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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梦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很喜欢秋季凋零的树,只因这是新生的源头。
我爱风,因为它飘逸、它自由。不知不觉中,对树的爱却又添了几分,只因它能把风的形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凡风过之处,树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它必将留住这风与自己的影。如同我一样它也爱着风,也崇尚着飘逸与自由。
我与树都不能脱离地面,却因为自由的风,我们成了良友。仰慕风的我植起了树,树却一棵棵死去。问遍今人寻不到答案,我便在古书上寻找缘由。
庆幸的是我找到了,更有幸的是我得见了——那一位身有残疾的种树高人
%*初夜,西安城*%
我独自走在西安城高大的城墙边,月在头顶上相随。我倚着墙头坐下,月也止住了脚步。
顺着那砖石叠加的高墙,仰头望向了天空中那一轮叫做月的伙伴。云被风鼓动着,时不时地在我与她之间中下阴影,月的脸在云的遮蔽下模糊了。我也不知道月是否还在俯视着我,但我相信她在偷窥每一个生灵。
风是宽容的,稍过一会儿,就有让我俩再见。这时,秋蝉也开始鸣叫,带着喜悦的悲哀将我吸引到了这声音的源头。
月下,一棵中国梧桐上聚集着些许渺小的生灵。它们面对着行路人,忽上忽下、一惊一乍地躲避着。
树依旧如此挺拔,无论是在哪里,不论在什么时候。清风徐徐,他挽着风儿在世间荡漾。胆大些的动物,也开始伴着他们一齐摇曳、一同舞蹈。此时的月洒下清冷的光,高傲却又平易近人地为这些远在她之下的小生命伴奏着。这个要求,是风儿托云朵带给她的。好凑热闹的她便也就欣然地答应了。
顺着那雪一般洁白的光,我再次抬头与月的笑脸相迎。迷了,醉了,那暖暖的月光,那皎洁的月光,那环绕着我的圣洁的月华,不由得让我神清气爽。如痴如醉,我以仿佛置身于月海仙境。
%*梦•月宫*%
如轻纱一般的的月光将我送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一棵桂树挡住了我向前行去的路。桂树高大丰满,枝叶连接着云朵,云朵又似是树上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绕过去,向更仔细地观察,却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四肢健壮的人。他抡着一把大斧,在桂树下那些叉出来的小树苗前埋头苦干。劈开了一棵小树苗与母树的纽带,又接着向另一棵上削去。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满是愤怒的指责道。
他不理,致使继续在那里劈砍着那一棵棵稚嫩的树苗。
“喂,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有你这么残害树的吗?”我忍无可忍地冲上前去,抓住了他正要挥下刀斧的手。
“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他震开了我的手,开始向我发问。
“你有没有搞错?是我先问你的!”我怒不可泄,“你怎么还不停手?!有你这样破坏树木的吗?”
这一句话压住了他,他顿时停下了手。
“报上大名!老实交代!你为何要乱砍乱伐?!”我似乎有些得寸进尺,将我的问题全盘托出。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我拉到了离桂树更近一些的地方。
“你看见这棵主干了吗?”他问。
我不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但却听懂了他的问题,于是点了点头。
他见我有了反应又继续道:“你知道为何这棵主干能如此茂盛吗?”
我对种树,只能算是个入门的新手。种出繁茂的树只能是我的梦想,我渴望走捷径,或许眼前的人能帮我走进这个目标。我迫切渴望知道答案,所以连连摇头。
“因为他没有了分叉,肥料都掌握在它的根上、它的枝上、它的干上。那些别的分根如果汲取了太多的养分,那么它就不可能存活,更不可能如此高大。你明白了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是钦佩,双手作揖,请教起了大名。
“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我恭恭敬敬地问。
“吴刚——”他答。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那个“吴刚伐树”的“吴刚”吗?他竟也懂得这种树的原理!这不禁令我刮目相待。难怪月的脸上总有茂密的树海,原来是这人砍伐了小分叉,留下了主干才得以保全的。看来说“吴刚”破坏植被确实有些冤枉他了。
吴刚的话乍一听在理,仔细想来却又缺了点什么。
新生的树苗要被砍去,老树苗终有一日会衰老。或许因为月宫中寒冷,又或许因为凡事 只要和天界搭上边就总会有些与众不同的效果。总之,人间的树会老,千年万年,终会枯竭。而枯木逢春毕竟不是人间所能常见的。
带着疑问,我继续向前走,思绪一时陷入了“种树”之中,而无法自拔。一不小心,脚一踩空,便开始不断下坠。啊!那一定是月宫的边境。不知此时的月姐看见我的狼狈会不会嘲笑我。不过我恐怕已无法知道了吧。这一甩不把我送进地狱,也得让我粉身碎骨、体无完肤地走进阎王殿。
%*深夜,西安城墙脚下*%
我惊醒,朦胧的双眼看见的是明亮的月。月光刺入我的眼,幸好,那只是一个梦。
此时街上已没有什么人了,那么黑的夜,我没有被拐走也深感幸运。拖着疲惫的身子,径直走向旅馆。
旅馆的席梦思很舒服,不一会儿,伴着优雅的箜篌曲,我又一次坠入了梦河。
%*梦•长安*%
“丰乐乡,长安西。郭橐驼,擅种树。”正午时分,一群小僮在大街上又唱又闹。黄发垂下,没有用任何饰物盘扎。
郭橐驼!好熟的名字。咦?怎么想不起来呢?不去管他了,反正不是煮过了才熟的。泛着迷糊的我,翻过身想继续睡下。却无奈,怎么也睡不下去了。一个午休又要泡汤了!罢了,既醒之则安之吧!
忽然间,一个古怪的主意在我脑中闪现。
——既然是这群小僮让我睡不好觉,不妨刁难他们一下,让他们多走些路,带我去见见那位擅种树的郭橐驼。
于是,我走上前去,开始了我的计划。
“小朋友,郭橐驼真的很能种树吗?”我抚摸着孩子的额头,他那天真的眼神,立刻让我舍弃了刚才那一肚子的坏水。
小朋友认真地点了点头。“怎么?你想见他,那我带你去吧!”他又紧接着提议道。
“小苳!别去!”一个三十来岁的夫人走了出来,把孩子搂在怀中,眼神里冲透着猜忌。
“我想认识那个擅种树的郭橐驼。”我说。
“孩子他爹,照顾好孩子,别让恶人把他给拐走了。我出门一次!”她嘱咐屋里的丈夫。
“嗯!”丈夫走到门口道,“你有事儿,就去吧!”
“走,我带你去。”女人在前面带起路来。
我疾步赶上,与她并肩齐行。
“刚才你让你丈夫小心照顾你儿子,别让人拐走。可这里是京城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敢行此等不义之事?”我不解地问。
“这世道啊!啥事儿没有?”女人说。
不久我便见到了郭橐驼。为了答谢那个送我来的女人,身无分文的我脱下一条金项链送给了她。女人先是推辞,但最后还是收了。
%*梦•果园*%
“姑娘是侠客吧!”驼背老人说。
很荣幸听到这两个字,大概是因为我披头散发的缘故吧。
“不错!”我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反驳,只能贸然接受。
“哦!”老人转过身,领我进了果园。果园里果树茂盛,枝头压弯了枝条。
“老人家,您究竟是如何种好这些树的。为何他们比我见过的都好出数倍?” 我问。
老人眉开眼笑。“一切要顺其自然。”
“何谓顺其自然?”我追问。
“顺其自然即要顺其本性,……”老人为我讲了很多。这时我才想起,郭橐驼正是让柳宗元悟出为官爱民之道的老者啊!
今日之见果是幸事,回去还得多读读《种树郭橐驼传》啊!
我醒来,一夜过去。天已亮。
昨夜梦中收获多,栽种树木有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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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树郭橐驼传》原文及译文
〔原文〕郭橐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驼”。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译文〕郭橐驼,不知最初叫什么名字。他患有伛偻病,耸着背脊,弯着腰,脸朝下走路,就像骆驼一样,所以乡里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驼”。橐驼听到后说:“很好啊,给我取这个名字当然很恰当。”于是他索性放弃了原来的名字,也自称起“橐驼”来。
〔原文〕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家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视驼所种树,或迁徙,无不活,且硕茂,蚤实以蕃。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译文〕他的家乡叫丰乐乡,在长安城西边。郭橐驼以种树为职业,凡是长安城里种植花木以供玩赏以及种植果树出卖水果的富豪人家,都争着接他到家中雇用他。大家看到橐驼种的树,即或移植,没有不成活的;而且长得高大茂盛,结果又早又多。别的种树人即使暗中观察模仿,也没有谁能比得上。
〔原文〕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蚤而蕃之也。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殷,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译文〕有人问他种树的诀窍,他回答说:“我郭橐驼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能使树木活得久、生长快,只是能顺应树木的天性,来让它的本性尽量发展罢了。大凡种植树木的方法是:它的根要舒展,给它培土要均匀,它带的土要是旧的,给它筑土要紧密。已经这样做了之后,就不要再去动它,也不必担心它,种好以后离开时可以头也不回。将它栽种时就像抚育子女一样细心,把它种完后就像丢弃它那样不再去管。那么它的天性就得到了保全,因而它的本性就不会丧失了。所以我只不过不妨害它的生长罢了,并不是有什么能使它长得高大茂盛的诀窍;只不过不抑制耗损它的果实罢了,也并不是有什么能使果实结得又早又多的诀窍。别的种树人却不是这样,种树时树根卷曲,又换上新土;培土如果不是过分就是不够。如果有与这做法不同的,又爱得太深,忧得太多,早晨去看了,晚上又去摸摸,离开之后又回头去看看。更过分的做法是抓破树皮来验查它是死是活,摇动树干来观察栽得是松是紧,这样树的天性就一天比一天远离了。这虽说是爱它,实际上是害它,虽说是担心它,实际上是仇恨他。所以他们都比不上我啊,其实,我又有能特别做些什么呢?”
〔原文〕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驼曰:“我知种树而已,官理非吾业也。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尔植,督尔获,蚤缫而绪,蚤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饔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邪?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译文〕问的人说:“把你种树的方法,转用到作官治民上,可以吗?”橐驼说:“我只知道种树的道理而已,作官治民不是我的职业。但是我住在乡里,看见那些当官的喜欢不断地发号施令,好像很怜爱百姓,结果却给百姓带来灾难。早早晚晚那些小吏跑来大喊:‘长官命令:催促你们耕地,勉励你们种植,督促你们收割,早些煮蚕茧抽蚕丝,早些织你们的布,养好你们的小孩,喂大你们的鸡猪。’一会儿打鼓招聚大家,一会儿鼓梆召集大家,我们这些小百姓放下饭碗去招待那些小吏尚且不得空暇,又怎能使我们人丁兴旺,人心安定呢?所以我们既这样困苦,又这样疲劳。如果这样比较,它与我种树的行当大概也有相似的地方吧?”
〔原文〕问者嘻曰:“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译文〕问的人说;“这不是很好吗?我问种树,却得到了治民的方法。”于是,我把这件事记载下来,作为官吏们的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