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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荒“马”乱
沈瀚寰收到拒信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还他妈是美国中部时间,大年三十中午。
也就是说,正好儿是中国时间新旧交替、阴阳交泰的特殊时刻,新年伊始的大好光景,她收到了一,封,拒,信。
她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千家万户电视机里那句“我们给全国人民拜!年!啦!”的烂俗套话落下去余音还随着鞭炮声绕梁的不出二十分钟里,这封从天而降的拒信就躺在她邮箱里了。她习惯性地似乎牙疼似的咧了咧嘴。
远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热闹着,不代表太平洋这边的美帝人民会一样折腾。环球同此凉热,目前还是形容此地比国内东北还冷的天气和“热”情得全美国出名的本州人民心肠比较合适,而不是年夜饭上外公亲手做的小凉菜和老妈煮的滚热的饺子。她环顾四周——图书馆里除了她也其实没几个人,刚开学大家都没那么勤奋,只有小猫三两只——摘下耳机以确保自己没有在戴着耳机的情况下不知不觉提高了自言自语的音量,嘟哝了一句:“够神速啊这审材料的……”
申请过美帝学校的人都会有体会,别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同学校之间都脾气不同,如果说中国学校教务拟人形象是普遍的更年期还当天忘了吃三黄片导致上郁下焦嗯嗯干燥邪火横生的暴躁大妈,美帝学校招生办真是写作diversity多样性读作啥幺蛾子都可能有。总体来说在美国学生多年的“教育商品化,老子是大爷”的粗暴调教下都比较和善,但是……拦不住偶尔犯轴和犯失心疯。比如这个学校,官网仅挂一个地址,沈瀚寰寄了两次材料,结果对方能一天发上三四封邮件催伊补材料,伊莫名其妙回复邮件请对方确认地址是否正确还胆战心惊忍着肉疼花钱多寄了一份材料,转头对方说从另外办公室拿到了转寄的材料……那你们挂那个地址是他妈寄到哪里的!所以刚刚沈同学在图书馆正对着一桌子文献发呆想着是接着看还是麻溜去上统计学老爷子的魔咒课,手机一跳发现是这个学校的邮件,想也没想就打开了,然后……迎头被拒信糊了一脸。
这邮件写得客气,而且电子时代没有一纸文书也显得缺乏真实感,沈同学站在图书馆掂着手里的手机愣了愣,眨了眨眼睛,想起来还有几分钟统计学老爷子的课就开始了,随手把手机揣兜里,把文献一划拉塞进书包就出了图书馆。
外头的空气一瞬间冻得沈瀚寰头皮都自动绷紧了,她心里一瞬间都有点担心自己刚剪的头发会不会呈现出“须发皆张、怒发冲冠”的造型,转念一想这大冷天的,大家伙儿见面能知道对方是个人不是棵树、知道抬手打个招呼就不错了,冻得鼻子在不在鼻子位置上眼睛在不在眼睛位置上都够呛能看出来,谁管你头发有没有站起来啊?她紧奔两步,冲进了上课的哈斯特楼。
一身寒气到了教室门口才有点缓过来,她抬眼看到了门口站着一熟人——周师兄,遥遥招了招手就抬脚走了过去。师兄一抬头:“哎哟小沈师妹你头发怎么站起来啦?”
……尼玛我早说什么来着……她抬手呼噜了一下,“冻得。”
“哎哟你头发这么敏感啊?”师兄很是诧异。
……尼玛我……沈同学在心里翻了个崩溃的白眼。“是啊还一碰就尖叫呢。你好,我替我头上的含羞草问候你新年快乐。”
周师兄是江浙人,没别的不好,就是性情实在非常温柔。有次沈瀚寰听他在讲电话,那叫一个新莺出谷乳燕归巢,声音直叫三江水暖寒冰解五岳春回花烂漫,还以为是跟女朋友讲电话,谁知……他在叫外卖。
这会儿这位温柔先生正在旁边非常没有形象地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沈瀚寰又在心里掀了掀眼皮,连白眼都没力气了。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上一堂课占用这个教室的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出来,她就和师兄一起进去在第一排惯常的位子上坐定。
“我今儿中午收一拒信。”坐定后统计学老爷子也走了进来,她盯着老爷子,顺手打开笔记本,一边往上写今天的日期一边头也没转地对着身边的师兄扔了一句。
“哪儿?刚才?为啥?”师兄一连扔了三个词儿。
“隔壁州立,嗯哼,没细看。”她也扔了三个词儿。
看着台上的老爷子暂时没有要开讲的架势,师兄继续接茬道。“哦隔壁州立啊?那不要紧啊,拒了好拒了好……”
她觉着自己幻觉中的那颗牙又开始疼:“啥叫拒了好啊我勒个去……”
师兄还是一脸莫名的喜气洋洋:“反正那所的政策系又不怎么样!正好你不去了就不纠结他们家了。而且有时候越低的拒了排名高的越有可能录取呢!”
她挑了挑眉,低声说道,“我倒是确实心里没啥感觉,反正也没特别想去,就是感觉有点愣,这审得也太快了。拒了就拒了吧,没学校收我就回国。”
师兄睁圆了眼睛还要说什么,她戳了戳他。“老爷子要上课了。”
课间休息五分钟,她顺手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又打开手机趴在桌上研究着那封拒信。
周绍坚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只——说真的,他心目中用来形容这个小师妹的最佳量词就是一只——瘦削但看得出来很灵活、乳白色毛衣袖子把手都盖过了大半、一头短发精神但不乱地立着的家伙,挂着耳机盯着手机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跟着耳机里可能是音乐的节奏晃着,脑袋后面一撮稍长的呆毛还跟着一摇一晃的——呆毛不是故意留的,而是这位师妹实在过于独立,头发是自己剪的;但是剪后脑勺的头发只能用“爱拍的”摄像头照着再对着面前的镜子估量着剪,右利手的师妹在剪到左边头发实在力有未逮,不小心就漏了撮呆毛。不过,这呆毛从上次剪完到最近已经和其他部分长得几乎看不出来,今天怎么又跑出来了?(沈同学:师兄我早说了你这观察能力千万不能当政客,实在是太烂了……)
周绍坚没来由地笑起来。他这个师妹与其说是师妹,倒不如说是师弟——不,更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沈瀚寰,名字无比像个男生,据说原因是父母说好了生男孩叫沈瀚寰生女孩叫沈菡欢,结果报户口那天本来就大头虾的沈家老爹拿错了写好的字条,直接把自家女儿当做儿子落了个如此男儿生当带吴钩闻道玉门犹被遮的名字——都说女人生娃傻三年,怎么自己老爸倒是在这种关键问题上犯迷糊,沈同学无比腹诽可能是因为自己老爸其实是确实喜欢儿子的;研究生第一年,美帝某大学读政策学,学校排名还不错,只是位置实在是极北苦寒了一些;性格大而化之倒并不“二乎”,不过指望师妹这张严肃的小脸充当政策类女生们常见形象之社交花蝴蝶,周绍坚自己想想都觉着场景十分可怖。不过如此淡定的师妹也别有特色,至少不会在party上娇笑连连但一旦认识了之后就有无尽的事情求师兄“代劳”。想到party,周·温柔如水忘性如海沟·先生又想起来一件事。
“师妹师妹!明天晚上系里中国学生有个新年party,许师兄说他上周让Susanna发了邮件给全学院的中国生还有全体faculty邀请大家去,但是没见最终确认名单上有你,他怀疑又是Susanna没发邮件给你,让我问问你去不去。”看着沈师妹的眉毛皱起来,他补上一句:“大家都很希望你能去的,不要不给面子嘛!~”更希望你能做个菜带过去,他默默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
“好,我去,不过你告诉我得太晚了,没时间预备,我就不做菜了,给你们拎两箱啤酒或者soda过去吧。”沈瀚寰摘了一边耳机伸了个懒腰。
“别啊!我今天下课就开车带你去买菜!大华还是上海还是Pricechopper你随便挑!”周绍坚立马跳将起来。开玩笑,Soda谁不能买,他周绍坚去买个半车都不是个事,但是能把松鼠桂鱼和糖醋小排做得比外面中餐馆的甚至比国内一般饭店做得还好吃的人除了她沈瀚寰还有谁啊!
“我自己买的菜够吃啊么么哒,不劳驾师兄了,好意心领~”
呜,沈师妹一定是因为提到Susanna心里不爽了。想想看上次的事情前后首尾自己也跑不了责任,周绍坚觉着这会儿趴在那儿还在晃那撮呆毛的师妹又露出好脾气下面的腹黑本质了,额头简直要渗出一滴冷汗。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地又多补了一句:“不要担心,Susanna据说这次要带着新男友亮相所以我保证……”
“哦~原来如此啊师兄这么看来不是大家希望我去而是你希望我去抚慰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Susanna被人抢走了不要紧师兄你条件也不差,且待我在party上多让Susanna见识见识她有多有眼无珠错过师兄你这么优秀多金温柔俊逸的青年才俊,帮你出一口恶气,师兄你看如何啊?”沈瀚寰这下倒是转过身来摘下两边耳机一脸真诚的笑容地看着自己了,但是周绍坚心里瞬间充满了哀嚎。
完蛋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沈师妹真生气了!大家吃不上糖醋小排不是大事儿,自己提醒了师妹上次那茬而引得师妹打算再把自己放到Susanna那个女人的靶子上去才叫自作死不可活好么!!!
“师妹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拿你当挡箭牌了……”
“哪儿的话,师兄我要不是高攀不上您老人家我上次就顺水推舟了吗嘻嘻嘻嘻……安心啦我明天一定会去的而且我考虑带个特别的菜来抢一下Susanna的风头炫耀一下你的口福,咦师兄你不会生气吧?”
呜!“还口福,师妹我错了还不行嘛,你明天把我做成烤乳猪得了反正我还死得有价值一些。”结果换来沈瀚寰像看板上猪肉一样的表情意味深长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
周绍坚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下节课上课的时间到了。
最终,下课之后他还是把师妹拖到了超市。说归到底,师妹并不真的生气,或者说,如果师妹真生气起来,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爆炸式效果呢:不都说蔫人出豹子么!
他俩拖着购物车在张灯结彩的中国超市里面东摸摸西戳戳,他看着师妹细长的手指敏捷地在一堆西红柿里面挑出红彤彤又没有过熟的,不禁感慨了一句:“师妹啊,谁娶了你还真是很有福气啊……”
沈瀚寰笑眯眯地转过来:“师兄明天又想上演秀恩爱剧本了?”
我靠自己脑子哪根筋搭歪了觉着师妹没有生气的!
正欲分辩,师妹叹了口气,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周绍坚,那平静目光竟直接把他下句话给望得干干净净,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什么。沈瀚寰开口道:“师兄,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不想总有莫名其妙的麻烦掉到我这儿来。Susanna追你追得全学院鸡飞狗跳是她神经病,但是你祸水东引拿我当挡箭牌就有点那个了,马年还没开始就给我来一‘白马啸西风’,之前还不跟我串好台词,我能出于朋友情分帮你一次,不可能一直忍让。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跟她计较,明天的party我去就是了。”
周绍坚瞬间觉着自己在师妹面前,简直不是个爷们儿。倒不是沈瀚寰有多女汉子,只是这个样子的沈瀚寰虽然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萌相,可全身散发出的冷静自持的气场,瞬间叠合了元旦party上处变不惊却所有人不由得乖乖听令的形象。——呜,作为一个还没确定性向的半弯男,师妹这样实在太让人产生安全感了啊~(沈同学:死师兄你给我死远点儿……)
元旦party正是Susanna那匹“白马”对着沈瀚寰莫名其妙啸西风了的发生场所,而事件背景,则是Susanna好死不死看中了周绍坚这个亚洲“羞涩忧郁男”,在出现在任何一个周绍坚可能出现的课堂、活动、小组中,甚至混进公共事务学院中国学生会当上了秘书半年之后,忍无可忍烦不胜烦的周绍坚出了个下下之策:他向Susanna暗示,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对方是谁,但是在Susanna的逼问、套话、旁敲侧击之下,他随口抓的几个特点,让Susanna认定是沈瀚寰抢了自己的“如意夫君”(是的Susanna同学还去自学了中文,虽然貌似教程来源分明是还珠格格等等),在元旦party当天,客客气气地坐到了沈瀚寰身边,开始讨论起共同的熟人——周绍坚来。
沈同学在政策系甚至公共学院的中国学生里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乐于助人不显山露水但也不是包子任人捏;因为新生见面会当天,伊就把一个借着年龄和资历优势灌女生酒借机揩油顺便说荤段子的男性访问学者老师连劝带激将地灌了半斤白酒,自己则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火力都从其他一脸嫌恶的女生转移到自己身上,等到对方发现面前这个一脸无辜幼稚的女生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上钩的时候,他加重了荤段子的口味试图逼迫沈瀚寰这个看上去就太过干净的女生败下阵来——真是不智之举,沈瀚寰最厌恶的莫过于拿荤段子当谈资,她几句机锋把荤段子悉数送回还外加从尺寸到时间暗暗噎损了听者有心的对方,于是对方开始了拼酒。这个最后的战略错误使得他被沈瀚寰直接面无表情地对拼西洋调酒地拼到了桌子下面,而且由于沈瀚寰在之前的“暗示”,他们的比拼并没有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进行;等到散场的时候大家把醉卧在吧台阴影下面的大理石地面上该访问学者发现然后送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发起烧来——而且,不知道谁调节了空调出风口,让风对着那一块直吹的?但是,这事儿只是中国学生们私下传颂,人高马大的洋美女可不知道这段曲折。
“胺烷,你说绍囧他会欣赏什么样的女生?”洋美女声称自己有法国血统,法语这种“少女的语言”里面,h可是不发音的,所以“瀚寰”二字,在洋美女口中出来再进到沈同学耳朵里,总是让她回忆起高中化学竞赛。
“这我可不是很清楚,大概要远远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出来吧。”沈瀚寰知道自己直系师兄没那么感冒这位大洋马,索性帮个人情。
“但我觉着他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等等,话题为什么会和自己联系起来?沈瀚寰挑了挑眉毛,不动声色地回答:“这倒是,我不觉着我有什么地方特别吸引他。”
Susanna见假想敌始终不动声色,于是更近一步:“那……你觉着,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更加关心我呢?”刻意咬重了“更加”二字。
咩,你哪天不在他面前转,他就会去放鞭炮跨火盆洗柚子叶澡了,你如果肯把你愿意放过他的条件开出来,想必“绍囧”会更关心——沈瀚寰自然不会这么说,她思忖了一下,说:“我们中国有句话,说若这个男人不爱你,你就是脱光衣服去裸奔,他也不会看你一眼的;但是,我想绍囧这么善良的人,他一定不会这样做。”
有人在叫沈瀚寰去帮忙布置餐点,于是她就礼貌道别,脚底抹油地溜了,剩下觉着自己被损了但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的洋美女在原地越想越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在大家酒足饭饱、气氛热烈的party后半段终于爆发,Susanna发现自己久觅不着的周绍坚在和沈瀚寰说话,她端着一杯酒就向着二人热情奔去:“Hey,darling,我和胺烷刚才还谈起你!”语气热情,手里脚下的动作可不算利落,脚下一踉跄,这杯酒就对着沈瀚寰飙去,另一只手更是抡圆了向着沈瀚寰的面门划拉过去——目测这意思,是要拥抱她亲爱的darling周,顺,便,给沈瀚寰来个千门万户曈曈日,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瀚寰又不是瞎子,见着这恶风不善的一招过来,但身后是长桌,避无可避之下棋行险招,把周绍坚往旁边一撞自己便迎在了洋美女的正面进攻方向,避开了一杯红酒外加一记九阴白骨爪,然后……被洋美女抱了个满怀。
Susanna脸色一变就要发作,沈瀚寰一脸平静地从她怀抱里挣开,客客气气地道了个歉:“咩,大家都知道我对LGBT权益关注不过本人目前还没有实践经历和意向,我可真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啊。”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也纷纷笑起来。Susanna这一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又眼见着周绍坚躲到一边一脸掩饰不住的嫌恶,竟然直接起手把沈瀚寰推了个趔趄。沈瀚寰脸色稍一变,Susanna倒先哭了起来:“你个bitch明明知道我对绍囧的爱但是你还是不要脸地来勾引他!他明明爱我先在却因为你而放弃了我!”这下,沈瀚寰脸色真变了。
Susanna一哭起来把大家都镇住了,一时间周遭无人敢有反应。她自己哭得悲从中来,抓起手边盘碟也不管上面是什么就向着沈瀚寰丢去,沈瀚寰手疾眼快闪过大半,但还是一块油腻腻的蛋糕正中肩膀,可Susanna不依不饶,跺脚还要再扔,嘴里还在飚着能让在场国际生崩溃的语速的听力内容;这一跺脚不要紧,自己刚才泼出去的酒反害了自己,一步崴倒,好巧不巧头磕在长桌,当即听力内容消音。
大家全傻眼了。
“愣着干嘛,Eric你打电话call ambulance,到那儿万一留信息留你的不要留周绍坚师兄的;但是绍坚师兄你跟着一起去,万一她路上醒了或者出现任何情况,你第一时间稳住她再说。这块地板不要踩到不要擦,如果Susanna急了要赔偿什么的,作为主办方的学生会少不了麻烦。”说到这里,她抬眼扫了一遍周遭的人,摸出手机把这几位的名字都记了下来。大家这才如梦初醒,赶快各个行动。周绍坚小心翼翼挨过来:“师妹,对不起啊……”
沈瀚寰头也没回扔他一句:“闭嘴,对我解释不如留着组织语言好好解决Susanna的问题。”
事情的结果并没有那么严重,Susanna在救护车上就清醒过来,到医院检查也并无大碍,加上周绍坚这下真的“更加”关心了她几天,她也就消停了几天。
不过,从那之后,周绍坚才窥见了自己这个做饭奇佳却每次到party基本上只是放下菜品帮忙布置布置会场,在大家喝高之前就不见踪影、声称自己“嫌吵”的低调师妹,热心温和外表下镇定果断的一面。
回忆结束,他抬头看到师妹已然推着大堆东西自顾自走了很远,连忙追上去狗腿地帮忙推车去了。
结账的时候他表示作为学生会副会长报销的职权还是有的,沈瀚寰就乐得清闲地跟在他后面玩着手机等他付款。可是等他刷完卡一手推着车一手把和小票一起附上的优惠劵递给师妹的时候,却发现沈瀚寰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根本没理他,唇角勾起半个又像是笑又像是难过的扭曲的曲线。他还从来没见过师妹也有如此……诡异的表情。
在他试图挥手确认师妹是不是被手机病毒感染了的时候,师妹脸上的诡异表情像开关一样啪嗒消失了,抬起头问了他一个毫无前后因果的问题:“prosperity是啥意思来着?”
不会是背单词背不过就这表情了吧,不至于啊……还是被师妹带上当翻译赚外快之路的周绍坚觉着师妹一定是背后有诈,不由得小心了几分:“呃,繁荣?”
师妹心不在焉地视线还盯着手机屏幕:“哪儿有祝一个人繁荣的又不是皇帝基业永固。”
周绍坚了悟了敢情这是收到了祝福短信,这有啥可激动成那样的?他边往停车场推购物车边不在意地扔出一句:“嘛,那就是祝你马到成功的意思啦。马年‘马上’成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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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看到他身后的沈瀚寰站在暗下来的天色里,背后是熙攘的人群和灯光,却仰头看向没有月亮也没有烟花、比祖国的年夜整整迟到十二个小时的异国的夜空,攥着手机默默地勾起一个不同于她平时任何时候的那种亲和自信的微笑的、伤感的微笑。
在异乡自娱自乐、抱团营造的温暖气氛之外,居然有你祝我“马到成功”。我何德何能,值得你的关心?可是这个不够格的人,却继续奢望着你的关心其实是出于“我”这个特定的存在?我不甚在意人间的温暖,却不得不在你的祝福中颤栗。
不知道鲁迅笔下的神仙们食不食大洋彼岸的供奉,反正他们步履匆匆,不会关心一个人在夜空下酸涩又甜蜜、鼓胀又压抑的小小心脏,突然盛满了从未有过的对命运的卑微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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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看的话大概会说这个和GL分明一点儿关系都木有嘛……抱歉,我总得把一个人物特征写清楚了嘛。(如果有人看的话……(大概没有吧内牛满面(下台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