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医生间的谈话

　　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在一间光线柔和的房间里面对面坐下了。
　　胖子：“你好，史密斯，我们开始吧。”
　　瘦子：“也许你应该称呼我为医生，本先生。”
　　本：“这么说今天你又是医生啰？”
　　史密斯：“我一直是医生。”
　　本：“嗯，七天前你是警察，四天前你是老师……”
　　史密斯：“没有的事。本，说说最近感觉怎么样吧？”
　　本：“我？挺好的。”
　　史密斯：“护士说你近来经常不配合治疗。”
　　本：“是吗？波特小姐说我经常不配合治疗？”
　　史密斯：“是的，能说说为什么吗？”
　　本：“为什么？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不配合治疗呢？”
　　史密斯：“你总是重复我的话。”
　　本：“这得请你谅解，工作的一部分总是要求我在一定程度上重复别人的话。”
　　史密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本：“我想说什么？”
　　史密斯：“你想说你才是医生，而我只是病人，一个幻想症严重的病人。”
　　本：“我没这么说。”
　　史密斯：“但我不是。你见过精神病人像我这样镇定自若、思维清晰吗？”
　　本：“说实话，的确不多。”
　　史密斯：“我是医生，医生。”
　　本：“好吧，医生，嗯……为什么你最近不配合工作呢？”
　　史密斯：“配合什么工作？”
　　本：“护士的工作之类的，既然你是医生，这是你的本职工作不是吗？”
　　史密斯：“也许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本：“心情不好？”
　　史密斯：“怎么，医生就不能闹情绪吗？我就是一个不称职的医生，无法自制地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了。”
　　本：“对于你的病人来说，这样做有点不负责啊。”
　　史密斯：“这也不能全怪我，波特小姐肯定发现我的异状了，不过她什么也不说，她存心让我难堪，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本：“波特小姐是个负责的护士。”
　　史密斯：“但人品不好。”
　　本：“什么？”
　　史密斯：“明明是她先做出这种事情，倒头来却逼我！”
　　本：“波特小姐怎么了？”
　　史密斯：“……我一定疯了，妄想症病人可不是什么好的诉苦对象。十分抱歉，本先生，看来这次的谈话要提前结束了。我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波特小姐！波特小姐！”
　　门外传来一个女声：“怎么了？”
　　本：“不，这儿没事，波特小姐，你忙你的去吧。史密斯，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谈话还没结束呢。”
　　史密斯：“她就是个魔鬼！而你，你这个该死的妄想症和高功能反社会人格！”
　　本：“和我说说吧，究竟怎么了？你知道我不会到处去乱说的，我能让你一吐心中的不快，然后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史密斯：“……”
　　本：“你知道我的，我对像个长舌妇一样背后嚼人舌根或散播流言什么的没兴趣。”
　　史密斯：“……我会把你的报告书写得好看点的。”
　　本：“万分感谢。”
　　史密斯：“我和波特小姐彼此相爱。”
　　本：“你有妻儿了。”
　　史密斯：“没错，那个该死的娘们，偏偏还是院长的女儿，有个大律师哥哥！虽说按我现在的成就，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她的这层身份，可……”
　　本：“可你放不下六岁的儿子。你那因出生时意外早产的儿子孱弱、敏感，并且十分依赖母亲。你的妻子爱你们的儿子，假如你们离婚，她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抢夺监护权。”
　　史密斯：“不止如此，她还是个自傲且偏激的人，你不会想知道她是个多么疯狂的女人，她很可能因此迁怒所有人。”
　　本：“我能这么理解吗？你担心事情败露后你、波特小姐和你的儿子三人遭到你妻子的报复。”
　　史密斯：“……事情已经败露了。前天，波特小姐给我妻子打了一通电话。”
　　本：“我明白了。”
　　史密斯：“不，你不明白。那天回家后我就和她吵了起来，然后打了一架，最后摔门而出。”
　　本：“难怪昨天你没来，谈话应该是三天一次的。”
　　史密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放话要让我身败名裂！”
　　本：“谁要让你身败名裂？”
　　史密斯：“我妻子。她疯了。我不能让她这么做。”
　　本：“冷静。”
　　史密斯：“我冷静或激动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差别吧，你这个不懂感情的怪物。”
　　本：“好吧，你看上去的确很冷静。”
　　史密斯：“当然，因为说实话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反正她再也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威胁了。”
　　本：“哦？”
　　史密斯：“昨天早上她哭着求我回家，说已经做好了一顿美餐等我享用，如果我答应和波特小姐一刀两断的话，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本：“你这么做了？”
　　史密斯：“当时我就觉得这不可能是她的本意，后来，果然。”
　　本：“发生了什么？”
　　史密斯：“我回到家时，儿子已经去上幼儿园了，而她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本：“出乎意料？”
　　史密斯：“不，我早有防备。”
　　本：“你说她再也不能对你造成威胁了。”
　　史密斯：“她一生气时就喜欢做家务发泄，而厨房地板被她拖过，水还没干，端菜时她滑倒了，撞到了头，晕了过去。”
　　本：“就这样？”
　　史密斯：“因为心里很乱，所以我回去晚了，发现晚了，结果她煤气中毒，送去医院时已经脑死亡了。”
　　本：“厨房一般有通风设备，看来你回去得的确挺晚，”
　　史密斯：“抽油烟机几天前坏了，而厨房对着的楼下经常有人违规摆摊，又吵气味又重，所以厨房的窗户在做完饭后一般都会全部关上。”
　　本：“几天前，我确实听到你向同事抱怨家里的抽油烟机和楼下的臭豆腐，弄得每次妻子做饭时都弄得乌烟瘴气。”
　　史密斯：“对呀。”
　　本：“那波特小姐为什么还生你的气？”
　　史密斯：“她不知道这件事。”
　　本：“真遗憾。”
　　史密斯：“没错，真遗憾呀。对了，谢谢你，说出来后我果然轻松很多了。”
　　本：“看来我们进行了一次让双方都感觉十分愉快的谈话。”
　　笃，笃，笃。敲门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史密斯：“看来谈话的时间到了。”
　　本：“轮到我们了？”
　　本抬高声音向门外喊道：“波特小姐？”
　　“本和史密斯，出来吧，你们的谈话时间快要到了。”门外传来冷淡的女声。
　　本：“波特小姐听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史密斯：“大概是还在生医生的气吧，毕竟昨天我无聊乱晃的时候，听见他们吵得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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