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燕云

　　天地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和恐慌，刮过寒风，悲凉的叹息。
　　我回过神儿来紧紧盯着还在府外纠缠的她们，生怕一会看不见就消失了，只留我一人，孤独游荡。

　　都说人死后魂魄会离开肉身，徘徊在她最眷恋的地方，比如此时……也许我真的已经死了，或者早就死了，都有可能。

　　“呜……乳娘、乳娘，真儿好饿，真儿想念娘亲和爹爹了，呜呜！”
　　忽然，我竟能听见那个女孩的说话了，而且清晰真切，近在耳边。

　　“小娘子不哭，一会、一会……”乳娘见小女孩哭的厉害，急忙蹲下身子将她抱住，小心安抚，劝解无助。

　　“好了，好了，你们还是快走吧，一会要叫夫人看见就麻烦了。”那个婢女打扮的人也是一脸无奈，忙着将包裹硬塞到乳娘怀里，“到时怕你们想走都难，还少不了挨一顿毒打呢。”
　　“姑娘善心，求你就让这孩子见大将军一面吧，她、她……”乳娘亦是苦苦哀求，哭的泣不成声。

　　我看着她们，心中酸楚，黯然落泪。
　　那孩子也叫‘真儿’，莫非和我、不，该说是和这个身体之前主人有关吧？看这年纪、年景，正和我当初莫名来到这里时的境况符合，由见许多年后，她仍有依恋，不愿轻死，毕竟活着才有希望，……可惜，我来了、占据了她。
　　不过现在我死了，这个身体就可以还给她了，我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带我来到了这里。

　　“来人，将这贱妇给我抓住！”
　　这时，不等那婢女再说话，府邸大门大开，数名丫鬟一拥而出左右站齐，接着一位贵妇打扮的夫人走出，她妆容浓艳，衣着华丽，外披一件狐领大氅，周正雍容，只是此刻目露凶光，好像要杀人一般，让人看着毛骨悚然，不禁心中害怕。
　　刚刚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刚走出来的贵夫人，她冷冷看着蹲在雪地里的乳娘和女孩，不带半分怜悯，更有厌恶之色，道：“打，给我往死里打，还有那个野孩子，也一并、打。”

　　“不要……”我和乳娘同时喊出，可惜，终是无用。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被打，挣扎着、哭泣着、哀求着，撕心裂肺、却什么也不能改变，任周遭冷眼旁观，哀嚎声回荡天际，直至死寂，昏黑了所有。

　　一个转瞬而已，凛冽寒冬即变成了阳春三月，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对姐妹花，她们依偎在湖畔树下，姐姐紧拉着妹妹的小手，一边嬉戏鱼儿一边给她唱着动听的歌儿，‘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和谐的好似画卷，让人沉醉。
　　我看着她们喜极而泣，大悲之后大喜安慰，可见无论何时何地，我们终不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能把握的不过是珍惜现在罢了。

　　“真儿你看这块石头，漂亮吗？”
　　“嗯嗯，姐姐好厉害，找到一块红心石，好漂亮、好漂亮啊……”
　　这时，我看到那个年长些的女孩从水中捞起了一块心形的红色石头，她拿着它高兴的朝着太阳方向举过头顶，欢呼雀跃的同时不忘与幼妹分享喜悦，其乐融融。

　　“真儿，我把这块红心石给你，不管以后会怎样，至少现在这红湖和石心，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如果我们被分开了，那么只要凭着这些，姐姐就能找到你，所以你要收好哦。”
　　姐姐声音轻柔的好像溪水，她把那块石头放到了妹妹的手心上，稚嫩又认真的对她说话，样子坚毅、诚恳。

　　“真儿不要和姐姐分开，真儿会很听话的，蕙姐姐不要离开真儿好不好？”
　　“姐姐也不想和真儿分开，但许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过你是我的好妹妹，这永远不变。”
　　妹妹哭闹的一把搂住姐姐，撒着娇不以应允，姐姐也搂着她点头安慰……毕竟这时‘真儿’还只是个懵懂孩子，她不知道事情的复杂，不明白世道的凶险，也不体会处境的尴尬；而相反的，这位姐姐年长她几岁，耳濡目染下、显然已经预知了什么？虽不愿接受，可亦无力改变，这便是命数。
　　我看着她们，同觉无奈，唯有叹息。

　　这世上就是有很多事情无法预知，就算预知到了也无法改变，就算尽力改变了过程也无法改变结果，虽一切徒然，但不会后悔。

　　“姐姐、姐姐，蕙姐姐你在哪？”
　　我一个走神儿的功夫，小女孩便大叫起来，我忙抬眼，她正着急的四处寻找姐姐，而那个刚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姐姐，突然就消失了，毫无征兆，亦无痕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此时‘真儿’蹲在湖边哭泣，她脚下湿滑，很容易落水，我看着心急，十分担心她的安危，我大叫：小心呀，不要呆在那里，很危险……但显然一切徒劳，她根本听不见。
　　溺水而亡的感觉我知道，那种窒息的难受让人生不如死，可又不能立刻了结，而是在无助挣扎的痛苦中慢慢煎熬，直至失去意识，绝望死去。
　　她还那么小，不应该……“啊！”我一语成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我的眼前，小女孩起来没有站稳，脚一滑的跌入湖中挣扎，“不要……”我撕心大叫，声泪俱下，我想要救她，但却永远靠不近那湖边，我看着她慢慢下沉，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啊！”我心如刀绞，用力想要冲破一切去，惊叫坐起，才清醒回来。

　　“黄姑娘，你可算醒过来了……快来人呀，黄姑娘醒了。”
　　这时说话的正是玉心，她就坐在我边上，是被我那一声大叫吓了一跳，愣了半刻才缓过神儿。

　　紧接着就是周姑领着位郎中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她依旧没好脸色的白我一眼，之后那朝郎中点了下头，我看着她们，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请姑娘把手给我。”玉心让了位置给郎中，他先坐好，准备了一下后朝我说话。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切，心还在担心那个落水女孩，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真实了？犹豫的伸出一只手，问道：“这是那里？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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