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这是块看上去很干净的地方，河水的绿不是那种浮着绿藻纹路的绿，是那种岸边清澈地可以看到石头和螺蛳的清澈，壮阔的山脉向东一直绵延，最远处似要与天接壤。
　　李原一脚踏在姜黄色的犁地里，后背的背包险些在那一脚没站稳前坠落到几米外的悬崖下。他要到城里去接人，那些人自称是自由行的驴友，在几百米外的小乡道岔路口走迷了，要他提早出来。
　　他小步小步地越过有碎石的小沟，心里很是纳闷，这些人胆子也正是大，这地界说大不大，但很难走，稍不注意就不知道被拐到哪去了，这些被大水冲过的道路看上去确实像人修过的，好些村里的人都分不清哪是修的，哪是冲出来的，走迷地都没几个找得回来。
　　来人正是吴邪一群人。那日，吴邪一接到胖子的“回礼”，抬脚就从郑州的飞机场走了出来，那回礼连小花看了都想用撑杆戳死他。
　　“王胖果然出手不凡，似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小花评价道。
　　这厢，李原双腿裹了一层烂泥，整个人都泛着烂泥发酵的腐酸味，正当他叫苦不迭的时候，前方不远处有个穿着牛仔装的瘦高个在地里走得很是轻松，惹得李原嫉妒得两眼发红。
　　瘦高个走得并不快，李原加快脚步很快就赶上了他，他是在是好奇对方是怎么走的，连他这个本地人都走得那么狼狈，他怎么看都像是外地的，裤脚都没怎么湿。
　　“这位兄弟——”他艰难地调整了肩带，扯着脖子，把半个身子都带了过去，杵着瞅着那人略高于他的脸，只见那人长得甚为清秀，五官轮廓宛如画上去的一般英俊不若凡人，一双静若古井的眼睛看着他，那薄如翼的目光轻扫过他发愣的脸，旋尔离开。
　　他李原是何许人也，村里唯一一个高中毕业的，在村里是很受人尊重的，鲜少碰到这样不理人的，他只觉提了口气上来，势要让这人开口。看这样子，反正也是同路，不如搭个伴。
　　“兄弟这是要往城里去么？这禹州啊，我可熟着呐，那产钧瓷的炉子我还去看过。兄弟看上去不像是本村人啊，看你这脚程。”他上下打量了一些这个对比自己有些瘦弱的青年：“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同路找个话说过过嘴瘾。兄弟这没走多久，一定是从我们村出来的，呵呵，这附近只有我们村，别的村太远了，兄弟这走得脸不红气不喘的怕是走了两三个小时。”
　　青年闻言转过头看了看他，他直觉得舒坦了，有些得意洋洋：“我在我们村可是号称小诸葛，诸葛你知道吧——”李原越说越有些飘，就像是喝了酒一样，甚至说着说着就勾上了青年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裤腿上的泥蹭得青年一裤子。
　　两人走了约莫两个小时，李原已经有些累了，天暗了下来，他暗暗反省，早知道就不贪那点油钱，开着摩托出来了，他回头看了看青年不禁有些感慨，年轻就是好，走了那么久了不累。
　　一路上年轻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喝过一口水，这让李原很是郁闷，他好心提醒对方不喝水容易中暑，每次青年都没理他，他连表情都没变过，仿佛他身边跟本就没有叫李原的人。这个认知让李原很沮丧，后来干脆都不跟他说话了，浪费口水。
　　鲜红色的火烧云像蓝天上的一条彩带，它覆上了青年的脸，余热将青年裹进了空中，让他的全身都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这一幕正好落在了不远处的吴邪的眼睛里。他旁边的小花惊讶了片刻俄尔绽开颇有深意的笑容。他的双手破霞光而出在虚空中晃了晃，似在打招呼。
　　片刻后，青年走到了路虎向下凹陷的轮胎前，三两下将越野车从坑里弄了出来。
　　李原将自己的身份道出之后，向雇主吴邪征讨了一套衣服的钱。吴邪一言不发地听完他发的牢骚和讨价还价，期间过程都低着头，偏长的刘海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小花向伙计们介绍了青年的身份，引来一阵的惊叹，很多人都崇敬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的视线，旁若无人地拉开车门坐上了后座，闭上了眼睛。
　　伙计们瞬间觉得一阵低气压徘徊在他们的周围。
　　“当家的——”大周看着吴邪，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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