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密码）彼岸情缠

　　汉斯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失败。
　　血族天生对血液敏感，尤其是自己认定的目标。是以他第一时间就辨识出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越接近教堂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妙也就越清晰，他甚至都觉察到附近的同类企图靠近，却碍于他发出的信号不敢再向前。
　　当他来到地下室，浓浓的血腥味令他近乎发狂，尽管空气里的气味并不单一，但他绝不会搞错的——这些气味里有属于奥兰比亚的血的味道。想到这里，他加快了飞行的速度。
　　教堂的占地面积本来就大，作为领地的地下建筑自然不会客气，东一堵承重墙，西一扇装饰门，即使明知目标离自己很近，他也不得不老实地绕来绕去。
　　今天应该是富维耶山密会集会的日子，宽敞的广场内聚集了很多人，不论男女皆身着藏青色连帽披风，一脸沉醉地喝着猩红的液体。这就是人类，在欲望的驱使下，即使是同类的血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喝下去。
　　汉斯嫌恶地瞥了眼便继续前行，走廊的交叉处，那只惹人厌的黑猫从另一条走廊窜出来。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下一秒，他们各顾各地朝同一个方向冲刺。
　　直到尽头的房间呈现在眼前，汉斯变回人形一脚踹开房门，瞬间大亮的环境令他们睁不开眼，但很快，近在咫尺的景象使他们呼吸一窒。
　　紧闭的双目、血肉模糊的肚腹，鲜血浸透了浅金色的长发，染红了脚下的大理石。
　　小曼叫得撕心裂肺，趴在主人耳边拉扯其散落的长发，却没能得来其温暖的掌心。
　　汉斯依旧站在门口，目眦欲裂，眼睛红得如同嗜血的恶魔。
　　而那个连日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堕天使正若无其事地看着这一切。
　　堕天使在这已经站了一会儿了，眼看着奥兰比亚的生命力一点点流逝，他却在思考一个很原始的问题：救，还是不救。直到汉斯的举动促使他下定决心。
　　身为血族，汉斯若想救人性命唯有一种方式，那就是初拥。在心率衰竭前将自己的血输入对方体内，同时继续吸血直至全身的血被完全替换。这个过程的成功率其实并非如外界流传的那么高，心跳的恢复只能靠本人的意志，不借助外力又要在极度衰弱的情况下恢复意识，没有一个血族会在这个时候打百分百的包票。
　　汉斯倒不害怕奥兰比亚撑不过去，他更担心的是一旦奥兰比亚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吸血鬼了，搞不好会用银刀直接捅了自己的心脏。
　　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考虑后果，如果奥兰比亚真的无法接受，他也有办法杜绝他自残的念头，总比死在这里强。
　　汉斯握了下双拳，拎起黑猫就往边上一扔，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奥兰比亚，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目光停留在其白皙的脖颈上。汉斯张开嘴，露出两颗尖细的獠牙，对准血管的位置，只要一用力，那种醇香甜美的气味便会充满口腔，让他不由一阵悸动。
　　可是，就在齿尖即将刺破皮肤，汉斯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怀里空空如也。小曼跟打了鸡血似的飞奔出去，一边追一边躲避迎面而来的黑火，身后爆出的一声咆哮差点打乱它的步伐。
　　“撒旦叶——！”
　　汉斯变成蝙蝠迅速追上去，堕天使回头瞥了眼身后的两个物种，干脆利索地丢了十几团火。小曼的尾巴被点着痛得上蹿下跳，无意中甩了蝙蝠一脸，后者怒火攻心狂扇翼手营造了几个小型飓风，小曼继续用尾巴抵挡。
　　沙卡利曼耶尔不屑地撇了撇嘴，抱着奥兰比亚来到地面。
　　凌晨的夜空不复上半夜的清明，天的正中，银盘周围的雾气越聚越多，仿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黑网，将月亮层层覆盖，最终将其隐没。
　　堕天使张开黑色羽翼飞入空中，才几个呼吸次便降落在附近的一所学校校舍顶层。
　　奥兰比亚此刻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血液的流逝令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连体温也几乎感觉不到。
　　沙卡利曼耶尔将他放在地上，抚摸着其惨白的脸颊，呼吸几不可查。突然，堕天使俯身吻上其干涩的嘴唇，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一点点滑到奥兰比亚的喉咙，指尖触及两个明显的凹痕，他不悦地用力一点，周围的皮肤即刻平滑如常。
　　随着吻的深入，奥兰比亚终于有了点生气，也不再流血。沙卡利曼耶尔的手覆在他的伤口上，温暖的光芒自其掌心发散，包裹了受伤的身体。
　　这是有别于大天使的光，却同样光辉耀眼，如同钻石般炫目。
　　相同的姿势维持了很久，当唇瓣分离，一道银丝顺着奥兰比亚的嘴角淌落，沙卡利曼耶尔轻轻舔去，尔后舔了下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奥兰比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被一声怒吼震醒的。睁开眼的刹那他看到的是迷离星光下扇动的黑色双翼，以及那头同样颜色的长发。
　　“撒旦叶，有种就给我站住！”
　　汉斯的吼声在夜空下格外响亮，可惜起不到丁点作用，名为“撒旦叶”的堕天使轻车熟路地拍打翅膀，穿梭于建筑物之间，十几分钟后成功摆脱蝙蝠的追逐，飞得无影无踪。
　　奥兰比亚抬头看向空中的追逐战，他的思绪尚停留在教堂的地下室，此刻却可以平视钟楼上的圣母像——显然已不在那里了。
　　汉斯悻悻而归，满肚子怨气在见到奥兰比亚站在他面前后一扫而空，他箭步上前将他牢牢地抱住。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汉斯的嘴犹如安了部复读机，一个劲地重复同样的话，他把脸埋在奥兰比亚的颈项间，感受着对方独有的气息。
　　奥兰比亚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汉斯一把抓住他些许颤抖的手，不甘又庆幸地安慰道：“你还是人类。”
　　“是他么。”奥兰比亚轻声低喃，垂下眼睑松了口气。
　　汉斯当然知道这个“他”指谁，是以更不爽了，多好的机会，全被那个混蛋天使搞砸了，他一定要去地狱投诉！
　　“赶紧回酒店，看你的样子我就心有余悸。”
　　奥兰比亚低头看了眼血迹斑斑的衣服，因为腹部被穿透的缘故，此刻恰好露出了光滑而结实的小腹。尽管没了月光的照明，某只吸血鬼的眼神仍旧亮晶晶的。
　　奥兰比亚黑着脸走向楼梯口，汉斯急忙追上去：“你去哪？”
　　“教堂，我跟别人走散了，不找到他我不放心。”
　　汉斯炸毛了：“你还要去？！”
　　奥兰比亚点点头：“他一个人很危险。”
　　你去了更危险。汉斯心里腹诽却没有阻止，只是尽职尽责地尾随其后，同时盘算着如何找卡帕多西亚族算清这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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