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女

作者:俺*******试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探宫


      太子让人日夜守着秦全的医馆,可施和霖或者其他人从没有去那里,宫里的御医们倒是每日都去待几个时辰,有的会过夜。

      四皇子的疹子出了满脸,气虚体弱,每天昏睡。御医们虽然没诊出天花,可也诊出四皇子真伤到了元气。一次次回宫的报告都是四皇子的确病重无伪,谁也想不到这是因为他腿被重新打断造成的。

      丁内侍几次哭得要背过气去,花重金让秦全和御医好好医治。秦全开的药都是虎狼之药,四皇子吃了只有更糟糕。可是御医们都不指出来。他们不知道真正到了四皇子口中的药却与药方不同。

      施和霖到处骂秦全是庸医,把个不是天花的病患快治死了。如果让他治,肯定药到病除。他越这么说,宫中就越不让四皇子换郎中。

      夜里,四皇子终于在昏睡里醒来,一边伺候的丁内侍摸黑给他喂汤水饮食。吃完清理完了,长夜漫漫,四皇子只有干躺着,看着窗户等着天亮。天一亮,他又会吃药再睡去。

      无所事事中,四皇子只能在头脑里一遍遍地想那日季文昭的棋局、他的招数和棋风。一连几夜思考,终于有一刻,四皇子明白了自己为何对季文昭那日被挑战后的行为感到怪异。

      他领会到的季文昭的棋风,是异常灵活而不失宏大,自然流畅,毫无阻滞,既有凌厉难当的锋芒,也有百折不挠的韧性。棋局的“生死劫”,是一方处于极端弱势,却要反败为胜,不比平常棋局难万分?季文昭解那“生死劫”,身处绝境都能死里求生,浴血杀出,最后得胜!一个新的棋局解不开怎么可能那么冲动?该是迎面而上,豪情万千才对!哪里用得着愤然离去?据说还吐血了……

      联想到自己的境地和其中的曲折,四皇子突然明白了季文昭也是一招棋!虚晃一枪,假作真时真亦假。四皇子早就听说太子在网络人才,多次求贤季文昭。季文昭这么干,就是为了脱壳而去!

      可惜太子阵营中没有一个人真心地热爱棋艺,揣摩过季文昭的棋风和他性情习性的联系。没有一个人像自己那样,被逼在静寂里通过细读棋谱,研究棋手的意图和风格来打发时间。也没有一个人像自己一样,在季文昭解局后立刻就被困在了床上,只能靠温习季文昭的棋局度日,因此能通过季文昭的对局,明白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大方度量,也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想明白了这一点,四皇子在夜里笑了,如果不是怕外面有人听见,他大概会笑出声来。既然苏婉娘出主意将他的事安排在季文昭棋局的这一天,可以说明苏婉娘了解季文昭的行动。苏婉娘一个丫鬟,如果没有瓜葛,怎么会关注季文昭的棋局?很可能是受人指使,这个人,在镇北侯府里。

      他揣测着是谁在下这盘隐晦不明的棋:肯定不是苏婉娘,她只是个十来岁的丫鬟。肯定不是镇北侯,他都不在这里。肯定不是沈毅,他结交了三皇子,这个棋手不会干这么明显的事。沈坚和沈卓都还太小,这个棋手该是个老道的,能让季文昭都听他的……那么会是谁呢?四皇子希望有一天能见到这个人。

      陈贵妃病逝的消息传到镇北侯府时,府中正非常热闹地为大公子三月初的婚礼和侯爷二月底的归来忙碌着。

      侯爷虽然只在家住那么十来日,可已经让杨氏变得非常振作了。老夫人却高瞻远瞩:看杨氏现在每日喜气洋洋的,就知道侯爷一走,她该多么悲悲切切。所以杨氏精神好了,老夫人也不让她管事。只让她安心养胎。

      可离侯爷回府的日子越近,杨氏就越无法安心,常到老夫人管事的大厅里坐着,时时指点上几句,特别像当初老夫人挑她茬儿的样子。

      请事的人们在院子排着队,轮流进厅应答,一个下人匆匆地进了大厅。在老夫人看过来时上去低声说:“宫里的陈贵妃昨夜没了。”

      老夫人愣住片刻,叹了口气,让钱嫲嫲到她身边,她口述侯府要备的葬仪。

      在里间与苏传雅一起写字的沈汶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她把这件事看成了自己的失败。

      她以为自己有了千年的阅历,应该能够处理所有的问题,可真的到了现实中,才发现一己之力十分有限。

      她决定今夜去宫里看看,就算是对陈贵妃告个别,虽然陈贵妃可能已经被送走了,可这样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些。

      这么想了,沈汶就睡了一个长长的午睡。起来后记起上次去给三皇子送信被那个太监追得狂跑,沈汶让苏婉娘去问问沈湘有关三皇子的事,包括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们是不是都是武功高人。

      苏婉娘前脚刚刚离开,夏紫就溜达着到了沈汶的房门附近。

      沈汶身边只有一个苏婉娘,其他的六个小丫鬟都被苏婉娘分工到位,平时不用上前。乳母何氏近来越来越少言寡语,听说她的儿子就要成婚了,她想回家去。如此一来,就没有人拦着夏紫了。

      沈汶隔窗看夏紫过来了,无法斥责她,只能摆出个儿童的痴呆样子,坐在桌子前面拿起笔无聊地写字。

      夏紫到了门口,对着沈汶笑了笑,沈汶没抬头,皱着眉,一笔一划地写字。

      夏紫咳嗽了一声,沈汶带着疑惑的目光看过来,做出不认识的样子。

      夏紫笑着问:“二小姐,有什么要我干的事吗?”

      沈汶眨了四下眼睛,才问道:“你是谁呀?”

      夏紫愣了一下,当初不是沈汶要自己来的吗?她再次笑着说:“小姐,你忘了?那时侯爷带我回来,你说你想要我来你这里。”

      沈汶恍然的样子,笑着说:“姐姐,你叫什么呀?”

      夏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夏婉姐姐给我起了名字叫‘夏紫’。”

      沈汶点头问:“瞎子姐姐,你喜欢这里吗?”

      夏紫变扭地说:“很喜欢。”

      沈汶充满孩子气地盯着她又问:“你喜欢这里哪里呢?你得干活,你没法出去玩……”

      夏紫编着话:“我在家……也得干活呀,也不能……出去玩。”

      沈汶又问:“你在家干什么活儿呀?”

      夏紫努力想着自己当初对侯爷对夫人都讲了什么有关自己家的事儿,应该有个虐待自己的继母,就谨慎地说:“嗯,也要做些针线啦,打扫些房屋什么的。”

      沈汶天真地问:“你想你的爹娘吗?”

      想他们干嘛?他们早就把我卖了。夏紫摇头说:“不想。”

      沈汶歪头:“为何不想?因为他们对你不好吗?”

      夏紫赶紧摇头:“哦,是因为……他们都死了……”险些忘了当初是怎么说的了:亲娘死了,父亲死了,继母把自己赶出来……

      沈汶睁大眼睛:“死了?那才会很想不是吗?因为见不到了呀……”

      咒我父母死?夏紫忙说:“想呀,我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沈汶还是不懂的样子:“不用不好意思呀,你不愿让人家觉得你孝顺父母吗?”

      夏紫忙说:“我在这里当丫鬟,要好好给小姐干活,不能总惦记着父母……”

      沈汶好心地说:“惦记有什么关系呀?对父母好也没有错,你看婉娘姐姐总回家,还带着我一起去呢。我顺便出府玩玩……哪天你也带我去看你父母吧?”

      夏紫脱口道:“小姐太客气了,怎么可以……额……他们已经去世了……”

      沈汶叹气:“说自己父母去世,实在是挺难受的事吧?”

      夏紫皱眉,这话听着很模糊,倒像是知道自己父母其实没去世,可是得这么说的意思。她紧张地看沈汶,沈汶放下笔,两手支颌,小大人一样说:“我其实特别想出去玩,要不,哪天你就说带我去看你父母,领着我出府玩玩吧!”

      夏紫心头又跳:“这个,小姐,我父母……已经过世了……”你要让我说多少次呀!

      沈汶眨眼说:“我说的是去看看他们的墓呀,那样我就能出去玩了呀!你也能给他们上上香,磕个头,你不是很想他们吗?”

      夏紫有些慌乱:“嗯,我的家很远……他们的墓也很远,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么远来投亲。”

      沈汶打蛇顺竿上地说:“远才好呀!我们可以一路去玩呀!我哥哥姐姐都会骑马,我也要学的!而且,你走着都走过来了,我们骑马应该很快啦!你家乡叫什么?我让哥哥看看要骑几天马?”

      夏紫当初对侯爷说的自己来的地方实在自己也没去过,进了侯府这几个月,从来没有人问起,就把地点忘得差不多了。猛提起来,一时记不清名字,迟疑地说:“叫……郓城……青……柳……阳镇……柳井乡……”

      沈汶皱着眉点头说:“好难记哦!”

      夏紫心中松口气,笑着说:“小地方,小姐不用记了。”

      沈汶又笑了:“那给我讲讲你家乡的事吧!我没出过门,特别想知道外面的事儿。”沈汶知道夏紫就是京城的人,父母将她卖入了大皇子府。后来她嫁为小妾,送亲时的地点就在城里。

      夏紫胡编着:“我家……有座山……”

      沈汶马上问:“叫什么?”

      夏紫眨眼:“叫南山。”

      沈汶认真地点头:“哦,南山,我记住了,还有呢?”

      你还记住了?!日后告诉了夫人去查怎么办?夏紫紧张起来,结巴着说:“还有,还有条河……”

      沈汶热情地问:“叫什么叫什么?”她相信夏紫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不可能面面俱到地编织过整个背景。

      夏紫腋下渗出汗来,勉强着说:“叫……叫小河……白河……”

      沈汶高兴地去拿笔:“哇!柳井乡,南山,白河,我要写下来,交给我哥哥,让他找到这地方在哪里,以后我们可以去你家乡玩……”

      夏紫真的慌了,来时知道在柳井乡真的有被继母赶出来的女孩子,被除了口后,自己就顶了身份,那边的人能为她的话做证,反正他们也见不到自己。可自己从来没在那里生活过,说到那边的风物肯定会露馅的。

      她急忙过来为沈汶一边收拾笔墨一边笑着说:“小姐别管我家的事啦,我在家也不常出门,什么都是听别人讲起的,真的什么样子也不清楚。倒是小姐该告诉我,平时喜欢做什么呀?”

      沈汶同情地看夏紫:谎话连篇很累吧?她在心中引为知己地说。一个谎言要用万个谎言来弥补,这可是很辛苦的工作。

      沈汶任夏紫来桌子上摆放笔墨纸张,孩子气地说:“我跟你说了呀,我就喜欢出去玩!外面什么都比府中好!去婉娘姐姐的家都很好玩!”

      正说着,苏婉娘从外面进来,一见到夏紫在沈汶身边,脸色立刻阴沉,表示很嫉妒。

      夏紫陪着笑说:“夏婉姐姐,我只是进来帮帮忙。”

      苏婉娘语气冷淡地说:“既然你有时间来帮忙,那我跟绣房的嫲嫲说多给你些活儿。大公子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内了,府中上下都快忙疯了。虽然新娘子带了自己的绣品,可我们也得还礼什么的,小姐要给少夫人带来的人的香囊荷包还缺着几个呢。”

      夏紫低头应了,往外走,沈汶热情地说:“瞎子姐姐,以后再来说话呀!”

      夏紫忙回头笑了:“多谢小姐!”假装没看见苏婉娘狠厉的眼神,走出屋去。

      苏婉娘在夏紫身后把门砰地关上,在门边听着夏紫走远了,才到了沈汶身边,低声说:“来套近乎了?”

      沈汶微冷地笑:“她得知道我的底细、喜好,给我介绍人、哄我出府、往我这里藏东西,这些,都得先搭上话才行。”

      苏婉娘噗地笑:“可够她忙活的。”

      沈汶问道:“容不容易问我姐有关三皇子身边太监的事?我还替你发愁怎么提这个话茬呢。”

      苏婉娘笑:“我原来也以为很难,准备了一大套曲里拐弯的话,可大小姐好像特别想谈有关三皇子的事儿,我刚说起宫里的陈贵妃死了,那是不是三皇子的母亲,大小姐就聊起了三皇子的身世,停都停不下来。说起三皇子是被陈贵妃一直养在膝下,他和陈贵妃母子情深,现在肯定特别难受。还说起宫内的皇后心狠手辣,如果不是皇上派了自己的太监谷公公跟着陈贵妃这么多年,陈贵妃和子女也不会活到现在,就会和以前的二皇子母子一样病死。哦,四皇子的母亲也是病死的。”苏婉娘同情地深叹了口气。

      沈汶敏锐地抓住了要点:“皇帝派了自己的太监?难怪,大内高手,肯定是那夜追我的那个。”

      苏婉娘说:“大小姐说,三皇子的武艺都是那个谷公公教的,他们过去出去骑马狩猎,谷公公都跟着三皇子。她说现在三皇子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谷公公了,她正月里元宵夜没见到,后来三皇子去我家还是没有他跟着,看来皇帝撤了自己的太监,陈贵妃才死了。”

      沈汶皱眉,自语道:“这个谷公公,我怎么听着耳熟呢……”

      苏婉娘摇头说:“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我还问了大小姐呢,上次她的生日,我在府里怎么没见到谷公公。大小姐说谷公公从来不进侯府,说怕礼节有失,只在外面等着。”

      沈汶心里一动:看来这谷公公十分了解皇帝的脾性,知道他不喜欢镇北侯府,连进都不进来。她仔细搜索有关前世的记忆,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字的来由:明年冬天,皇帝会少见地举行一次冬猎,让太子替代自己行冬狩之礼。谷公公的名字是和这次冬狩联系在一起的。

      古代的帝王还比较喜爱锻炼,有打猎的习惯,分别为春搜、夏苗、秋狩、冬狩。春搜,是因为春天大多是动物的发情期,以延续物种的繁衍。故此春天要顺应大地万物生长的规律,不打猎只去“搜搜”。到了秋冬就是收获的季节,庄稼熟了,野兽也吃得毛多脂厚,正是狩猎的好季节。以前,狩猎甚至是国家五礼之一,帝王要执行遵守。

      有许多诗人写下过狩猎的壮观景色,其中很有名的是王维的《观猎》: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可是本朝重文轻武,皇帝极少出去狩猎,太子自认稳重,也对此没有兴趣,只在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所以朝庭举办的正式狩猎,许多年才有一次,沈汶因此记住了她一生中发生过的唯一一次冬狩。她死后,还专门去阅读了有关这次冬狩的许多史料。

      那次冬狩中,有二十余刺客对太子进行刺杀,祸及旁边的三皇子。刺客们杀了一个太子的侍卫,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太监,还有一个正好在与太子谈话的东宫文官。

      在激战中,刺客们最后也全部被杀死了。

      有人还怀疑这些人是不是和镇北侯有关,但是当时沈坚带着沈卓疾奔到出事所在,以身保护太子,空手夺刀,还杀了一个已经冲到了太子面前的刺客,用事实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灭。

      那个被杀的太监就是谷公公。

      史料记载中,许多人怀疑这次刺杀就是太子安排的,旨在除去三皇子,可只是杀掉了谷公公。

      沈汶知道自己把事件发生的顺序弄乱了:前世,皇帝没有撤去谷公公,谷公公死后,陈贵妃才死。今世,谷公公被调离了。陈贵妃死了,谷公公还活着。

      如果当初太子下手,部分原因是因为陈贵妃活着,对皇帝有影响力,所以要除去三皇子。那么现在陈贵妃死了,谷公公已经被调离了三皇子身边,三皇子明显少了许多依靠,太子还会派刺客吗?

      沈汶开始担心日后重要的事件也会不按照次序和原来的时间发生,自己就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她对苏婉娘说自己要去皇宫看看,言语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忧虑。苏婉娘一看就更担心了,小声唠叨着:“你等你长大些行不行?现在去那里干吗?”她想让沈汶改变主意。

      沈汶说:“我就是去看看,什么也不干。”

      苏婉娘低声或:“丈八的高墙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汶没告诉她后世的故宫,一个农民,竟然蹿越了几重十米高的宫墙,偷了正在展示的化妆盒手袋之类的东西,得手而去。人们嘲笑他偷的东西不对,可没有说他身手不好。更让保安郁闷的是,这个农民不是什么高手,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小个子。

      沈汶小声说:“墙高没什么,关键是要躲着那些暗哨和会武功的人。我不往里面去,见不对就跑,你别担心。”

      大皇子搬入东宫,他议事的院落是不是就不再像以前那么小、那么容易警卫?以致容易接近些?这些问题,沈汶不准备说出来,决定见机行事,去看看,表达一下对陈贵妃的抱歉就回来。

      天黑后,沈汶整装完毕,背后绑了两块用于过河的一尺长半尺宽寸厚的干木板,全身黑衣头上也蒙着黑巾。为了掩饰身材,她穿着上下如桶的薄袄,看着又矮又胖。

      苏婉娘担心地说:“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是从侯府出来的——全侯府里,就你一个是这么高。”

      沈汶笑着说:“你是想说这么矮吧?万一被发现了,我肯定不会跑回这里,一定往长乐侯府里跑,让他们到那里去找。”

      苏婉娘忙说:“我说错话了!你哪里能被发现呢?!肯定没事的!”

      深夜里,沈汶蹲在皇宫内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想到苏婉娘的话,开始想是不是真的有“行动前不能随便说好话”这个忌讳,她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一开始,这是一种感觉。沈汶的意识力无法延伸得太远,只能凭直觉。可现在她用意识力明确探索到了一个离自己一丈外的热体。

      她听说过皇帝死后出东门,就想着一般死人都该停在皇宫东部,于是选择了从东边接近皇宫。

      三排汉白玉石桥并列横跨护城河,桥上火把通明,映得桥下水色漆黑。城上角楼处有人远远瞭望着桥,但没有石桥的河面上黑暗笼罩。

      沈汶的轻功还没有到能在水上疾走不沉,她只能将一块木板轻放在水上,提气蹲在上面,用另一块木板轻划河水,迅速地过了河。到了河堤下,她纵身一跃上岸,却用脚勾了身子,回头从河里捞起那块木板,与手里的同绑在背后,这才在河堤的阴影里,等到了一个城上巡逻中的寂静当口,手脚并用地上了城。

      越过了护城河和外墙,沈汶松了口气,觉得过了最大的障碍,开始轻快地在城墙和屋檐上飞跑,巡视下面的房屋,想找到说话的人,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这个部分的皇宫静寂阴冷,没几个人住,也没什么暗岗。沈汶深入了几层楼阁,只见到几个宫女太监,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话。

      沈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无用的事,就选了个墙头默默地坐了会儿。她心里对死去的陈贵妃说了声“抱歉”:如果不是自己重生了,你可能不会早死。如果你真的是被毒死的,我日后收拾太子和皇帝的时候,也算你一份……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仅是为了陈贵妃而来,是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她遭遇了重生后的第一次挫折,就想用一个挑战来弥补一下。皇宫深院,非常人能来。她需要来一次,战胜这个障碍,有点成就感,算是给自己打打气。

      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沈济感觉到有人发现了自己。

      沈汶立刻起身往外墙方向飞跑。她记路,在错综起伏的房屋间毫不犹豫地蹿越,眼看就要到外墙处了,沈汶停下来,她需要等待墙上巡逻打更人的缝隙。这时,她用意识力准确地感觉到了追来人的位置。

      沈汶不敢动了,减慢了自己的呼吸,进入龟息。她知道没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使用意识力,人们还是需要依靠听觉和视觉来找人,她只要不动弹,呼吸极弱,想找到她的准确位置并不容易。

      果然,对方失去了目标,也不动了,两方僵持了许久。

      忽然,对方哑声说:“跟我来……”

      沈汶一愣:这是敌是友?

      接着对方转身就离开了,沈汶迟疑了:如果对方是敌人,这样跟着去了,万一是个陷阱,自己可就交代了。如果对方是朋友,自己就错过了一个机会……

      可想到自己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她忽然心中豪情暴起:我都死过一次了,还用怕什么?况且,自己的轻功可算世间无匹,论跑路,多少个人都不能奈何自己,就去看看又怎么了?

      沈汶于是跟着前面那个黑影跑起来,两个人把前面的一个追一个跑的次序完全掉了个个儿。

      那个黑影领着沈汶七转八转地宫中绕行,有时停下来,等着巡更的人过去。渐渐地,眼前灯火渐亮了,宫殿变得高大宽敞,有一间更是火烛高照。黑影到了那座宫殿附近,在一处屋脊上停下。

      沈汶在黑影三丈外停了脚步,见黑影对着那座宫殿不动了,自己也凝神看去。宫殿外有侍卫往来,可是比那个大皇子府中的小院要松懈得多了。在隐约传来的谈话声中,沈汶听到了“殿下”“太子”等称谓,沈汶明白了,这是太子的东宫所在。

      踏破铁鞋,得来轻易。沈汶笑了,但是她现在可不敢在这个人的旁观下进入东宫。外一这个人喊起来怎么办?她转身向外面跑,她得看看自己还认识不认识路,还好,不多时,她就成功地回到了外墙所在。

      就在方才与黑影同时站住的地方,沈汶停下,果然,那个黑影也追着她过来了,停在丈余外。这时,沈汶基本能肯定,这就是上次追过了自己的谷公公。

      沈汶不明白皇帝身边的谷公公怎么会给自己指点东宫的位置,是因为上次给三皇子示警,对方认为自己肯定是太子的敌人吗?还是在皇帝的示意下,顺藤摸瓜,通过自己找到提前给三皇子警告、与皇后做对的人?

      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沈汶向对方抱拳行了一礼,对方没有反应。沈汶也不再多等,听着城上脚步声稀落了,怀着戒备轻身上墙,然后又飘然落下。那个黑影没有追着沈汶出宫,可沈汶觉得在自己从护城河上再次借着木板飞渡离开时,黑暗的城头上,有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为了保险,沈汶真的穿越了一角长乐侯府,才回到了镇北侯府中。这时天已经快亮了,苏婉娘坐在沈汶的床上,望眼欲穿。

      沈汶一跳进苏婉娘给她专门半开的窗户,苏婉娘就忙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汶,低声说:“吓死了我,吓死我了!这中间有段时间,我觉得特别不好……”

      沈汶想到自己今夜也算是冒了次险,顿时感到疲惫,反抱了苏婉娘说:“我也累坏了,帮我去向母亲和祖母请假,让我好好睡一觉。”

      苏婉娘应了,忙帮助沈汶脱衣服,藏好木板。沈汶倒头就睡,除了中间短暂地起来了两次,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真的醒过来。苏婉娘严厉地不许院落里的丫头吵闹,自己去向老夫人和夫人说沈汶感了春寒,怕冷嗜睡。

      沈汶身体一向好,老夫人就说让她先好好睡觉,再不好就让郎中来看看。结果沈汶次日早上醒来,去请安后与老夫人一起吃早饭,一口气吃了八个小包子,外加三碗粥,把老夫人吓坏了,最后使劲拦着不让她再吃了,说怕沈汶吃坏了肚子。请郎中给她看病的事就提也没提。

      不久,乳母何氏辞了侯府的差事,回家去准备抱孙子了。众人都说她是被苏婉娘挤走的,苏婉娘在沈汶院子里的霸主地位再次得到了证实。

      侯爷到府的那天,皇后的帖子也递进了府里。

      季春之月,依循古例:“先王之法,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先天下忧衣与食也”(引自《韩诗外传》),就是皇帝去假模假样地耕两下地,皇后嫔妃躬亲桑蚕——拣片蚕叶,在织机上纺两下线,表示关心和忧虑天下的收成和衣服,要亲自动手,虽然他们肯定是这块土地上最后被饿死冻死的人。

      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皇帝带着文武百官,皇后自然让京城命妇按品随行。今年,亲桑典礼后,皇后还将按例在宫中摆宴与众命妇贵女同庆。

      给镇北侯的帖子里特意点明,要镇北侯老夫人和夫人携镇北侯两个女儿前往赴宴。

      老夫人看着帖子眉头紧皱,心中打鼓。可杨氏因为丈夫到家了,情绪高涨,不觉得这是个什么事。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渡,明天加更一章。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时尚先生
    快乐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015617/27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