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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相思方觉海非深
桥影流虹,湖光映雪,翠帘不卷春深。一寸横波,断肠人在楼阴。游丝不系羊车住,倩何人,佳语青禽?最难禁,倚遍雕栏,梦遍罗衾。
重来已是朝云散。怅明珠佩冷,紫玉烟沉。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钟情怕到相思路,盼长堤,草尽红心。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谁寻?
爆竹声中一岁除,除夕之夜到处是烟花不夜天,晋王杨广带着自己的妻儿在王府的观景台上观赏不远处的烟花美景,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干鲜果品,美酒佳肴,面对这样的热闹杨广却是酒杯横无乐,心事难言说。这是杨广来扬州上任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他并非因为没有在自己的父皇母后一起团圆守岁而难受,因为与家人不在一起过除夕佳节对于杨广而言已是寻常了,他早年常南征北战,过惯了与亲人的聚少离多,而如今之所以让自己在佳节时被深深思念缠绕的不是远在长安的父皇母后,而是长安合欢殿里的佳人,不知道自己写去信件她可曾收到,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宽宽的心却被思念腮的满满的,有些拥挤不堪,因而此时他除了相思在无其他。
杨广的心不在焉作为妻子的萧妃早已看在眼中,看着满天的烟花绚烂萧妃由衷的说,千岁你看今晚的烟花多美啊,妾妃看来长安宫廷里的也无法相比啊。
萧妃的话录下许久也没有听到杨广的回应,他只是举着酒杯,眼望着远处飞舞的烟花绚烂,双唇微合,仿佛要说却话不出口的样子。对于杨广这样的表现近来萧妃常常看到,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想知道让丈夫魂不守舍的根由,萧妃轻轻的拉了杨广的衣袖一下,温柔的说,千岁你手里的酒冷了,妾妃在给你替换一杯吧。
这时候杨广在猛然间回过神来,转眼却迎上了妻子的柔情似水,杨广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神原来早已走远,自己把娇妻给冷落了,为了掩饰自己杨广忙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很是回味的说,真是好酒啊,爱妃你也喝一杯吧。
杨广越是如此萧妃心里头就越是不舒坦,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给夫君把杯子斟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萧妃喝了一口酒却觉得有些太烈性了,她忙夹了菜放在嘴里,而见杨广依旧喝的猛她就忙提醒说千岁还是慢些喝才好,这酒太烈了,若是喝的太急了会伤肠胃的。
杨广放下酒杯冲萧妃温和的一笑,没事的,本王看来正合适。
杨广接着又给自己把酒杯斟满了,依然是一饮而尽,他希望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这样的话自己就不用饱受这相思之苦,原以为自己没有爱的那么深,然而离开之后才知道自己对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女子却情深似海,他对宣华的那种深深思恋是在萧妃这儿不曾有过的,他不是不爱萧妃,而是他们俩青梅竹马,一切都是注定的,顺理成章的相爱,到了结婚的年岁自然而然的结婚,然后俩人长相厮守,缠缠绵绵,生儿育女,自己与萧妃之间是那种骨肉相连,难舍难离的感情,没有那种得之失之的大起大落,轰轰烈烈,而与宣华却不同,他们未曾相识已相知,相识不久却相思,长相厮守是自己如今遥不可及的梦想,他们的相逢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萧妃给予杨广的是一份平平静静的安逸,而宣华给予杨广的却是牵肠挂肚的守望。
萧妃见夫君仿佛是在借酒消愁的样子,酒影里男人脸上的心事更是分明了,萧妃夺过了杨广的空酒杯,略带娇嗔的说,大王已经喝了不少了,妾妃不许你再喝了,近来妾妃看大王总是心事重重的,莫非有什么难事嘛,不如趁这机会说给妾妃听听。
面对妻子的娇嗔摸样杨广好生怜之,他搂过爱妻温柔的抚摸着萧妃那柔软的长发沉默了许久才喃喃的说爱妃想太多了,我哪里有什么心事啊,也只是烦恼罢了,如今长安依旧平静,父皇对太子依旧袒护,我们的大业仿佛遥遥无期啊。杨广是在口是心非,尽管成就大业是他的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可是如今扰其心志的乃是与自己天各一方的佳人,可这些他怎可对自己怀里的女人说起。
萧妃抬眼盯着自己的夫君,而杨广绝美的脸孔上不再有往日在人前的冷峻威严,此刻他如一个寻常男人一样温柔和缓。
杨广的话说的很是完满,萧妃当然相信,连忙宽慰说大王的心事妾妃懂,一切都得从长计议,而非一朝一夕之事,妾妃只希望大王在过节的时候能够放下心事好好的陪着妾妃和孩子们。
面对娇妻的宽慰与期许杨广自是毫不犹豫的允之,爱妃所言极是,既然是过节那就应该把一切先暂时搁浅,没有什么比与你们母子在一起更为要紧的,听闻这儿初三有庙会,我带你和儿子一起去逛庙会。
萧妃闻言好不欢喜,大伟能与妾妃享天伦是妾妃最欢喜的事。
望着怀中女人胜似桃花的美丽笑颜杨广心猿意马,低头轻轻的吻着萧妃,俩人在漫天烟花里幸福拥吻着,仿佛忘却了一切,可杨广的心依旧在不由自主的飘远,飘向那远在长安的深宫。
……
宣华自幼身子就弱,而从温暖湿润的南方来的了干燥寒冷的长安虽快两年了可她依然无法适应这儿的气候,特别是到了冬天,发病乃寻常事,这个冬天宣华几乎三天两头的病,其实她病的根由除了身体本身之外还有心病,相思成灾,忧郁成疾,因而转化成了病痛在深深的折磨着这个可怜的女子。自打杨广三月离京之后就是一曲无音讯,宣华日思夜盼能够收到他在扬州的消息,谁料想却是一场空,君去日已远,而她却是衣带日已缓。她本以为自己爱杨广没有那么深,自己对他应该是恨比爱多,可杨广这一去宣华才恍然大悟,自己对杨广的爱早已超越了国恨家仇,她对他的情比日月长。这一别她才体会到相恨不知潮有信,相思方觉海非深。
又逢梅花盛开时,宣华不自已的想起了去年此时杨广托人送梅,想起了他们在废弃的宫苑里第一次的幽会,想起了三月离别时男人手心里的温度,想起我和你牵手的画面,泪水化成雨下漫天,如果我和你还能在见面就让旧梦圆。宣华命如意折来了不少的梅花,插在所有能够插的花瓶里,满屋子流转着梅花的香味儿,那香气却是幽而苦。
这日宣华服了药之后郑在房间里赏梅,突然如意走了进来,而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封信放在了宣华面前,低低的音声说,婕妤这是陈宝要奴婢交给你的,听说是晋王殿下写来的。
宣华闻言喜出望外,她连忙把信撕开,迫不得劲的把信囊给抽了出来,打开一看,顿时一脸愁伤被欢喜与柔情取代,上面那飘洒俊逸的字迹自己无比熟悉,见信如见人,看到那一张绝美温润的脸孔,自己人死也想整整半年多,终于盼来了对方的一纸书信,愁死无尽处,得书值万金。
这封信正是杨广所写,他把这封信夹在了与杨素的密函里,他知杨素的爱妾与宣华乃是姐妹,于是就拜托杨素想办法把信件交给宣华。杨素不负重望,他趁着入宫见独孤皇后的空闲托一小太监去合欢殿叫来了太监陈宝,而后把书信交给了陈宝,与外人就说是其爱妾乐昌公主与宣华的信件,她们是姐妹,不能常见面,书信寄往来也是正常。
宣华以为杨广会与自己说千言万语,可打开信件一看原来却只是寥寥数语,不过这样足够了,杨广没有写一句与宣华有关的话,而是抄了一首当时知名的诗人薛道衡的一首诗,他想若是收信人与自己心心相印她就会懂,毕竟自己与宣华私情乃不论之事,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写诗是最为妥帖的。
昔昔盐昔昔盐
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 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采桑秦氏女,织锦窦家妻。 关山别荡子,风月守空闺。 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 盘龙随镜隐,彩凤通帷低。 飞魂同夜鹊,倦寝忆晨鸡。 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 前年过代北,今岁往辽西。 一去无消息,那能借马蹄。
宣华是懂杨广的,虽对方的信件并未有与自己的只言片语,可是这首诗足矣证明一切了,宣华聪明伶俐,自然也知晓杨广的这样做的良苦用心。
看罢了信件宣华小心翼翼的把信囊折叠起来,踹到了怀中,如获至宝,这首她之后睹物思人的唯一,突然之间宣华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了力量,仿佛眉宇之间都带着笑容,想想自己已经好几顿没有吃东西,当即就命如意你快去厨房弄些东西来,我这会子有些饿了。
如意一听宣华要吃东西,也是喜出望外,忙说婕妤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去准备。
宣华想要给杨广回信,可提笔在手,心中前半思念却不知道从何写起,相思无言泪做墨,书遍心肝字无痕。
宣华给杨广的回信也是一首诗,同样是出自薛道衡,这样的礼尚往来更加的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对于薛道衡是宣华最为欣赏和喜欢的当代诗人,其实也是杨广为之欣赏与喜欢的,正因为如此俩人的书信往来才用了一个人的诗,这样即使书信落入旁人之手也无危矣,谁能从一首诗上寻出这对男女的不论之恋。
人日思归诗是宣华给予杨广的回信。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人归落鴈后。思发在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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