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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轮回
——第二个轮回——
风不规则的在广阔的草原卷起漩涡,中心越来越猛烈的气流簌簌作响,蓦地,仿佛时间停顿般,扭曲的风、摇晃的叶尖、被气流扰乱而从中心呈圆形散开的云,都静止下来。
然而这只是一秒钟发生的事。
下一个瞬间,时间与空间回复,风猛地向四面散开。
青草自漩涡的旋转方向爬铺于地面,最中心处,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披着白色的长袍,浅绿色发梢还沾上了些微血液的泥人。
恩奇都高高仰着头,阳光铺天盖地的洒在他身上,在背后拉出细长不一的浅淡阴影,光芒跳跃在他白的近乎透明的眼睑上,仿佛能看见其下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眸。
恩奇都微微颤动睫毛。
他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血液滚烫的温度和□□被撕裂的触感。
可是他想起了什么。
记忆回来了。
手掌停留的触感愈加鲜明。
——想起来了!他知道了!
恩奇都喜不自禁。
——他想要的,是吉尔伽美什的心脏!
得到了王的心脏,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这一次,他只需要将王的心脏从胸膛里血淋淋的挖出,捧在手心里,贪婪的注视着,满足自己永远在叫嚣着饥渴的内心,然后,直到世界毁灭,时间停止,他都可以陪在他身边。
可是……
恩奇都压抑着内心的躁动,按捺快要大笑出声的兴奋。
……有哪里不对。
他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
他记得自己被诸神创造,在丛林里与野兽嬉戏,由沙姆特教导智慧。
然而,之后呢?
沙姆特去了哪里?诸神为何要将他创造出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记忆一片残缺,如同潮水拍过礁石,将记忆磨得模糊。
只有他的前方异常明确。
那是绵延不断的城墙,数以千万的古朴石砖低低诉说着无人知晓的传说。
……
踏进城内,是无比繁华的街道。
乌鲁克城由分别供奉着伊南娜和阿奴的两个神庙建筑群——伊安纳去区和阿奴区组成。
恩奇都所处的位置左手边正是伊安纳区,这里拥有若干的建筑,每一建筑都严谨地排列,整个区被围墙环绕,独立于乌鲁克城。
他现在没有在伊安纳区内,而是伊安纳区和阿奴区之间夹杂的其他地区中,这里分布着庭院建筑,共同簇拥着两个区。
除了比较大的伊安纳区和阿奴区以外,其余的地区按照居民从事不同的行业而划分不同的居所。
恩奇都不清楚他现在所在居所的位置,不过少见的,所有的民众都丢下手中的活计,熙攘着向同一个方向靠拢。
他好奇地跟随他们的脚步,最后停在拥挤的人群中。
他的面前,是由泥土堆砌而成的宽广的平台,底座比城内最高大的勇士还要高出一半,整齐地四方体上站着覆盖面具的几个男人,他们围绕着被竖着架在木上捆绑在中央的男人念念有词。
“……这是什么?”泥人疑惑的问。
他身前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吗?是献祭给女神的祭品。”
祭品?
恩奇都恍然,才发现周围的民众眼中都是狂热的火焰,嘴里同样低声嘶吼着什么,疯狂的想要更加靠近祭台。
恩奇都曾经见过王宫中的祭祀,知道现在的这个不过是一个极小规模的祈祷仪式,然而他对这样的场景,不管多少次还是不能忍受。
不是直觉上对无意义夺取生命的排斥,而是对将生命献祭于神的举动,本能的厌恶。
他皱着眉,想要退出人群。
“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他的耳畔,尖锐到如同绷紧的弦一般快要撕断的悲鸣。
恩奇都一惊,猛地抬头。
在阳光下,一把寒凉的匕首轻易地划破男人的胸膛,其中一名戴着面具的人将双手插进伤口,不顾男人撕心裂肺的哀嚎,反向用力缓缓扯开撕裂伤口,指甲艰涩的刮过肋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仿佛透过空气传到他耳中。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在泥土上汇聚成红色腥臭的湖泊,不停往外淌着血。
戴着面具的人看着伤口被拉扯到相当的程度,于是抽出手,小心的接过匕首,细致的在黑红的伤口里切割心脏周围的血管,唯恐伤到心脏一丝一毫。
没过多久,心脏便被完整的掏出来,男人垂着头,像是被折断脑袋的鹤,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戴着面具的几个男人恭敬的高举双手,捧着暗红的心脏,血湿哒哒往下坠。
“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女神安宁。”
他听到身周无数细小的声音汇聚成巨大的嘈杂,都在虔诚疯狂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女神安宁。”
恩奇都愣怔看着巨大的祭祀台上,身躯逐渐冰冷,血液凝固暗沉的尸体,突然意识到。
——身为诸神爱子的吉尔伽美什,是否也会迎来死亡呢?
流淌着三分之二的神性,有着“神的智慧,神的力量”,却没有“神的永生”。
就算是被神眷爱,也无法阻挡死神納姆塔的脚步,高举的锋利武器。
那么……自己想要吉尔伽美什的“心脏”,是否意味着,他想要杀死王呢……?
恩奇都为这个可能性悚然一惊。
他突然不想去见吉尔伽美什了。
·
乌鲁克至高无上的王,巡视着他的领地。
金色璀璨的发在人群中十分罕见,他所经过的地方,民众无不恭敬的匍匐在地,让王十分无聊。
虽说毫不反抗是奴隶的本分,然而太过沉默也容易看穿,没有花费心思的意义。
过于空虚的时间,让王冷笑的心情都没有。
随意偏转的视线扫过泥土堆切的祭台,惶恐的人群,小麦摇曳的麦穗,房屋阴影。
然后、视线停顿——
在某一间普通简陋的房子的阴影里,有一个从未出现在眼前的人靠在那儿。
浅绿色的长发长长地垂下,掩住脸颊,只露出直挺的鼻尖,白色宽大的衣袍并不在意似的随意倚着泥墙。
在瞳孔映出那个身影的一瞬间,吉尔伽美什的心中涌起如同撕裂般的疼痛和欣喜。
他不知道这样的长相,这样的躯体,这样的发色,这些都是闻所未闻。
可是他知道一点——
吉尔伽美什无视侍从吃惊的目光,跨过坚硬的土地,走上前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迎着他讶异而忍耐的目光,笃定傲慢的直视他。
“我见过你,我在某个地方,见过你。”
……
恩奇都被强硬的王用近乎胁迫绑架的方式带回王宫。
王的母亲宁孙听闻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又到街上强抢民女,后来知道抢的是个像女人的男人后,也只能叹一口气,暗道现在的年轻人口味变化真是太快。
诚然,恩奇都不是没有抗拒过,然而他无法挥开王对他伸出的手。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做不到。
于是在他握住吉尔伽美什的手掌时,暗暗下定决心。
他绝不让吉尔伽美什死在自己眼前。
这个决心让他在回到王宫的第一个晚上,被折磨得夜不安寐。
仿佛千万锋利冰冷的刀尖穿破他的血肉,用腥咸的海水灌满全身数不清的伤口,疼到头皮都快发炸,甚至连断断续续的呻|吟也没有办法做到。
这样的疼痛,在夜晚,越是靠近吉尔伽美什,越是痛苦难忍。
恩奇都知道这是自己违背心底的愿望的惩罚,他只能死死忍着,大滴大滴的汗打湿了床铺,脸色惨白的咬紧牙。
当朝阳自地平线射进一丝光芒,疼痛如同空气瞬间消失,只留下耗尽力气忍耐的恩奇都大口喘着气,等待下一个夜晚的惩罚。
……
在王和恩奇都相识的日子里,王感受到从未拥有的充实和满足。
在恩奇都出现之前,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身为王的吉尔伽美什看着遥远的彼方,冷漠的正确的为人民指正应走的道路。
在有在拥有了恩奇都之后,吉尔伽美什才算是“活”了过来。
他在除了“乌鲁克的王”以外,还能成为“吉尔伽美什”。
他们一起狩猎,一起打架,一起嘲笑神无谓的谴责。
那一日,他们打倒了名为芬巴巴的魔物,万民敬仰的迎接他们。
吉尔伽美什握着恩奇都的手,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兴奋地举起他们相握的手掌直指苍穹,脚下是人民响彻天际的巨大欢呼。
落日凄艳的光芒连着铺满天空的火烧云,从两人身后为他们的身躯镀上一层耀眼的辉煌,宛如天降的神明。
吉尔伽美什眼中鲜红的光芒,竟比身后的阳光更让恩奇都无法直视。
恩奇都清楚地知道——
王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打倒了危害人民的魔物而高兴,更是为了恩奇都作为他的友人而被乌鲁克的子民承认。
他们是乌鲁克的英雄,王朝的骄傲,平整高大的泥板将永远记述他们的事迹,吉尔伽美什与恩奇都的名字亲密无间的在游吟诗人口中传唱。
无人再可否认恩奇都对吉尔伽美什的重要。
……
恩奇都用力回握吉尔伽美什的手掌,阳光落进他的眼睛,澄澈剔透,宛如染上了王眼中的鲜红一般。
他们的头顶是烧得火红的苍穹,脚下是万民的朝拜崇敬,身后艳丽绝伦的夕阳缓缓落下。
双手之间,只有对方。
·
与吉尔伽美什相处愈久,恩奇都发现了更多他从前未曾知晓的事情。
有时是在阳光细碎的庭院,忙于政务的王顾不上自己的友人,恩奇都便坐在草地上倾听侍女敬仰的低声诉说。
在恩奇都出现之前,基什名为阿伽的恩曾到乌鲁克大放厥词,以基什处于乌鲁克上游为威胁,命令乌鲁克臣服于基什,否则便切断水源。
乌鲁克是建立在幼发拉底河的冲积平原上,气候干燥少雨,以其肥沃的土壤和水源修建庞大的灌溉系统而使城邦壮大。基什的威胁,无疑使乌鲁克进退两难。
那时的吉尔伽美什性情还没有现在这般桀骜张狂,而是更加的温和,体恤人民,却也被基什使者的话给活活气笑了。
他立即召集长老与人民,长老建议议和,而人民义愤填膺要求反抗。
吉尔伽美什听取了人民的意见,决定与基什开战。
基什率领大军兵临乌鲁克城下,吉尔伽美什以其神力大败基什,俘虏了基什的恩阿伽,从此取代基什成为统治大地的主人。
在谈起这一段过去时,恩奇都身旁围了几圈的侍女们都发出憧憬向往的神色,不过很快又萎靡了。
其中一名侍女惋惜道。
“虽然恩成为了独一无二的王者,我们很高兴……不过,打败了基什之恩的王,性情更加……”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不过显然大家都明白了言下之意,纷纷点头附和。
成为世上最为强大的君王后,吉尔伽美什的脾气更加骄横,无人胆敢反抗违背,最后变成今日这种人人惧怕的冷酷君王。
然而恩奇都知道,事实上,吉尔伽美什从未改变过。
无论是年幼时柔软而怀抱善意的王,少年时宽容公正的王,还是现在霸道专横的王,他所看向的目光,从来只有遥远的彼方。
诸神为了连接逐渐疏远的人类,而将吉尔伽美什诞生在乌鲁克,作为连接神明与人类的天之楔。
然而比起他自己的使命,吉尔伽美什更注重自己的欲望。
比起神明,他更亲近人类。
嘲弄的不把人类看在眼里的神明,与手捧着麦穗,用崇敬目光信赖的仰慕他的人类。
选择哪边,不言而喻。
诸神忘了,在身为神子的同时,吉尔伽美什也是乌鲁克的王。
同时兼有神明与人类特性的王,所看向的世界遥远的无人理解。
他拥有越强大的力量,这力量便衍生出越庞大的孤独。
他所注目的世界,无人理解——
然而,即使这样,王也没有从他的责任中逃开。
是的,吉尔伽美什敬重着神明。
他的神性之母阿露露创造了他,凡世之母半神宁孙抚育了他,他尊敬神明,却不服从神。
除了自己,他不服从任何生灵。
拥有着强烈自我的吉尔伽美什,是恩奇都向往的存在——
恩奇都这样想着,唇边露出微微的笑容。
鬓边浅绿的发丝轻柔的披在肩上,唇瓣浅浅的色泽配上白皙的脸庞和微微弯起的眼眸,非人的美感展现的淋漓尽致,宛如精致的神像活了过来。
他身旁叽叽喳喳的侍女们不经意看见这一笑容,女性的自尊心被击倒,纷纷掩面离开。
……嘤嘤,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最讨厌了!怪不得最近王都没有宠幸女人,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
一下子激起不少仇恨值的泥人茫然的看着身旁的侍女作鸟兽散,侍女们一边跑一边含泪哀怨的望他。
“……”←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后来一直没人向他解释。
·
王结束了繁忙的工作后,终于得以喘息,找到在庭院乘凉的友人。
他走近一看,发现友人身旁放着器皿,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吃着枣椰。
吉尔伽美什从背后环绕住泥人的肩膀,头贴着他的脖子,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你在想什么?”
恩奇都回过神,笑着摇摇头。
“不,没什么……您吃吗?”
他纤细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枚枣椰,抵到吉尔伽美什唇边,吉尔伽美什看也不看就一口咬住吞下,略略粗糙的舌苔舔过细腻的指腹。
很甜。
王像餍足的狮子一般满足的眯起鲜红的双眼。
也不知道是指枣椰还是别的什么。
恩奇都放任王的手掌抵着自己的胸膛,再向右偏便是心脏。
他重新捻起一枚枣椰,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维持这样亲密的姿势喂王。
就在片刻之前,行走在长廊的恩奇都突然想起沙姆特,于是询问掌管王宫人事变动的侍女,是否知道沙姆特的位置。
侍女却用疑惑的目光回应他。
“沙姆特……您说的是谁?王宫和神庙里有这个人吗?”
……
头皮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楚。
恩奇都微微偏头,好笑的发现是王在扯着他的长发。
吉尔伽美什对友人时不时无视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满,刚才在挚友面前轻轻咳了一声,见恩奇都没反应,刷不成存在感的王气冲冲的干脆动手。
泥人从友人的手里挽救回自己的头发,撸起袖子一把将王摁倒在地,右手抵住他的锁骨,得意的扬起眉。
王不甘示弱的握住泥人的肩膀,开始了玩闹性质的打架。
吉尔伽美什喜欢恩奇都现在的笑容,不是如同神殿里冰冷肃穆的神像,空有美貌却虚无,而是“活过”来一般,发自内心的大笑,一举一动含着鲜明的生机。
这样的表情,是吉尔伽美什带给他的。
这一点让王无比满意。
……
四季流转,斗转星移,时间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绿叶枯了,又再冒出嫩芽,海水退却又再升,万物无止境的向前前进。
生与死的差距那么微小,恍如只相隔一线,越过这一头,便迎来终结。
恩奇都实现了他的承诺,在不断流逝前进的时光中陪在他的王身旁。
每一晚撕裂全身的剧痛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决心,唯一遗憾的,可能就是无法陪王看一次落日。
当晚霞被黑暗吞噬最后一丝光芒时,恩奇都的惩罚也如影随形的开始。
泥人对这样的惩罚嗤之以鼻,身体上的任何痛苦与失去吉尔伽美什相比都是微不足道。
然而王的生命却走到了尽头。
流淌着三分之二神性的王,没有“神的永生”。
即使度过了远超人类寿命的岁月,神明的眷爱依然停留在吉尔伽美什身上。
他的头发依然比阳光更为璀璨,鲜红的眼瞳比任何宝石都更加摄人。
岁月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有形的痕迹,唯一带给他的,是更加不可捉摸而锐利的眼神。
恩奇都对于王即将死去的事实无法接受。
他呐呐着无法出声,只能握着王的手掌,将头贴在上面。
他在心中不停地向他最讨厌的神明祈求。
——请……不要让他离开我,请不要带走他!
泥人一遍又一遍绝望的重复。
吉尔伽美什看着这样的恩奇都,摇了摇头。
“这个样子太难看了,泥人。“
他拉过恩奇都,粗糙的指腹擦过恩奇都干涩的眼角。
“不就是死亡么,哼,本王唯一没有拥有的,也不过是这个东西罢了。”
王轻蔑的笑着,却瞥到恩奇都的神情,只能叹了一口气,认真的将额头贴在恩奇都额上。
“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想问你,泥人。”
“……什么?”
王毫不偏移的紧紧盯着恩奇都的双眼。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恩奇都猛地一窒。
“您、您知道……?”
“你以为这世界上有什么,是真的可以瞒过我的吗?”
可是,他马上就要死了,能为你实现最后一个心愿,只有现在了。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恩奇都咬紧牙,踯躅的握紧拳,终于开口道。
“是……您的心脏。”
他等待友人滔天的怒火,片刻后,迎来的却是张狂的大笑。
“啊哈哈哈!竟然、竟然是这个东西?!”王不可置信的指着他嘲笑,“你居然想要这个?”
那可是您的心脏!
恩奇都发怒的想强调这一点之前,却被吉尔伽美什一把捂住嘴唇。
他看见王带笑的鲜红色眼眸如同融化一般温暖。
“心脏什么的,早就是你的了。”
“……”
恩奇都张着唇,想发出声,喉咙却火辣辣的哽咽着,像被堵住一般。
王坦然的拍着挚友的肩,换了一个话题。
“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
“没有关系,恩奇都。我身为王所能做的所有,都已经完成了。”
“我的子民,即使离开我也无所谓。”
他低低笑了一声,傲慢而自得的宣告。
“人类,没有那么脆弱。”
王已经结束了诸神的黄昏,将大地给予人类,接下去,就算没有吉尔伽美什,他的子民也能够活下去,即使再怎么丑陋、再怎么痛苦,也可以在泥泞中开出微风中摇晃绽放的洁白之花。
“我唯一担心的……是你啊,我的友人。”
吉尔伽美什一把拥抱住泥人。
“我死后,你该怎么办呢?”
……你将会孤独的活下去。
由神创造的泥人,永无止境的生命——对于离开了吉尔伽美什的恩奇都而言,最为残酷的漫长刑罚。
“可是……”吉尔伽美什拍着手掌之下紧绷的肩胛骨,竟然笑了起来。
“可是啊,恩奇都……”
“我死的时候,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这或许是王对他一生的友人说出的最温柔的话语了。
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想不到有任何人,能陪我走完生前死后的所有岁月。
恩奇都,除你之外,谁都不能。
……
恩奇都就这样拥抱着他的友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存在,听着对方安静地在他耳旁停止呼吸。
他颤抖的伸出手贴在王逐渐消失温度的胸膛上,手掌之下,是停止跳动的心脏。
然而心底的蛊惑毫无减小的征兆。
这一刻,恩奇都终于意识到——
他想要的,确实是吉尔伽美什的心脏、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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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章资料部分来自于:http://tieba.baidu.com/p/1010095972?pid=11414257909&cid=0
2.当时的乌鲁克应该是奴隶制社会,大规模的祭祀都是司空见惯,那时候也没什么人权宣言,只会有更残忍的。小恩对祭祀没什么反感,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神。
3.祭祀时的女神是指掌管丰收的伊南娜女神,也称作伊什塔尔,对,没错,就是给闪闪告白失败的那位。这女神十分之牛掰,后面会提到她。
4.部分资料来自:http://www.51lunwen.com/waterConservancy/2012/0505/lw201205051658551091.html
5.由于史诗曾记载基什用“井和挖井”来威胁,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资料残缺,据说史学界没有完全翻译理解这段话,我在这里就设定为上游的基什以水源来威胁(反正本质上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只是威胁手段的不同)
6.找了不少资料,基什与乌鲁克开战时都没有恩奇都的出现,就默认为恩奇都出现在吉尔伽美什统治地位的确定之后。
7.闪闪治世,官方记载是126年,对你没看错,126年!他前面还有一个更牛的,统治国家12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