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孤烟细

　　阳光像是燃烧的火，散发着深秋的金色。
　　“喂，我想一开学就去当兵，你去吗？”
　　“我……”
　　“陪我一起去，好不好。高考这种东西，我们这些人玩不起的……”
　　“小宇，”我匆匆打断，继而沉默良久，“你要知道，有些路如果不走下去，你就永远不会了解自己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不想后悔。”
　　亘古的沉默，凝滞了时间，秋风冷冷淡淡，遮掩了落叶凋零的声音。
　　两个少年并肩走在被岁月磨化的青石板上。
　　小巷长而深远，尽头已是一片红雾，朦胧的火烧云，恍若秋天凋零的最后一朵花。
　　碎碎白沙，争先恐后地滑过细细的洞口，时间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小子，哥要走了，来送送我。”又是熟悉的冒充大哥的口吻。
　　“好。”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怔了很久，才急匆匆地换鞋出门。
　　路过那家熟悉的小店时，我不由地停下了脚步，“张姨。”“是小哲啊，今天要什么？”“两瓶啤酒。”张姨愣了愣而后又笑开了“也对，这个年纪是应该学着喝点酒了。”
　　我笑着付了钱，还未及转身就被拖住。“哎，小哲啊，我听说小宇要去当兵了，你和他一起不？”勾着嘴角摇摇头，“我想高考。”
　　“哎呦，真是的，眼看着你们俩从小玩到大，现在要先送走一个了，还真有点舍不得。行了，我就随便问问，去吧。”
　　斑驳的木门大开着，门上一对春联不知被雨水打过多少回，红得令人有些凉意。
　　不到两平方米的小院里，一位老人带着眼镜专心地剥着毛豆。
　　“奶奶。”我大声喊着。老人缓缓抬起头，稀疏的白发在风中微微颤抖。“小哲来了啊，先进去吧，和小宇玩会儿，奶奶这就去烧菜啊。”
　　小小的屋子里，两人又因为大哥小弟的称呼问题闹了好一阵子，真到被小宇奶奶喊去吃饭。
　　“嘘——，我奶奶睡了。”我得瑟地掏出门后的两瓶酒，眯着眼挑衅道：“喝不喝？”“喝！”
　　一人一瓶当饮料灌着，很快见了底。我俩往小宇奶奶的小镜子里一照，呵！两人都脸泛酡红。
　　“小哲，”镜子里的他认真地看着我微红的眼，“答应我一件事行不行？”“嗯？”“帮我照顾奶奶，她一直有高血压，又经常忘记吃药……”镜中的他在眼眶发红的下一秒垂下了眼。我握紧他的手，“你听着，从小到大，我只有把这里当作家，奶奶，是除了你之外，我最亲的人，我会好好照顾她。”
　　狭小的院子里，两个少年并肩坐着，看着头顶的星空，谁都没有再说话。
　　碎银般的星辰洒落满天。
　　再后来，我像是看到了无数双哭泣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流下灿烂的泪珠。
　　两年后的一天，正烧饭的我接到了一通久违的电话，刚按下免提键，就是一阵狂吼：“我奶奶呢！”我笑着拿起手机：“和我一起来上大学了。”一天后，在机场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小宇，似乎成熟了不少。我笑着牵起奶奶的手缓缓地向他走去。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爱的是哪一个，直到融入血液的平淡，有一日剧烈地沸腾，直到缤纷的誓言，童年的约定，成为古老的记忆，漫长回忆中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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