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

　　公交司机最喜欢和乘客最讨厌的话大概是同一句。
　　“往后走！后面有位置！”
　　可能很多人看着黑压压的车厢质疑过公交车的核定载客量，但在车门打开时又把顾虑抛到脑后，奋不顾身地挤上去。而司机简直把车厢后方当成异次元空间。
　　前方拥堵，后方“洪流”。许惜无奈地拼命朝后门挤。
　　“哥，这边！”
　　许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一边，男生侧过身让他进到里面的位置。许惜坐下来时终于松了口气——不用感受罐头里的沙丁鱼的感觉了，他看着小雨弟弟笑了，“Good Job!”
　　男生嘿嘿笑了两声。
　　许惜心安理得地闭上眼补眠，不知多久后在车子的一个颠簸下睁开眼睛。旁边坐了位老大爷。他想着小雨弟弟的爱心也max继续闭上眼。
　　每次J4路到了离地铁站最近的一站时就会空掉一大半。许惜睡迷糊了，听到报站也条件反射地要站起来，还好下一秒想到了他是要到下一站去的。
　　每个城市都有万达广场，但许惜每次去的理由好像都是吃饭。他下了公交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为什么每次在赶时间时公交车都会开的很慢，而在不赶时间的时候速度却很快？
　　许惜走进万达，直接去了美食层逛了会儿。烧烤和火锅费时间而且容易沾上味道，私房菜贵，这边的自助不错啊！心想韩煜好像什么都能吃的样子，他几乎已经准备去排队了，却收到了韩煜的短信：“出了点事，抱歉我得先处理下，会晚些”
　　许惜愣神间又收到条短信：“你到哪儿了”他想了想，把之前在逛时就编辑好的短信“我到了，就在XX自助。”删了，重打了句：“我才到校门口，没事儿你忙吧，下次再见。”，读了两遍，把“下次再见”删了。点了发送后他松了口气。虽然白跑了一趟。
　　许惜坐上返程的车时才收到韩煜的回复：“好吧，你路上小心。”
　　许惜无语，不就一班公交，几十分钟的事儿。最危险的也就是人多了吧。万达广场是J4路的终点站，等车的人多，小偷小摸的自然也多，许惜刚来N市时，几乎每次在这边乘车都会遇着有人的手机遭殃。但经过整治，这段时间好多了，而且这会儿是中午，搭返程车的人很少，不然又是一场挤车大战。
　　来的时候要好些，起码能往前走一站路避开人潮。
　　S大不是J4路的起点站。
　　穷人穷活法儿。所以今天来时走那站路，倒也不觉得很远了。
　　许惜有时候也会怀念之前在校门口等车时，人再多也能有座位的时光。

　　韩煜赶到警察局的时候，邱大爷正很牛逼地把脚翘在办公桌上坐着补眠，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警察同志，我觉得这人得再关一晚上。”
　　“关你大爷！”邱一睁眼瞪了眼韩煜。
　　值班的小警察没好气地白了邱一一眼，“得了吧，庙小供不起大佛。”
　　韩煜走上前把他的腿踹了下去，“行了老佛爷，咱起驾吧？”
　　邱一打着哈欠，也不生气，“小芋头，还不扶朕起身。”
　　“您还真能顺杆儿爬，有这样的么？兄弟一回来就让我来捞人？”韩煜气乐了，“看这一脸菜色，纵欲过度啊。”他还以为这次在N市可能见不着邱一了，结果这家伙居然来了个“惊喜”。
　　“纵个屁，老子不爽揍个人，不知道哪个不懂事的报警了，要不是老子喝多了——”
　　“行行行！知道你牛！”韩煜赶忙堵住了邱一的话，就这家伙的德行，在警察局也什么都敢嚷。
　　“警察同志，请问我朋友能走了么？”
　　小警察一想到昨天拘邱一时的混乱场面就头疼，巴不得这祖宗赶紧消失，“快滚啊不，快走吧，诶对了，昨天都协商好了的，记得赔人家医药费啊！”
　　韩煜一看邱一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进警察的话，自认倒霉，和那个小警察弄清楚情况，把该签的该赔的搞定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谢了啊哥们儿。”坐在出租车上，邱一闭眼揉着太阳穴。
　　“谢老董大方地开了酒吧的监视器吧，要不是证实是对方先动手的，你哪有这么容易出来。”
　　老董是韩煜和邱一的旧识，开了家叫“过客”的酒吧。特征，抠。
　　“一帮孙子，出了事就没影儿了，就你最顶事儿了。”邱一放弃似的把头垂在出租车的窗上，“完了好像有点落枕。靠！我的车还在过客呢。”
　　韩煜简明地评价：“作。”然后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之夏呢？平时根本轮不上我出场吧？”
　　邱一闻言眉头皱得更深，“谁知道。”接着又冷笑：“你不说我倒忘了，是该找他的，他还没见过Bill呢。”
　　韩煜没好气地问：“新情人？”
　　“随便玩玩。昨天就是他所谓的前男友来找茬，脑子有坑！”
　　韩煜挖苦道：“这会儿新情人怎么没在眼前啊。”
　　“哭哭啼啼地烦死了，直接扔出警车了。”
　　韩煜哭笑不得，“你这样的，也就之夏能忍了。”
　　邱一哼了声，连眼刀也懒得发了。
　　出租车到了邱一住处的楼下，他指着眼前的一栋和韩煜说:“记着了？这栋，六楼。在我还没搬走前你还能来参观下。”说着下了车，“砰”地关上车门。
　　韩煜正想下车，差点没撞上鼻子。
　　“素质！怎么，不准备请我上去啊？”
　　邱一趴在车窗上，笑的贼贱，“师傅，送他去S大。”
　　韩煜一脸无奈，这家伙早干嘛去了！“不用，人避着我呢。”而且刚刚因为你，我失去了一顿午餐。
　　邱一十分不屑，“行，你有素质，你哪天扔了素质估计早成了。”
　　韩煜也不和他废话，付钱下车。
　　邱一从不亏待自己，这个新租的公寓看也知道是毛爷爷堆出来的。他没买过房子，倒不是买不起。韩煜对他提过，都奔三的人了，该定了。邱大爷说，人这种东西，最怕定下了，一旦定下扔起来就难了。韩煜想到邱一换伴儿跟换衣服似的，大概也是循着这个理儿。不过万事不是绝对的，邱一身边还是有个没变的。
　　“之夏。”一出电梯就看到那个依旧清瘦的青年，韩煜客套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倚在门上的叶之夏穿的很家居，脸色有些苍白。他向韩煜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邱一像没见着他似的走到门前掏出钥匙。
　　“我给董先生打过电话了。”叶之夏扶住邱一插钥匙的手，“喝多了？”
　　门咔哒一声开了。
　　邱一皱着眉甩开叶之夏的手，径直走进门，叶之夏面无表情地跟上去。
　　“你回你的对门儿去，带着病菌就别瞎跑！”
　　“感冒好了。”
　　“开玩笑！好了你手跟冰块似的，脸跟白纸似的啊。老子正头疼你别烦我！”
　　叶之夏没吭声，还是进去了。
　　韩煜尴尬地站在门口，心想这俩何必找个对门住呢？他这会儿已经失去进去参观的兴趣，更不用说那个想借住的念头了，不过他也早该料到这个的。“邱一，我有事先走了。”
　　“操，你聋了啊，怎么还在这儿！”
　　“韩煜你个臭小子！滚滚滚，一个两个的！随便！”
　　“砰！”
　　韩煜心想这应该是邱一关房门的声音。
　　叶之夏走到门口，“要走了？”
　　“嗯，你脸色不大好啊，还是多休息吧。”
　　“嗯。”
　　韩煜和这个外表冷冰冰的青年本来就没多少交集，而叶之夏向来也是个话少的。他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行吧，你们。。。”你俩一块儿躺着吧这种话还真说不出口。
　　“再见。”
　　“再见。”叶之夏说着关上了门。
　　“这一个两个的。。。也没打算让我进去坐坐啊。”韩煜无奈，这对冤家居然还在纠缠也挺神奇的了。

　　只是几小时后坐在候车室，捏着去S市的高铁票的他，突然觉得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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