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年轻的黑暗公爵

　　马尔福夫人葬礼的日子，天气很正常。天空是阴的，但也没有雨，和每一个英国的普通日子一样。
　　马尔福的家族墓地看起来很古老了，但如茵的碧草齐整而柔软干净，空地上吊唁的贵族清一色的黑色衣袍，冷风吹过也被古老的防御阵轻易化开。女士们帽檐垂下黑网覆面，掩盖着互相流转的眼神。
　　克里斯汀感觉很奇怪，奇怪地觉得手上柔软精致的黑色蕾丝长手套有些刺激皮肤的痒。恩，也许是乔安娜说过的，心理反应？毕竟这是很昂贵细软的布料。
　　她觉得背后钉着各式各样的视线。是的，背后。
　　她听说过贵族的排座次序一向是有讲究的，斯莱特林的长桌总是和别的学院的混坐和先到先得不一样，每一学期的座次都是古板的一致，直到新学期新人员的加入才局部微调。但是这一次，汤姆却很自然地牵着她走到最前的位置，她现在已经记不清她发现自己和汤姆最晚到的尴尬，和穿过贵族们安静的列队被一双双藏在黑纱下的眼睛打量的头脑空白感，只记得那种糟糕的感觉，知道现在还能感觉的不自在。
　　巫师的仪式很简单，所有到场的宾客表示默哀后，黒木的沉重棺椁被四个成年贵族用魔杖指着平稳地浮起，慢慢沉到那个被马尔福家主的手杖施放的魔法裂开的平滑土坑。这四个巫师里，没有一直站在自己不远处，但只是带着随意的神情和马尔福家的两位先生说话的汤姆。
　　这个过程里，汤姆总给他一种超出所有贵族的凌驾感，近乎漠然的旁观态度。她倒不是觉得背后只顾着打量她的贵族们有什么真情可言，但至少他们每个人都带着近乎一模一样的完美的哀痛面具，连眼神都透着近乎一致的沉痛。一个让她感觉浑身发冷的荒诞世界。
　　队列开始浮动了，黑衣的男士远远地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女士们也很快分成很多的小团体，但克里斯汀总觉得她们离自己似乎更近了。
　　“您好，夫人。”一致的黑袍，但这个贵妇人的帽檐上，镶着精致的黑纱玫瑰，笑容很是殷勤，“这还是我第一次见您呢。”
　　没有一个熟人的克里斯汀近乎感激地连忙回应：“哦，看起来是的。”
　　“当然，一个泰勒，平民的血液。”克里斯汀身子一僵，看过去是一个黑裙黑宝石挂链的黑发少女，眉目冷艳刻薄。
　　“贝拉。”旁边同样的黑裙少女颈间是莹润的黑珍珠，不太赞同地拉了一下自己姐姐，笑容很平和，倒又温柔的感觉，“您好，我是纳西莎布莱克，卢修斯的未婚妻。”
　　马尔福家未来女主人，克里斯汀惊讶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大概和汤姆昨晚给她念叨的一些简扼的话有关。能让汤姆提上几句的布莱克家，绝对纯粹的布莱克。这个称号让她有些谨慎：“哦，这没什么。”她心底不舒服，但也只能微笑。
　　“贝拉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恩，您可以理解成习惯？哦，只是个习惯。”另一个花季少女，戴着莹润的白珍珠，整个人带着很不一样的鲜活热情，“忘了介绍，我是安多米达布莱克，贝拉和纳西莎都是我的姐姐。”
　　这个叫做安多米达的少女让克里斯汀觉得亲近，她给克里斯汀的感觉是真诚的，就像带着露珠的新鲜花朵，而不是极度精致甚至比真实还要美丽却没有生命力的人工假花；情绪是会被感染的，真诚也是一样，她也放松地笑了：“大概真的是习惯吧。”
　　她瞬身几乎僵化的细胞刚刚舒缓下来，眼前的陌生女人们却开始争先恐后地开口。
　　“您的衣服看起来不是凯维斯成衣店的手笔；或许你该试试，凯维斯女士的手艺永远都那么精致……”一个娇小的女士“咯咯”娇笑几下，让克里斯汀觉得她手里该习惯拿一个漂亮的羽毛扇，她像是在宴会里矜持娱乐，而不是在一个葬礼上。
　　“一个大型的成衣店，哦，梅林，真是不敢相信。”旁边墨绿锦缎衣襟的女人近乎尖叫地打断，“恕我直言，真正有底蕴的人家都不会选择一个面向所有人的所谓高级成衣店。”
　　“你们互相挖苦的模样还把贵族的体面放心上吗？”一旁的女人端着优雅古老的贵族腔调开口，故意的中古发音，让克里斯汀觉得很难辨认。
　　更糟糕的是这像是开启了一个麻瓜发动机的开关，下一刻她的耳朵里充斥的都是这种麻瓜历史剧里才会听到的贵族发音，说得竞赛一样又轻又快，让她听得越来越吃力，头都涨了，像做选修语言课的听力练习一样。所有人感觉近乎偏执地要把其他人给压下去一样，她却不懂她们狂热的战斗欲是从哪里激发的。
　　“您觉得呢，夫人？”一个贵族少妇像发现什么一样慌忙地对着她开口，笑容依旧矜持有礼，却让她觉得几乎尴尬地怪怪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许这是正常的。”克里斯汀早就辨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了，更讲不出她们似乎很喜欢的古老腔调，只能那么用很正常的声音答复一下。不过她觉得，自己的意见也不是那么重要吧；一个被这个圈子排斥的新人而已。
　　是的，过了24生日还没多久的女孩子，沮丧地发现她似乎被排斥了；但这她也能理解，毕竟贵族人少，几乎都是从小相熟。熟人间排斥陌生人从来是正常的事。
　　“哈。”叫做贝拉的黑发少女夸张地讽刺地笑了一声，几乎肯定是针对自己的克里斯汀，怀疑自己脸红了；但愿不要这要，那就真是糟糕的事情了。
　　瞬间这个小区域诡异的安静，连旁边似乎挂着悲悯的表情在相互交谈的其他人也把视线转过来；人在紧张下总是敏感的，之前就感觉都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弋，现在他们像是终于找到借口光明正大地转过头来了。
　　果然被她搞砸了。她不难过是假的；她有尽量控制自己不露怯，但她毕竟从来没有熟悉过这个陌生的浮华世界的规矩。她之前就表示疑虑，汤姆却浑不在意的样子。也许在男人看来这些都不算什么，但她其实是在乎的。很糟糕的感觉。
　　“我也这么觉得的。”打破寂静的是安多米达小姑娘，她鼓励一样抓住克里斯汀的手，“不过这个话题在这里谈本来就不合时宜啦。”
　　“哦，真是失礼。”这是第一个快速附和的女人。
　　“真为米拉感到难过，愿她在梅林的怀抱安息。”第二个开口的女人语调非常真诚，虽然克里斯汀记得她就是那个尖酸地讽刺在成衣店消费的那个人。可她现在的表情麻瓜圣母像一样悲悯动人。
　　她终于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感觉头疼的时候，周围这群贵妇人早就不再谈论之前的话题了；她的回答完全搭不上边。但几乎所有人默契而争先恐后地把这个问题遮掩过去，但一些人互相暗自传递的眼神里却彼此交换了一丝讥笑。
　　就像重新上好了机油，周围的世界像是一个重新开始运转的机器，四下交谈声重新响起，终于感觉正常多了，焦点也不在她身上了。
　　“不知道您平时都住在哪里呢，是 ‘金色行宫 ’吗？哦，那里真是无与伦比的辉煌高贵。”她还没有好好感觉一下放松的感觉，话题又一次回答她身上。她虽然没听过什么“金色行宫”的名号，但大概能猜出指的是汤姆那座华丽的刺目的大庄园。她听汤姆只是称呼“游宴庄园”，很直白，繁复的全称就是“用来游乐行宴的庄园”，还不知道它有一个名字。
　　这句话一出，几个贵妇人就嗤笑一声，克里斯汀不明所以。事实上，真正比较靠近权力中心的食死徒至少清楚那座庄园在他们Lord嘴里的称呼，更知道Lord几乎从来没在那里起居过。这个愚蠢的问题一下子泄了底。
　　说话的年轻女人咬牙地勉强笑了笑，看旁边的该死的女人的反应就知道她说了傻话，而且是近乎谄媚的傻话：“当然，也许还有更美丽的宜居庄园，我的见识少了，真是惹笑话了。”她哀哀地叹口气，倒是让克里斯汀不好意思了。
　　“汤姆不太喜欢住在那里；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虽然华美，但太过冰冷了，住着感觉不到人气了……夫妻住得那么远有什么意思呢。”说到最后她还想到什么一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却发现气氛又有些诡异。
　　传统就是贵族男女主人分居的贵妇人们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这不是挤兑她们吗？一直保持旁观的纳西莎连忙圆滑地开口补救：“那也是那座行宫规格太宏大了，平常的庄园哪有那样的气势；夫妻来往不就简单的很了。”
　　大概也能感觉这个女孩子是在帮她说话的克里斯汀善意地向她笑笑，不由打趣一下：“小马尔福先生真是好运气，你真是个让人喜欢的小姑娘。”
　　话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刚刚隐隐的奇怪感觉促使她说的话像上位者或长辈一样；可眼前的可是大贵族布莱克家的小姐，还会成为另一个大贵族继承人的妻子。好在周围的人眼神过来的时候奇怪了点，却没说什么，让她鸵鸟地得过且过自己当眼瞎了混过去。
　　今天果然还是糟透了！
　　“克里斯汀。”这个时候想起的丈夫的声音真像梅林的救赎，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转过身就上前揽住俊美男子的胳膊，感觉像有了依靠一样，心底一下子泛出刚刚还没有的委屈，语调里也不由带出几分委屈的情绪：“汤姆……”你终于过来了。她从没有那么期待他再失礼点，好用一个合礼的借口把自己快点带走。在这些恐怖的贵族教育出生的女人里，她几乎要崩溃了，每一句都要斟酌，但每一句还是让人绝望地会丢人地出错，让她真心怀疑自己就是不小心掉进天鹅群的野鸭子，土气又蠢笨。
　　周围再次静了一下，她看不见“汤姆”用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近乎战栗，连桀骜的贝拉特里克斯少女也瑟缩地心虚避开眼神。
　　“那我们就先走了，阿布。愿你节哀。”她心底叹气汤姆的语调依旧缺乏诚意。他真该读读麻瓜的心理学著作。汤姆不是接受了麻瓜读物了吗，也许她该推荐一下。
　　不过想起自己的表现……比起至少看起来游刃有余的汤姆，她沮丧地发现自己大概更需要学习。
　　“米拉也会安息的。”果然，她再一次发现马尔福先生近乎是配合地沉痛地叹一口气。难道汤姆真的是对的？
　　旁边铂金发色的单薄美丽少年，皮肤近乎透明一样苍白，也沉默地低下头，敛下眼底哀思。
　　“马尔福夫人毕竟去了，她一定希望看到你振作起来，小马尔福先生。”不知怎么的，她直觉的觉得，唯一需要抚慰只是眼前的少年；却没有几个人对着他开口，这让她忍不住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身边又静了一下，这回是汤姆替她救场，他的语调让她欣慰的很温和：“卢修斯，克里斯汀说的没错，看起来你非常需要休息。你现在可已经六年级了，课业也不能放松。我对你可是有很高的期待。”说着还拍拍卢修斯的肩。
　　克里斯汀惊讶汤姆一句话，少年的眼睛惊人的亮起来，很惊讶才忽略了周围人更加诡异扭曲的气场。汤姆说了什么惊人的话吗？很普通的安慰啊。
　　“克里斯汀，走吧。”眼看汤姆又要幻影移形了，她连忙扯了扯他，还是很礼貌地对着刚刚陪她说话的人致意一下，然后礼节性对两位和善的布莱克少女邀请：“有空希望你们来作客，和你们谈话很开心。”
　　“开心的话尽管邀请过来陪你。”汤姆这点还是很配合地陪她表示。
　　虽然她总是觉得，现场气氛更加奇怪了，马尔福先生也不像刚刚丧妻一样，脸上是涵养都压不住的春风得意。
　　沃尔布加狠狠地瞄他一眼，很是不屑：他当然得意，自己儿子和未来儿媳妇都入了Lord眼。是的，纳西莎虽然现在是布莱克，两年后毕了业就是马尔福家的人了。安多米达也是一样，总归是嫁出去的……除非，配了小天狼星或雷古勒斯，就像自己和堂弟一样。反正看起来就是那个逆子也对安多米达很有好感的样子。
　　唔，真当然是后话了。就看是联姻还是家族通婚哪样更符合布莱克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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