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无天下

　　阿嚏！
　　屋顶上摇着折扇的白衣少年突然打了个喷嚏，不由自言自语，“云越那家伙一定在骂小爷！”
　　少年一身雪白雪白的衣衫，外套一件雪纺银褂，袖口处有银线刺绣的精致云朵图案。夕阳西下，仿佛为他镀上一层金色，折扇突收起，他拿开一块瓦片，向屋内看去。

　　屋中正是毒婆婆和躺在床上的小沐。
　　“婆婆，您是说，我要死去半个时辰？”小沐侧过头看着站在床边目无光彩的毒婆婆。
　　“你的毒本可解，但你中了焚湮烬掌，毒已扩散至五脏六腑，只有起死回生草才能救你。”毒婆婆走到桌边，从袖中掏出一株银灰色的植物，放入捣药罐。
　　屋顶的男子双眸一暗。
　　小沐惊讶不已，“这就是起死回生草？没想到真的存在！”
　　“这是师父当年给我的嫁妆。”毒婆婆直视着前方，当然她什么也看不到，手中开始捣药。
　　“我来帮您。”小沐刚要起身，毒婆婆却抬手示意她不要过来。
　　“你现在需要尽可能的放松，死一次，没那么简单。一步走错，你就死定了。”毒婆婆继续捣药，“你应该不想你师傅恨我吧。”
　　小沐乖乖躺好，“嗯。”大大的眼睛滴流滴流转，“婆婆，为什么一定要万俟空帮我引药入心？他……”他一看就是神经病啊。
　　“笨丫头！”毒婆婆训斥小沐颇有南宫策的风范，“你以为是谁打你一掌。”
　　屋顶的男子面色忽而凛冽，右手抓向胸口，似乎痛苦不已。
　　小沐眼神一沉，果然如此，自己猜得不错，“我与他有何仇怨？”
　　“无冤无仇他就不杀人了吗？”毒婆婆冷哼一声，“他早就疯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小沐皱起漂亮的眉毛，那岂不是问他也问不明白，正郁闷，忽而又想起一件事，“哇，婆婆，那你还让他救我？他一不爽来个毁尸灭迹我就真的活不过来啦！”
　　“那有什么办法，只有他无所求并且能力足以完成引药入心。”毒婆婆无所谓地说着，小沐哭丧起脸，有没有搞错，姐姐这是赌命的节奏啊。
　　“那他要是不来怎么办？”
　　毒婆婆手上顿了顿，然后又开始捣药，“我怎么知道。”
　　What？！小沐腾一下坐起，搞笑呢啊？他不来我不就死翘翘了嘛！
　　“婆婆，晚辈的生死大事您别开玩笑啊。咱们换一个怎么样？唐默，同我关系超好的，武功也不错。”
　　“哼！”毒婆婆不屑道，“你知道唐默为何要来百毒会？他离家游历两年不问世事，一出现就来到毒狱庄你当是为何？”
　　小沐怔了怔，“起死回生草？”
　　“他母亲身中剧毒，奄奄一息，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而放弃自己的母亲？”
　　小沐默然，低头不吭声，忽而抬头正要开口。
　　“你别做梦了，起死回生草只此一株，你的毒也只有它能解，否则你早晚一死。”毒婆婆又训斥起小沐，“而且你以为我毒狱庄是好心斋吗？谁都救？就算你不用，也不可能给他唐家！”
　　小沐缩回去，不再言语，心中情绪复杂，有些闷闷不乐。这世间，果然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个世界，你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毒婆婆似乎有些累，换了换手，“今日来的所有人都有目的，没人会那么无私，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所求。”
　　小沐撅起嘴，一下子倒回床上，唉，心情好不美丽，如果唐默的母亲真的因为没有起死回生草过世，自己该如何面对他……
　　屋顶上，有人深深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当当，有人敲门。
　　“师父，众人已中脓毒。”小沐竖起耳朵，门外定是墨恋。
　　“很好。之后你便随机应变吧，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毒婆婆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
　　“是。”门外人影退下。
　　毒婆婆捣好药，将药液倒入一个小瓷碗，转身走出屏风，端回一碗黝黑黝黑上面还浮着墨绿色的异物的东西，刚到小沐床边，小沐皱紧了眉头捂住口鼻。
　　“哇，好难闻！婆婆，你要干嘛？”
　　“喝下去。”毒婆婆将药碗递给小沐。
　　小沐瞪圆了眼睛，why？！“为什么？！”
　　“时辰到了，你快死吧，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的。”毒婆婆将药碗又递近几分。
　　小沐一脸痛不欲生，“婆婆，这也太……”
　　“喝不喝？一会儿万俟空就来了！控制不好他，咱们俩个都得死。”毒婆婆将碗塞进小沐怀中。
　　小沐看看恶心的毒药，看看毒婆婆气呼呼的脸庞，终于下定决心，仰头灌下……
　　毒婆婆听见喝药的声音，嘴角隐隐勾起。
　　屋顶上，白衣男子看着喝药的小沐，感觉自己胃里也是一阵恶心，不由转过头不再看。稳定一会，眼神若有所思，眉头渐渐蹙起……

　　日头早已躲进山后，一轮圆溜溜的明月慢慢挂上枝头，远处传来乌鸦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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