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无天下

　　“几岁了？”杜红娘突然开口。
　　男孩怔了怔，看看身后的刘大嘴，再望望这一群如狼似虎的人们，恐惧地咽了咽口水，“我，我九岁。”
　　杜红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叫什么？”
　　“冬灏。”男孩怯生生地答着，脸上的水珠还在掉落。
　　杜红娘摇摇头，“这名字不好，不吸引客人。我看看，不如就叫岚儿吧。”
　　冬灏仿佛意识到什么，慌忙摇头，“不，不！我姓冬！我叫冬灏！父亲为我取名是因为一句诗——‘冬湖水景一页诗’！我来这里是因为我妹……”
　　楼上的墨蓝男子若有所思地默念着，“冬湖水景一页诗……冬灏？”
　　刘大嘴一皱眉，捂住冬灏的嘴，看向杜红娘，“杜老板，这价钱还没谈好，怎么就改上名字了？怎么样，您能给多少？”刘大嘴搓搓手指，一脸奸笑。
　　杜红娘不服气地侧过身子，“九岁怎么接客？我还不得白白养他两年？看在你的面子上，三十两。”
　　“三十两？”刘大嘴赶紧将冬灏扯到身边，摆摆手，“没门！”
　　“刘大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杜红娘撇撇嘴，“四十两。”
　　“五十两，马上他就是你的了！”刘大嘴又向前推了推冬灏，冬灏泪眼盈盈地被推来推去，内心惶恐，冷不防被推倒在地。
　　“四十！”杜红娘可是出了名的擅长讨价还价，没有哪家的姑娘能在“天上人间”卖上个好价钱。
　　刘大嘴笃定地摇摇头，“四十五！”
　　“一百两！”
　　众人一惊，纷纷望向门口，只见一名男子身着青灰色锦袄，袖口领口均是白色雪狐颈毛，头发松散在脑后，额间一个红点，样子妖邪极致。他站在门口，肩头有几片雪花，身后跟着两个随从，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楼上的银衣男子和墨蓝男子均是一怔。
　　“呦！”杜红娘在惊讶之后，率先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唐大公子可是许久未来啦！”
　　不错，此名男子，正是唐门大公子，唐宓。而楼上谈完事情欲离开，却被这场人肉买卖所吸引的，正是天诏太子，谷隐，和唐门二公子，唐默。
　　唐宓眯眼看着冬灏，阴鸷的双眸几经明灭，转而看向刘大嘴，寒声道，“一百两，我要了。”
　　刘大嘴怔了怔，赶忙咧嘴傻笑，“唐大公子都这么说了，小的自然愿意！”
　　唐宓满意地点点头，杜红娘这下可不乐意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唐大爷，您看，我们这都要交易了，您这一来……”
　　“杜老板。”唐宓一抬手，杜红娘突然跪在了地上。没有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只见杜红娘的左侧膝盖开始流血，她呲牙咧嘴，疼痛不已。伙计姑娘们纷纷欲上前施救，却被唐宓的随从拦下。
　　唐宓拿出手帕，擦了擦手，随即扔掉，恰好盖在杜红娘呲牙咧嘴的脸上。
　　唐宓走到冬灏跟前，蹲下，笑道，“愿意随我去吃香喝辣吗？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房子住，最美的衣裳穿。”
　　冬灏双眼红红，“那，你能，帮我，找到我妹妹吗？”
　　唐宓勾起嘴角，温柔地摸了摸冬灏的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冬灏一听，不假思索地狠狠点了点头。
　　唐宓起身，拉着冬灏的手，来到战战兢兢的刘大嘴身前，“钱你收到了，是不是？”
　　刘大嘴瘫软在地上，看着不远处膝盖不断流血的杜红娘，傻眼地摇头，又赶忙点头，“小，小的，收，收到了！多，多谢，唐大爷！”
　　唐宓抿抿嘴，满意地点了点头，同冬灏妖邪一笑，向门外走去。
　　楼上，谷隐戴着银色手套的双手交叉在一起，双眼微眯，看着唐宓的背影，“不救救那孩子吗？”
　　唐默负手而立，看着地上鬼哭狼嚎的杜红娘，面色冷漠，“人各有命，福祸在天。”
　　“你变了。”谷隐垂眸，看向吓得尿了裤子的刘大嘴。
　　“三年，足够改变一个人。”唐默转身，挥袖离去。
　　谷隐看着他的背影，陌生，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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