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姻缘

　　听她在楼下叫好，楼上探出一个脑袋来，海月棠看那人面如冠玉，俊美风流，正是姬无双。他一见是海月棠，顿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来得？我却来不得么？”说话间海月棠从楼梯走上二楼，晏晏在楼梯口巧笑嫣然，敛身施礼道：“恩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她娇美的脸蛋披上了一层淡红色的光，精致的五官透着柔媚的气息。

　　“晏晏姑娘你太客气了。”海月棠一笑。
　　“理应如此，恩公请。”晏晏引海月棠到窗边茶几旁落座，奉上茶来。

　　海月棠喝了一口茶，顿觉唇齿留香，极品的西湖龙井，大哥每年去南方都会带一些回来，看来这晏晏姑娘倒是品味不差。

　　“好。”晏晏巧笑嫣然，美眸流转，海月棠挑挑眉毛，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赞道：“好香”，海月棠瞧着她，只觉一举一动都美的叫人移不开眼，竟有这样的女子，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却又丝毫不落流俗，哪怕已经知道她是一名妓女，但如见看她这样娉娉婷婷的站在眼前却如书香闺秀般清雅，还带着些目下无尘的傲气。

　　忽然，姬无双放肆的笑了，海月棠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高兴一下？”

　　“佳人在侧，秀色可餐，真是神清气爽，愉悦怡人啊！是不是啊唐姑娘”姬无双点破她的女扮男装的事实，眼前的两个女子，一个娇媚袅娜，一个俏丽洒脱，各有各的美丽，谁也不落下风
　　海月棠也不生气，目光在晏晏和姬无双脸上来回梭巡，之前她还在想长的像他这么美的男人要配什么样的女子才合适，看见他和晏晏在一起，她才恍然大悟般觉得他们是那样的登对，于是悠然道：“嗯，秀色固然可餐，但要是能再来点美食就好了。”

　　姬无双立马丢了她一记白眼，扭头去看窗外，晏晏却噗嗤乐了，忙吩咐莲子去拿了些精致点心上来，亲手捧给海月棠，方又转身才净手焚香坐在了琴案后，对二人道：“让我再为二位我弹奏一曲助兴。”她调一调琴弦，修长而优雅地双手轻轻抚过琴弦，手指飞走，乐音如涟漪层层荡开，婉转却不失风骨，她轻启樱唇，宛如天籁，只听她唱到：

　　繄洞渭兮流澌濩，舟楫逝兮仙不还，移形素兮蓬莱山，歍钦伤宫仙不还……

　　她且弹且歌，琴声和歌声离都仿佛蕴藏着哀愁和忧伤，海月棠竟听得鼻头发酸，连入口的点心也品不出是个什么味道。她暗暗惋惜：若是姐姐在的话，她一定知道听得出这曲子出自哪个典籍可以给她讲解一番，这必定又是个哪个心里苦闷的人做的惆怅曲子。她抬头看着晏晏，却见她还是笑盈盈的望着自己，看不出半点感伤的情绪。

　　一曲终了，海月棠情绪缓了缓，擦了擦手上沾的芝麻粒，喝了口水，却听姬无双道：“水沉为骨玉为肌，水中仙子着素衣，好一曲《水仙操》，我敬你一杯。”他走至晏晏跟前，奉上一杯酒 ：“水仙虽然高洁，只可惜不过刹那芳华，散尽寒香，未免有些凄然。”

　　晏晏一笑，接过酒杯轻缀一口：“邻水而居，不落淤泥，我只羡慕它干净罢了。”

　　“脱俗高雅如青莲也同样淤泥而不染，你在无双心中亦如是。”姬无双款款道。

　　“公子过誉了，晏晏一生一世都是风尘中人而已。”晏晏收起笑容，脸上泛起淡淡的哀伤。姬无双明显有些着急，似乎要着急表白什么，忽然握住晏晏的手道：“晏晏，我……”。

　　“好了，我没事”晏晏忽然一扫愁容，轻轻抽回一双柔荑，转身对海月棠有些尴尬的笑道：“你也饿了吧，该吃午饭了，我让莲子传饭来一起用吧。”海月棠吃了甜食还哪里吃得下，此刻只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还兀自消化着那首伤感凄美的曲子和刚才吃的甜食，婉拒了晏晏的邀请，告辞离开。

　　一路上走回来，脑子里一边回荡着那歌声、琴声，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却没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刚走了一半的路程，半天乌云刹那席卷上来，雷电交加，顿时大雨倾盆。路上行人纷纷遮掩躲避，海月棠看到前方有个商铺，就急忙跑进檐下去，刚站定擦擦脸上的雨水，冷不防一个人忽然冲进来，撞在她身上。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公子你没事吧。”那女子连忙道歉。
　　“我没……”海月棠刚转身一看，大吃一惊，那女子十四五岁年纪，白白净净的圆脸上，双颊一对酒窝十分好看，弯眼弯眉，长长地眼睫毛扑扇了两下，红红的小嘴边抿出一抹笑意，正是她的贴身丫鬟百灵。

　　“二小姐！”对方显然比她更吃惊，一双眼睛瞬时瞪的圆圆的，“你真……怎么在这里啊？”
　　“嘘” 躲闪不及，被认出来，海月棠只得拉住她低声道：“你呢？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姑姑家在这啊，我来探亲的，我的小祖宗，你不是去南方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老爷夫人都快急死了。”百灵连珠带炮的说。

　　“停！”海月棠蹙起眉头按住百灵的肩膀。

　　“你快跟我回家吧。”百灵拉着海月棠，生怕下一刻她就不见了。

　　“我跑都跑出来了，哪能就这么回去。”海月棠甩开百灵的手，还是不放心的问道：“那我爹和我娘现在怎么样？”

　　“天天派人找你呗，大小姐现在还在家住着陪着夫人呢，大少爷也专程从南方赶回来了，”百灵有些无奈的看着海月棠。

　　“大哥也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大哥从小就是她的“天敌”，她成功捉弄过家里所有的人，包括爹娘，但是唯独大哥眼睛最利，每次能都很快识破她的把戏，不过幸亏她反应也足够快，也没有让他抓到过。

　　“不过大少爷好像不着急找你，他还说”百灵看了海月棠一眼，观察者她的表情变化。“直说就行。”海月棠料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只让老爷夫人不用太担心，说你出来祸害一下别人也好，省的天天在家闲的发慌，折腾府里不得安生。”百灵一口气说完，颇有些玩味的看着海月棠。

　　海月棠果然笑了，还是大哥最了解她，不过她才不相信一向“阴险”的大哥会这样轻易放过她，转眼直直的盯着百灵大量起来。

　　百灵终于忍不住道：“二小姐，你这样看的我心里发毛。”
　　“我只是在想，你不会是大哥派来的吧？”海月棠妙目流转。

　　“别闹了，小祖宗，谁能猜的出，你去姑苏会出门往西走啊？”百灵有些心虚的回应道。
　　“没关系，反正是与不是，你都得跟我走了。”海月棠眯着眼看着百灵，她当然不会放这丫头回家去报信。

　　“跟你去哪？”百灵惊讶这也太顺利了点吧，本来大少爷还让她去带她姑姑去上善堂求医，然后顺便偶遇二小姐什么的。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么，自然是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海月棠拉住百灵。
　　“可老爷和夫人要是知道我跟着你胡闹，我会被辞退的。”百灵故意面露难色。
　　海月棠下了保证：“我保你无事。帮我这一次，50两银子。”她知道这是百灵的软肋。
　　“啊？！”百灵睁大了眼睛，刚想说太多了，还没说出口就听海月棠又抬高了价码：“80两？”
　　百灵的眼睛瞪的更圆了，她没听错吧！
　　“一百两！”海月棠看着百灵正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她。
　　“你要不愿意，我只能用点别的办法了”真的不能再多了，她本来也没带多少钱啊，海月棠说着手伸进了袖，蹙眉为难道：“不过，这个毒我刚做好，解药也没做出来……”。

　　“……好吧，成交。”百灵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带着喜悦的惊讶变成了惊恐，马上接过银票塞进了袖中，虽然她不是真的“财迷”，但是她是真的怕那些毒药的。

　　“走吧！”雨停了，海月棠抬脚就要走。
　　“等等，二小姐我，我，我想去跟姑姑道个别。”百灵说着眼圈已经红了。

　　“回去换身衣服，我陪你去。”海月棠说着拉起飞快的跑回了上善堂。回到静园，关起门来，两人赶紧换掉身上的湿衣服，因为白灵包袱中的一套衣服也湿透了，海月棠就把自己的一套女装给她穿上，百灵推辞不过只得穿了，海月棠自己则换上另一套男装。

　　收拾停当，两人准备出门去探望百灵的姑姑，却正好遇见方雪茹，互相打过招呼，方雪茹她精神好了许多：“唐姑娘，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和顾神医才好，你们真是好人。”

　　百灵不禁看了海月棠一眼，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听有人这样直接的称赞二小姐是个“好人”，而且居然和有口皆碑的顾神医相提并论了！她伺候海月棠时间短，也不过短短三年，但从她进海家第一天起，就每天听这位二小姐的故事。

　　大家都说海月棠没有主人的架子，这个她比谁都认可，但更多人告诉她，海月棠从小就淘的无法无天，隔三差五就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三四个丫鬟奶妈都看不住她。她去唐门学艺，大家才好不容易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她回来之后虽然安静许多，但爱捉弄人的习惯却变本加厉，脾气也愈发古怪，因此虽然府中人也大多受过她的恩惠，但几乎每个人也都吃过她的苦头，何况在海家，还有大小姐海月华那么个贤淑温柔的大美人衬托着，所以若是有人这样称赞二小姐那真是罕见的。

　　就连海月棠自己也不太适应被这样夸奖，轻咳一声，忙岔开话题，说了两句闲话就拉着百灵一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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