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精灵

　　【一】
　　我捡到了一个人类。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人类赖上了我。

　　【二】
　　故事开始的时候我刚从友人的家里赶回自己居住的森林。

　　我已经在这个森林里居住了不下两百个年头，这森林里有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以至于当我到达森林边缘时，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树下瑟瑟发抖的人形物体。

　　那是一个有着在我的国度非常少见的，火红色头发的人类少年。

　　在一片茫茫白雪之中，那一抹红色明艳得令人感到刺目。

　　我一直以为，这个永冬的大陆不会存在这种浓烈的色彩。

　　过于耀眼的颜色会失去大雪的庇护。

　　他无法活下去。

　　我是这样认为着的。

　　人类这种弱小的生物，还没有资格在这个地方拥有如此艳丽的颜色。

　　【三】
　　我的印象里，这片大陆的颜色少得可怜。

　　接近人类居住地的地方可能稍微还好，在这种精灵聚集的森林中，看到过最多的颜色便是冷色调的银和灰。

　　从那名红色头发少年的身边经过时，我抱着有些好奇的视线打量了一眼。

　　他也抬起头看我。

　　那双眼睛是极深的蓝，落雪似乎都融在了那双眼睛里。

　　看起来像极了夜晚的星空。

　　【四】
　　“带我回家。”

　　他扑了过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的人，十分迅速抱住了我的腿。

　　“带我回家吧。”

　　他说。

　　“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请你带我回家。不然我死都不会放开手的。”

　　【五】
　　我捡到了一个人类。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个人类赖上了我。

　　【六】
　　还未等我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已经晕了过去。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把这个人类带回家。

　　我只是担心他在这种地方会被冻死，才不是对拥有一个仆人动心了呢。

　　才不是呢。

　　虽然精灵并不像兽人或者龙族那样是拥有巨大力量的种族，但搬运一个人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少年，体重轻的要超乎我的想象。

　　从没在这附近看到过人类呢……

　　我把他扛在肩上，边往家的方向走边想。

　　也几乎没见到过这么刺眼的颜色。

　　那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呢？

　　【七】
　　我在放下他的那一刻，他马上就醒了过来。躺在我的床上，状似无辜地眨着眼睛看向了我。

　　动作之快，简直让我怀疑他之前的昏迷根本是装出来的。

　　“你好。”他朝我一笑，灿烂的有如他头发的颜色“多谢你把我带回家，我的名字是伊什塔尔。”

　　“菲尔。”我犹豫了一下“你先在我这里住下，等一个天气好点的日子我把你送出森林吧。”

　　“诶？”

　　他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已经把我带回家了吗？不要丢下我啊，我什么都会做的。”

　　【八】
　　“你是谁。”

　　“伊什塔尔。”

　　“不，我没有问你的名字。我在问你是谁。”

　　我坐在床边，努力板着脸做出严肃的表情盘问道：“这附近都是精灵的居住地，人类显然知道这一点，他们几乎从不出现在这边。”

　　说着，我又指了指伊什塔尔的头发。

　　“而且。在这个永冬的国家，冰雪的庇护中不可能拥有这种颜色。”

　　【九】
　　他笑着看我。

　　深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融进了雪花的碎片。

　　“我是星星的精灵哦。作为同族，请你让我留下吧。”

　　我叹了口气，沉默地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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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以为你用我的被子披在身上盖住耳朵我就不知道你是个人类。

　　【十】
　　我最终还是让伊什塔尔留在了我家。

　　……才不是因为他说他什么都会做所以我需要一个仆人呢。

　　【十一】
　　伊什塔尔是个勤快的孩子。

　　我睡醒一睁眼睛，就能看到他已经做好了家务准备了早餐坐在桌前等着我。

　　他做饭也很好吃。

　　在这种四季严寒食物贫瘠的地方，用有限的食材做出如此可口的东西，不禁让我感到非常神奇。

　　这么勤快神奇的人不早点回到自己的家乡，一定要待在这个四季严寒的永冬之国，和无趣的精灵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我有些疑惑。

　　前些日子偶然听友人说起，这个国家的人类之中流行起了买卖人口，购买来的人类就成为了连牲畜都不如的奴隶。

　　虽然无法确定。

　　但是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伊什塔尔让我不得不去怀疑。

　　【十二】
　　我用勺子搅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伊什塔尔站在不远处整理碗橱的背影在一片蒸腾的白雾中模糊成了一片浓烈而安静的红。

　　“伊什塔尔。”

　　他回过头看我，对我笑了笑。

　　我叹气，努力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

　　“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伊什塔尔顿住的动作让我落实了心里的疑惑。

　　“……算了。”我小声嘟囔着“反正也没关系了。以后你就住我这了。”

　　他大概又笑了。

　　只是隔着白雾，看得不清楚。

　　【十三】
　　我皱起眉毛，占去我床上一半位置的伊什塔尔坐在床铺里面笑容满面地看着我。

　　“下去。”

　　我抬手指了指旁边地上给他铺好的地铺。

　　“这是我的床，你睡那里。”

　　“菲尔，别这样。”他眨着眼，少年变声期那沙哑柔软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像是在对我撒娇“睡在地上很冷，我都快感冒了。”

　　我迟疑。

　　“菲尔，我要是感冒了，明天你只能自己做饭。”

　　说的……有道理。

　　他立刻往床铺里面缩了缩，占地面积从床铺的一半变成了三分之一。

　　“好吧……”我无奈地妥协“只限这一阵子，下个月我去给你买张新的床。”

　　【十四】
　　我不是很习惯睡觉时床上还有第二个人。

　　毕竟我已经一个人独居了不下两百个年头。

　　听着耳边伊什塔尔平静悠长的呼吸声，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到了失眠的滋味。

　　我平躺在床上，睁着眼死死盯着天花板试图培养些睡意。

　　可惜这方法似乎并不奏效。

　　所有声音都在安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传到我的耳中。

　　我有点嫌弃起了精灵听力敏锐的耳朵。

　　窗外似乎刮起了风，带着雪与冰渣一同撞在窗户上劈啪作响。

　　我感觉到睡在床铺里面的伊什塔尔悄悄的往我这个方向靠近。

　　大概原因还是因为冷吧，他不太适应得了这个国家的严寒。

　　“菲尔……”

　　他嘟囔着我的名字靠过来，似睡非醒地抬起他的手臂，像是初见那次抱我大腿一样迅速地搂住我的腰。

　　“菲尔……你怎么一点都不暖和。”

　　他小声地抱怨，非但没松开手，反而贴得更近了一些。

　　“还好我比较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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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闭着眼不再出声，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睡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不再挣扎。认命地躺在那尽量放空自己的思绪。

　　……的确很暖和。

　　伊什塔尔的身体，几乎成为了我在这个永冬之国生活的几百年里所触碰过的最温暖的东西。

　　【十五】
　　还没闻到早饭的味道……

　　我睁开眼。

　　伊什塔尔正趴在我的床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怎么了？”

　　“没什么。”他弯起眼睛朝我笑“菲尔长得真好看。”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实话我在精灵这个种族里长得完全算不上好看，在人类里也只能勉强称得上清秀。

　　我觉得伊什塔尔这话有点违心……

　　我干咳了一声：“我长什么样不重要……早饭呢。”

　　“等等再做啦……我还没看够菲尔的脸呢。”

　　他拖长了柔软沙哑的声音，顺势凑过来手指捻住我的头发。

　　“头发也漂亮，像月光。”

　　我失笑。

　　我和生活在这永冬之国的精灵并不完全相同，银色和灰色虽说属于同一个色系，可我这灰扑扑的头发颜色怎么看都要比我那些友人暗淡上了不少。

　　“菲尔一定是月亮的精灵吧。”

　　“我是不是月亮的精灵我也不知道。”我忍着笑从床上坐起来“但是，星星的精灵，你该去做饭了。”

　　【十六】
　　少年的成长期总是很惊人的。

　　原本不到我肩膀的伊什塔尔转眼间就和我只有半个头多一些的差距了。

　　性格倒是从未变过。

　　就算我比他多活了两百多年，他也依旧像哄骗小孩一样一直用星星的精灵这个说辞糊弄我。

　　但是。

　　他做饭越来越好吃了这一点，我不得不单独拎出来对此提出表扬。

　　【十八】
　　收养伊什塔尔期间，我的友人曾经来探望过我。

　　他对我收养伊什塔尔这件事十分的不赞同。

　　“菲尔，精灵跟人类应该保持距离。”

　　我想了想伊什塔尔做的饭，用伊什塔尔哄骗我的那套说辞糊弄了我的友人。

　　“他不是人类……嗯，伊什塔尔是星星的小精灵。”

　　友人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很久。

　　“你会后悔的，菲尔。”

　　我觉得……我放弃了伊什塔尔做的饭才会后悔。

　　【十九】
　　“菲尔，你的朋友是不是不喜欢我？”

　　伊什塔尔皱着眉看上去很苦恼的样子问我。

　　“精灵……是很讨厌人类的种族吗？”

　　我舀起一勺汤，连同汤里的菜一同塞进嘴里。

　　“你不是自称星星的精灵吗？那就别在意这件事。”我一边嚼着嘴里的蔬菜一边回答他“他这个注定孤独一生的家伙在嫉妒而已。”

　　“是这样吗。”

　　伊什塔尔终于冲我笑了出来。

　　“我最喜欢你了，菲尔。”

　　“我也很喜欢你啊。”我咬着勺子道“如果明天有甜点我会更喜欢你的。我想吃曲奇饼干。”

　　【二十】
　　“晚安，菲尔。”

　　“晚安。”

　　“晚安吻呢？”

　　我叹了口气，探过身子将嘴唇轻轻印在这个占去我一半床铺的家伙的额头上。

　　“晚安，伊什塔尔。”

　　【二十一】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给伊什塔尔买些衣服回来。

　　他成长的速度实在太快，就连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开始短了。

　　“伊什塔尔，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伊什塔尔对我笑了笑：“菲尔买回来的我都喜欢。”

　　“哦，是这样吗。”我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就穿裙子好了。”

　　【二十二】
　　朋友再次来到我家的时候，看到伊什塔尔的眼神仍旧是不赞同的样子。

　　他一直都在重复着跟我说，你们不应该在一起。

　　“没关系的，伊什塔尔是星星的小精灵。”

　　在友人诧异的眼神里，我上下打量了一眼伊什塔尔，改了口。

　　“啊……伊什塔尔是星星的大精灵。”

　　友人还是以前那种无法认同的语调。

　　“菲尔，你会后悔的。”

　　【二十三】
　　我始终是觉得伊什塔尔好像少了点什么。

　　等我再次步入人类的社会去给伊什塔尔置办衣物的时候才终于理解了他缺失的东西。

　　伊什塔尔这个年纪……该成家了吧？

　　我作为精灵的年纪还很年轻。

　　精灵的寿命相当漫长，所以他们寻找伴侣的时候通常会很仔细，以免自己未来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命中都面对着一张相看两生厌的脸。

　　但是人类却不会这样。

　　他们大多像伊什塔尔这么大，二十来岁左右就该有了妻子了。

　　可什么人能配得上我的伊什塔尔呢？

　　大概只有月亮的小精灵吧。

　　【二十四】
　　我到家之后，本着“就算是我也不能绑住伊什塔尔一生”的想法，询问了伊什塔尔对于“让他回归人类社会成家立业”这件事有什么想说的。

　　“我只想跟菲尔在一起。”

　　他这样回答我。

　　“可是，可是精灵的寿命很漫长啊。你以后几百年都得对着我这张脸过日子。这件事仔细考虑一下比较好吧？”

　　伊什塔尔像是吃惊似的后退了一步：“难道，菲尔你已经吃厌了我做的饭吗？如果不爱吃了，我立刻就走。”

　　我想了想伊什塔尔美味的饭菜，咽下一口口水很没骨气地摇了摇头。

　　“这不是就可以了吗。”伊什塔尔立刻笑了起来，深蓝色的眼睛里像是布满了星星的夜空。

　　“曾经作为奴隶，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只有菲尔收留了我。”

　　他握住我的手，瘦长却有力的手指交叉在我的指间扣住我的手掌，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我这辈子，只想和菲尔在一起。”

　　【二十五】
　　“晚安，菲尔。”

　　“晚安。”

　　还没等我按照惯例给伊什塔尔晚安吻，他就已经主动凑了过来亲了我一下。

　　不过并不是在额头上，而是亲在了我的嘴唇上。

　　温热的，带着晚餐奶油面包的香甜气息。

　　嘴唇只停留了不大会儿就移开了，伊什塔尔磨磨蹭蹭地躺到一边，眼睛含笑的看着我。

　　我不是很理解伊什塔尔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可我觉得，他的眼睛特别好看。

　　【二十六】
　　“菲尔，疼吗？”

　　“嗯……还好。”

　　伊什塔尔的吻落在我的唇角，湿漉漉的，始终带着一股食物的香甜味道。

　　“菲尔，你真漂亮……在我眼里是最漂亮的，就像月光。”

　　【二十七】
　　不知何时起伊什塔尔已经变了个模样。

　　我时常能回忆起最初捡到他时，那个眼睛里像是充满星光的少年。

　　他却弯起眼角朝着我笑。

　　望着那双夜空一样的深蓝色眼睛，我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过。

　　【二十八】
　　友人这次到访意外的没有对我和伊什塔尔的事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看着将饭菜端上桌的伊什塔尔，嘲弄似地勾起唇角。

　　“再不久，你星星的小精灵就会变成星星的老精灵了。”

　　我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的伊什塔尔，学着伊什塔尔的样子对我的朋友微笑。

　　“在我眼里，伊什塔尔永远都是我的精灵。”

　　【二十九】
　　伊什塔尔抚摸着我的脸，像是想对我说什么，良久，他却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

　　伊什塔尔一如往常的笑了起来，就连眼角的褶皱都满溢着他的温柔。

　　“菲尔，真好看。头发也漂亮，就像月光。”

　　我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自己灰色的头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三十】
　　伊什塔尔拥着我躺在床上，他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很轻。

　　他的体温依旧是我这么多年来触碰过最温暖的温度。

　　我伸出手指，指尖悄悄描摹着伊什塔尔的眉目，心中期待着能把他眉头眼角那些细微的皱痕都抹平。

　　“伊什塔尔……”

　　我小声地念着他的名字，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抚过他的眼眸。

　　“……伊什塔尔。”

　　【三十一】
　　我难得起的比伊什塔尔还要早。

　　坐在床上，脱离了伊什塔尔的温度让我不自觉冷地一颤。

　　我俯身在伊什塔尔的唇边印下一吻，却无意中发现了他那颜色灼人眼目的赤色发丝中悄悄掺杂进了些雪花的颜色。

　　比我的发色明亮上许多，像是真正的月光。

　　我抿了抿嘴唇，莫名的有点难过。

　　“早上好，伊什塔尔。”

　　他在我的声音中逐渐转醒，茫然了一会儿才对上我的视线。

　　然后他就对我笑了。

　　依稀还像以前那个星星一样温柔的少年。

　　【三十二】
　　伊什塔尔睡觉的时间越来越久。

　　不知不觉之间，照顾着这个家的人就从我变成了他。

　　我的家务水平简直糟糕到不能再看，做出的饭菜连我自己都无法下咽。

　　伊什塔尔却没批评我什么，只是用手掌揉了揉我的头发。

　　“菲尔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我抽了抽鼻子，握住他遍布皱纹的干燥手掌，拉到唇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

　　【三十三】
　　伊什塔尔的头发再也不掺杂着其他颜色，一头雪白的发丝衬着那双依旧清澈的深蓝色眼眸，仿佛映照那些星星的月亮。

　　现在的伊什塔尔应该可以得到永冬之国冰雪的保护了。

　　可我不可抑制地怀念起了他那比任何色彩都要明艳的红发。

　　【三十四】
　　当我可以把家务做的像伊什塔尔一样好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整日待在床上了。

　　而我则像以前伊什塔尔早上叫醒我时一样的，把煮好的粥端到床前。

　　“早上好，伊什塔尔。今天的早饭是青菜粥。”

　　他笑了，和以前一样对我笑了。

　　“菲尔做的东西，最好吃了。”

　　【三十五】
　　“早上好，伊什塔尔。”

　　他还在睡，紧闭着眼，呼吸声轻的我几乎都要听不到。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动作缓慢轻柔的将被子拉到他身上盖好。

　　这个时候伊什塔尔却睁开了眼睛。

　　“菲尔，早上好。”

　　刚醒来的他嗓音沙哑柔软，对上我的眼神数十年如一日的充满了笑意。

　　【三十六】
　　“菲尔，我可能要离开了吧。”

　　我往碗里盛粥的动作顿了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端着碗走过去，扶起伊什塔尔，把勺子里吹凉了的粥递到他唇边。

　　“今天是水果粥哦。”

　　他用那双温柔到我忍不住想哭泣的眼神注视着我，缓缓地，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

　　【三十七】
　　伊什塔尔呼吸的声音轻得几乎被窗外落雪的声音掩盖。

　　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眼泪，它们一滴一滴，争先恐后的从我的眼眶中溢出来。纷纷滴落在伊什塔尔的衣服上，氤氲成一片。

　　“早上好……伊什塔尔。早上好……”

　　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那么颤抖，一遍又一遍，反复着念着伊什塔尔的名字向他道早安。

　　“伊什塔尔，伊什塔尔……早安……伊什塔尔……”

　　他在我重复了数次的声音里终于睁开了眼，我眼里的水汽让我看不清伊什塔尔的表情，他大概是笑了。

　　“别哭了，菲尔。”

　　他伸出瘦弱老化到几乎枯朽的手掌，几次想抬起来揉我的头发却没能够得到。

　　我俯下身，抓住他的手掌紧紧地贴在我的心口。

　　“菲尔，别哭了——原来你哭起来这么丑。”

　　“……伊什塔尔，伊什塔尔。”

　　他笑了一声：“我是开玩笑的，菲尔。你还像以前一样漂亮。”

　　伊什塔尔努力把手挣脱开来，不再温暖的手指终于抚上了我的脸，指尖沾着那些眼泪，在我的脸上划下一道水痕。

　　“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啊，菲尔。”

　　【三十八】
　　我无声地哭泣。

　　“对不起……”他对我道歉。伊什塔尔的眼神涣散了起来，不知道视线落在了何处。“对不起……”

　　我大概哭得真的很难看，攥紧了自己的衣服，抽噎的像是个迷路已久的幼童。

　　“菲尔，对不起……”

　　“骗子……不是说，只想和我在一起的吗，别离开啊。别离开啊……”

　　“对不起——”他的手滑落下去，声音渐低。虽然视线已经无法再聚集在我身上，却依旧温柔的一如往日“我不想离开你……只是星星的精灵，要回天上了……”

　　【三十九】
　　伊什塔尔最终还是没了声息。

　　我握着伊什塔尔慢慢冰冷下去的手，像死了一样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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