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医生

　　距离凯文下班时间还有半小时，教堂里等着看病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一群没有医保看不起牙医的穷人，有位能认真替他们找出毛病并免费送药的医生，这是一次宝贵的机会，而这样的好事有可能轮不上自己，这样的认知让他们没法继续保持良好的纪律和品行。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说话抱怨的声音大到不能忽视，很快就有人站出来挑事端。

　　“the son of bitch！我可不认为他能排在我前面！”

　　“让他回出去，他应该乖乖回家呆着，你们觉得主意怎么样？”干瘪粗哑的声音引起了更大的起哄声，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大部分人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赞同和支持。

　　“yeah！婊、子养的小白脸，不配占用我们的时间！给他点拳头尝尝！”

　　他们似乎遵行着野蛮的丛林法则，靠拳头和力量说话，追随强者，但并不会同情弱者。

　　卢卡斯.蓝瑟被推倒在地上，像一只被踩在泥里的可怜虫，他的半边脸被推攘在桌角上，拉出长长的血痕，鼻腔和嘴角立刻流出了血，一伙人开始得意的大笑，似乎他们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整个过程中男孩儿一声不吭，脸色苍白死气沉沉，他没理会任何人鄙视和嘲弄的目光，甚至没有应有的愤怒，凯文很容易就看出男孩儿的膝盖受过很严重的伤，这让他的腿脚使不上力，凯文拨开人群把男孩儿从地上拉起来站好，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浓烈的愤怒，语气冰冷严肃，“我交代过需要遵守纪律，看诊时间会延长到晚上八点，另外，来之前我已经打电话跟苏格兰场约过了，想必他们会愿意找点由头整治一下这里的治安，明白么？”

　　人群安静下来，凯文重新拿起了听诊器，“现在都回到座位上去。”

　　他的同僚是个富有同情心和职业信仰的人，但并不愿来这儿，凯文有些理解其中的缘由了。
　　他来这儿的原因和艾勒想的有些出入，医院确实指派了他和另外一名水平相当的主治医师来这免费义诊，在凯文眼里这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工作，这儿混乱的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但既然是工作，他便会认真完成它。

　　他的声音不大，但严肃缓慢的语调明显震住了不少人。

　　凯文却清楚地在男孩儿的嘴角看到了一丝讽刺的笑，在他说到苏格兰场的时候。

　　从外面传来越来越近的警笛声成功让燥乱的人群占时蛰伏下来，教堂里重新恢复了宁静，但这不过是给一部分人提供了独奏的舞台，凯文清楚地接收到了从男孩儿身上传来的紧绷和颤抖，他忍不住偏头去看男孩儿的表情，那近乎是从灵魂上蔓延出来的憎恨，像是他有毅力和决心将敌人撕成碎片一样，浓烈得淹没了身体由于应激而产生的颤抖。

　　从教堂的侧门进来的人存在感极强，占据了众人的目光。

　　一个手臂和肩膀刺着街头涂鸦的男人，独身一人，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大约有六英尺高，很强壮，眼睛是深棕色，留着一头短而硬的短发，他朝他们大步走近，目标很明确，男孩儿握着凯文的手指慢慢收拢，力道紧得让凯文能感觉到指骨的轮廓，男人撑着手臂凑到他们面前，带着恶意的压迫感紧紧盯着凯文旁边的男孩儿，“fish！瞧瞧你干的好事，现在跟我来，我得教教你见到警察该怎么说话！”

　　男人的眼睛里冒着□□势力才有的刀锋一样的光，凯文没见过□□势力，但也许这就是。

　　即将发生的好戏让人群沸腾起来，他们像是得了特赦令一样，嘲笑和谈论变得肆无忌惮，这些嘴脸中甚至还有一部分是已经接受治疗的病患，就在刚才，他们或许还温和礼貌地听着医生嘱咐注意事项。

　　没有谁看起来像变态，但他有时候就是。

　　男孩儿站在凯文旁边沉默不说话，他绷直了背，似乎完全克服了恐惧，此刻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浅绿色的眼睛里跳跃着不知名的光，他的身体冰凉透骨，眼睛却亮得像那里面燃烧着火焰。

　　“妈的！”这惹怒了强壮的男人，他一脚踢翻了桌子，阴着脸语气暴躁，“过来跟我说话，下贱的东西！怎么样？警察局那群蠢货能帮到你什么！Bitch!你竟敢让那群傻子来浪费我的时间，下次再这样，我会把你和那群多事的婊|子一起炸上天！”

　　“说话！肮脏的dark！”

　　“是你做的！”男孩儿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开始大口喘气，发出撕裂一样的怒吼“是你做的！你杀了我妈妈！不是什么见鬼的爆炸，你这个恶魔！恶魔！”他的虹膜收缩充血，胸膛起伏像要把自己的肺腑撕裂一样，喉咙像破败的风箱一样发出呼呼的声音，“用不着监狱的电椅，哈哈哈，我会亲手送你去地狱！汉克.布鲁斯，这一次……上帝会让你忏悔的！”

　　“住嘴！stupid jerk!”男人一边低吼一边扫向围着的人群，用恶狠狠的目光警告他们闭好嘴巴。

　　“冷静些……”凯文没时间理会那恶棍说了什么，男孩儿呼吸困难脸色惨白，胸膛不稳定地起伏着，凯文知道男孩儿因为极度过载的情绪引发了心脏负荷呼吸困难，他急忙把男孩儿放平在椅子上，压低声音帮助他做顺畅的呼吸，“上帝……现在听我的，请规律呼和吸，yeah，就是这样……再来……”

　　“警察来了！”
　　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人群顿时像被丢了生石灰的水一样炸开来，所有人都像蝗虫一样四处逃窜，他们并不甘心空手而归，教堂里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混乱的抢劫，药品，甚至是消毒水，桌椅乱成一团地倒在地上，连一些小巧的医学工具都被抢得一干二净。

　　这些疯子！凯文拿过被踩翻的急救箱，扶着稍微镇定下来的男孩儿挪往一边，男人用狠毒的目光盯着凯文，并警告他，“别多管闲事！来这儿做上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男人推了凯文一把，随后揪住刚刚恢复呼吸的男孩儿，压低声音吼道，“别再让我听到你对苏格兰那群傻子胡说八道，下次我会把枪管塞进你的嘴里，打烂你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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