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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三)
3,14
边度,我想我找到你了。我不知道这么多天你一直就在医院后面街心公园的小旅店里,我这两天难受的厉害,只能到后面的公园里透透气,忽然的我就听到了你的声音,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居然那么平静,直直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安稳还带着我从没听过的一诙谐,你要知道这么多天我等这个声音等的多辛苦。
真没想到会在S城遇到你,你看上去那么平淡,你像从前一样的走着,像从前一样的坐着,像从前一样弯腰,像从前一样说话,伸手,点头,笑,皱眉头,但我却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似的。
可你怎么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像一个我从来不认识的人一样站在那里呢?
我偷偷问过那间旅店的老板,他说你才到这里工作不久,是和家里闹矛盾跑出来的。我问他你会一直在这里干下去吗,他说,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这间小酒店待下去的,到了今年秋天开学的时候家里就会想办法让你到P城去读,一准还能考回S城来。
这是真的吗?边度,一年多了,你总算想回P城了吗?
我本来想立刻去叫你和我去看奶奶的,可是你知不知道,医院给我打电话了,奶奶这次真的不行了,明天,明天我就去找你,必须让奶奶临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3,15
边度,你知道吗,奶奶今天醒过来了,我想估计是我昨天和她说我找到你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高兴就好起来了。奶奶精神焕发的,看上去比你刚走那会还年轻呢。今天一早奶奶就醒过来了,嚷嚷着要吃千福楼的小笼。本来还想着去找你的,但她那要的那家店离医院太远还不好找,快下午我才买上,回去了,她还怒气冲冲说我路上瞎逛。没事,反正奶奶醒了,就不着急了,今天我怕奶奶太激动还没和她说找到你的事,明天我一告诉她,就去找你,让她好好看看你。
3,17,
边度,奶奶死了。
奶奶怎么会死呢,她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我给她买的小笼她还没吃完,还说要留着今天吃呢,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我找到你的事,她怎么就能走了呢?她那样的看着我,那样和我说话,穿着我那件淡黄色的外套,说要出去逛逛呢。可是昨天一早我就看到她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切生命的迹象都归零了,什么都没有了。奶奶走了,你有感觉吗?你会感到心痛吗?
但愿你能感觉到我现在的心痛,还是原来的那根针,扎的我生疼的疼啊,我不敢呼吸,每次一遇到空气我的生命似乎就将终止在这无边无际的疼痛里了,我没办法思考,像小孩子一样止不住的哭啊,哭啊。老边,我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啊。你知道吗?昨天我有多开心,我找到你了,奶奶居然也好了,一切仿佛都能回到那场大火之前,一切都会别的和原来一样了啊,可是今天一切居然都变得更加不一样了,无论我如何努力,都回不到从前了。老边你能回来吗,我想你,我真的想你啊。
你爸爸他们过来,把奶奶运走了。奶奶走了,但护士说她还给我留了一封信,明天吧,或许明天我会有力气看完它。
我想去找你,告诉你我有多么心痛,你会想以前一样给我世界上最完美的拥抱吗?
3,19
奶奶的信里说,你也在想我,这是真的吗?我就知道你不是无缘无故就离开我的,你就在这个城市里,一切都变得触手可及,只要我去找你,就能回到从前了,是吗?
但看完信,我就不知道我还要不要去找你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能承受的起放手。
小莉,
我是奶奶,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应该已经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从你6岁到家里来的时候奶奶就知道了,你是奶奶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去年年前我就已经找到小度了,他和一户条件不错的人家在一起,好像把我们都忘了,我想应该是当时大火的时候他出了什么事。我有想过去找他,也想过带你去找他。但是,小莉,这么多年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他笑的那么开心,我总算看到了他真正幸福的样子,是自从他母亲死之后从来没有过的。
奶奶从来不怀疑你和小度在一起你们会有你们自己的幸福。过去的12年里,你和小度一起经历了太多伤痛,但这些本应把你们折磨的体无完肤的伤痛,却意外的给了你们相呴相濡的爱情,这是奶奶最欣慰的。可是这么多年来,奶奶看在眼里的是,越来越的,你们在意的东西变得只有彼此,你们俩个小家伙尽一切可能的避免与外界世界的接触,为了让你们的世界变成没有别人的无人岛你们几乎费尽心机。你们一直努力着的就是让彼此成为彼此的唯一的世界,你们的爱变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深。但是,小莉你发现了没有,也正是这么这份深使你们的爱变得脆弱,而使相爱的人变得特别的辛苦。
奶奶看着你在小度走了之后失了魂一样的想他,发了狂似的找他,3天3夜的在小石滩等他,一次次的你晕倒在路边,奶奶是真的心疼啊。当你终于昏死在你们好像看了一辈子的日落的前面的时候,我突然有了某种预感,这一次你和他的分开有可能是上天拯救你们的机缘。这一年里,每当听到你半夜突然醒来声嘶力竭大喊小度的名字,每当拼了命的大闹要逃出去找小度,每当看你被医生护士绑起来,生生给你打上镇静剂,看着你的眼睛被那些可怕的药水夺取神彩,变成空空的两个黑洞的时候,我多么想找到小度,让他救救你啊。
可是,当我找到他的时候,我突然在你身上看到了时间带给你的不可思议的愈合,你慢慢变的沉静了,开始思考一些东西,说话开始变的有条理,还有,开始看书了,奶奶知道书对你的意义,这说明你开始愿意有自己的世界了。还有,你也在慢慢的开始适应你大火之后的新面貌了,说实话,奶奶确实觉得这的医生把你整的没有曾经那么漂亮了,但是这张面孔让你看起来更像是这个世界里的人,你每次一笑都让我感觉到从前一直没有的真实,活力和快乐,你开始像个现实世界的天使,在温柔的阳光下绽放你新鲜的生命了。虽然我可以看到你眼里时时闪过的悲伤,但我相信年轻的你已经开始痊愈了,我相信时间会诞生你新的生命。我希望你可以改变,变得可以在这个没有小度的现实世界里活下去。
昨天,奶奶在让你去买小笼的时候,偷偷去找了小度,我让他喝了点酒,你知道不论他失忆不失忆,我们的小度对于酒精都没什么抵抗力的,所以你大可放心,小度是不会记得我的。他刚见到我的时候老是站在吧台那里偷看我,用他第一次见你时候的那种神情(不过你应该是没见过的),我叫他来和我喝一杯。他奶奶终究算得上他生命里第二重要的女人吧,他好像能感到些什么东西,一如既往的乖乖的坐在我面前,用了我很久之前才见过的那些神情,略有些小心翼翼的向我问好。后来他很自然的他讲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到是蛮惊险的,他一醒来就来了个英雄救美。就是这个英雄救美,才把他从我们身边分开了。现在他和那家人相处的很好,今年秋天就会回P城读书了。后来他大概醉的很深的时候,我向他问起了你,他的表现却是我没有料到的,我知道他的心里面永远不可能没有你,但他的失忆似乎并没阻碍他思念你,他向我说他会习惯性感觉丢了什么,那种感觉一旦出现人就会莫名的心痛,是一直扎到心里的那种痛,伴着呼吸,只要一呼吸就会疼,到是能让你疼到忘记思考,只能哭,一直哭。
我看着他的样子,和你竟是一模一样。
可是,当我回想起我刚到那家小酒店坐下时候看到的他,回想起上次在S城和那户人家在一起的他,我就越觉得,那场火是上天的眷顾,或许他觉得他给了你们太多青春的苦涩,他让你们爱的太辛苦,因而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重新拥有简单平淡的幸福。
我在去找小度之前,想过在这封信里告诉你他在哪里,但是现在我希望,小莉,忘记他吧,不要在找他,既然你已经变得他认不出了,你就把他的回忆封箴,用你现在新的容貌,接受上天给你的新的生命吧!
奶奶用这辈子最后的时间给你写了这封信,希望让你相信不管以后的路是怎么样的,奶奶一定会祝福你。
3,15
3,20
你也在心痛吗?和我一样的心痛吗,我想你还是想你,我越想着奶奶的话就越发不可收拾的想你,她向我讲述着你和我一样的心痛,就像我的呼吸又飘荡在你的耳畔,就像你的脉搏又振动在我的额角,就像我又能听到你蓬勃的心跳跃在你宽阔的胸膛,就像你又能抚去这深夜我的泪水涤荡的颤抖的眼眶,就像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就像我们不曾分开。
奶奶说她希望我可以改变,改变到可以在没有你世界里活下去,可是如果没有你,我的活着,于我的意义到底在哪呢?
3,21
我到底应不应该放弃你呢?
我们是不是真的爱的太辛苦了?或许,爱情从来不需要像我们一样耗尽心血,从来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肝肠寸断,从不需要像这样炽热,这样热烈,这样疯狂。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爱情,得到与失去都不牵动泪水,真有这样的恋人,相聚和离别都不谈及悲痛。或许,我们需要的就是这样的爱情,因为在这样的爱情里我们就能得到我们一直想要的简单平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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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作为边度和莉几乎是唯一的亲人,她是伟大的,是智慧的,唯一她不擅长的是体会爱情和宿命,注定的命运没有谁可以打破,重聚是莉和边度必然宿命,因为他们彼此只属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