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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节与注脚
删节
（第十五章）
艾·舍恩告诉笔者：
圣诞节前后，俄国人在阵线那头架起了高音广播。每天一到开饭时间，对面的大喇叭就用标准的德语问候起来：“第二装甲团的战友们，快过来投降吧！法西斯军官都是恶棍，宰了他们过来投！我们三餐有滋滋作响的香肠，香喷喷的焖牛肉，外脆里嫩的新鲜面包，小提琴音乐伴奏，还有从莫斯科到列宁格勒最漂亮的姑娘！快点过来吧！”*
大家都烦透了，可又总想听下去，听他们描绘那些好吃的。有一天，士兵们忍不住来通讯站找我。“俄语小姐，不能由着俄国佬表演，咱也对他们讲点什么吧！”
我头脑发热，居然就跟着他们去了。当时没人告诉我，德军没装高音喇叭，要想回应俄国人，只能跑到最靠近前线的战壕里用扩音器喊话。等我当真蹲在战壕里了，简直吓得要死。还有个士兵热心递给我一顶钢盔，真是谢谢他了。我就那样抓着扩音器发抖，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在一群人的期待目光里，我想起随身带着一本平装契诃夫，只好硬着头皮用俄语问：俄国士兵，你们喜欢契诃夫的小说吗？
高音喇叭好一阵没有作声，我以为伊万没听见，就装模作样背了句《带小狗的女人》的开头。对面突然开了一梭子枪，把我气坏了。在契诃夫面前，怎么可以动用武力呢！我干脆坐下来，硬是一句句读了下去。起先对面骂骂咧咧叫法西斯闭嘴，后来就安静下来，偶尔还有发表评论的……
接连三天我都去了战壕。每一回都战战兢兢，可是每到那个时间，我又自发溜过去，继续中断的故事，不时还得用德语为我们的部队概括几句。温暖的雅尔塔海滨，中年男人遇到了天真少妇，两个人都困在生活里，都不幸福。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柔情。这一切和坦克、和天寒地冻的前线有什么关联呢？……
小说读完以后，渐渐的，对面的喇叭也开始关照我了。
“契诃夫姑娘好看吗？”
“战友们，带上契诃夫姑娘一起投啊！”
“契诃夫姑娘怎么不见了？”
“团长给她吼了半小时，人家不敢来啦！”
艾莉泽笑容开怀。“我对团长发誓再也不去前沿阵线，他才停止训话。我怕他没收我的书，特地解释契诃夫是沙俄时代的作家，和布尔什维克没关系。他气得跳脚，说他知道契诃夫是谁。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偷偷摸摸弄了个德语译本在看。”
*****
注脚
1.第一章：破落贵族和暴发户，天生一对
暴发户：亨利·舍恩，艾莉泽娇气而忧郁的父亲。一个爱情悲剧的男主角。只有破落贵族才把资产阶级称为暴发户。
2.第二章：大部分恋人都热衷给自己的爱情添油加醋
大部分记者都热衷给性行为添油加醋。
3.第二章：漂亮的提奥多尔·H
原型或许是Alfred Huth，一个维也纳和奥匈帝国热爱者，比汉娜和艾莉泽大几岁。1945年4月，为了保护维也纳，他和几个战友试图与红军和谈，被SS吊死在弗洛里茨多夫的广场上。
4.第三章：《军官行为手册——专供飞行员》（E·阿本德罗特著）
尽管伊利亚斯·阿本德罗特确有其人，这个“E·阿本德罗特”是艾丽卡·普芬尼希在《人民观察家》等纳粹喉舌的固定笔名。她匪夷所思的假新闻直接导致真正的阿本德罗特战后被判死刑（后获释）。
5.第九章：马丁·塔勒和马蒂亚斯
恶劣的凯斯特纳玩笑。两人显然是同性恋关系，被直系上司F·温克勒捉了正着。温克勒此人曾为克拉尔律师的《同性恋与刑法》写过一篇书评，其中展现了对同性恋实践活动令人惊讶的精确了解。
又：一个塔勒=三个马克=三百个普芬尼希。
6.第十章：鲁格枪口
全称是鲁格P08，一种造型纤细的半自动手.枪。美国兵最喜爱的战利品。价格不菲，用处很少。经常导致枪主丧命。参见词条“汉斯·施特雷洛”。
7.第十章：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米哈耶夫
一个神话人物，本书编者之一。
8.第十五章：《带小狗的女人》
“他的头发开始白了。他感到奇怪，在最近几年里，他竟变得这么苍老，这么难看。他扶住的双肩散发着温暖，还微微地颤抖着。他对这个生命产生了悲悯之情，这个生命这样温暖，这样美好，但很可能它离苍白与凋零也不远了……过去他曾与一些女人遇合和分离，但他从来未曾爱过；随你怎么说都行，但那决不是爱情。直到此刻，当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他才平生第一次真正地爱上了一个女人。”
9.第十六章：我父亲叫马克……很少超过三芬尼
我们笔者的父亲是冯·拉特家一个臭名昭著的叔叔，一个爱情悲剧的男主角，一个假牛津人，一个得心应手的逃兵、赌徒和骗子。每个舍恩都被缺德的冯·拉特伤害过，他们仍然乐此不疲。
10.第十七章：汉斯·施特雷洛
为了将一架苏联轰炸机让给菜鸟僚机伯格曼，汉斯自己被击中，不得不在敌人阵线后方迫降。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半小时后，在空中寻找他的京特只发现几乎完好无损的飞机，敞开的空荡荡座舱，围绕的敌军士兵。苏联战俘传回消息：见到敌人涌向迫降的飞机，汉斯奔回机舱，用他的鲁格对自己的头开了枪。那天京特飞过时，他已经被移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广袤的俄罗斯大地何处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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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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