忌讳催动内力，定是他方才动手，导致了这余毒发作。

　　“你这人……”她忙去翻找千机丹，却被他拦住：“别找了，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都怪我……”她心里自责起来，无论他对她隐瞒了什么，那都是他的事情，他有选择不说的权利，但是他身中剧毒却还冒险来救人是真的，可她还在指责他。

　　“不怪你，我真没事，这点余毒伤不了我的。”他看她慌乱，方才浅浅笑了：“不信，你把脉试试？”

　　拉着她的手指搭上了自己的脉门，说来也奇怪，脉象平稳，沉浮有力，张弛有度，半点没有中毒后的样子，“怎么会这样？”她疑惑的抬头看他。

　　“我都说了没事。”他温言道。

　　“真的？”她还是半信半疑。

　　“真的。”他轻轻抚着她的青丝道：“好了，别折腾了，你也累了，睡会吧，我们大约到天亮才能赶到下一个渡口，我让竹生把大船停在那里等我们。”

　　海月棠心里虽然疑惑，也确实累了，刚才说话间，眼皮已经酸涩沉重的抬不起来了。又看他神态安详，也没再多问，把他的手臂中离开，靠着壁角，自己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就闭上了眼睛。

　　听见她呼吸均匀，他才把手中的帕子捂在口上，吐出了一大口腥热，用反面揩了揩嘴角，不动声色的将染了血的帕子扔出了车窗外，闭目开始调息起来。

　　急待马车走远了，一位身子窈窕的蒙面的女子，轻轻跟上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那白色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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