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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苍曜之刃-第三章
三
雪碎阁。
夜色浓重,万籁俱静。唯有一曲低吟琴音在空旷的阁楼中回荡,静水深流,却又似无底的深潭上漾起的一丝丝波纹,撩人心弦。
白袍男子双手抚琴,这悠然琴音从他的手下倾斜而出,清瘦高挑的身形披着白袍坐在着黑夜中仿若仙人。一旁的蓝衣男子站在他身后,闭眼倾听,神色专注得似一座雕像。
“啪——”
及其不谐的声响划短的这锦缎般的乐曲,琴音戛然而止,男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七弦已断了一根。
“三皇子。”一个身着铠甲的斥候急急地走了进来,匆匆跪下,声音急促。
男子轻轻放下双手,转过身来,轻言道:“我那六弟,已经在路上了吧?”
“是,明日便可到达玄陌城。”
裔贤微微一笑,说道:“下去吧。桓易。”他侧身喊着身旁站立的人的名字,“你看,走得可真急啊。”
周桓易睁开眼睛,温和地笑着:“殿下,怎么能不快呢?多一分的时间便可多一份‘孝心’啊,陛下定是很宠爱这年纪小又有孝心的六皇子吧。”
“啧……真是个聪明的弟弟呢,桓易,好好准备父皇的寿宴吧,就在下个月初六了。呵呵,这个六弟还真是挺让人期待的呢。”裔贤微微眯起眼睛,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漾起丝丝笑意。
“卿尘少主,您看,过了洛河,就是护座四城之一的玄陌。”耳边响起温润的声音,裔卿尘一转头,对上的是叶无愆的那双碧绿莹润的眸子,“过了玄陌,进了龙首门,就是您的家,帝都长宁。”
裔卿尘“恩”了一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将要离开的麟骨原,没有再说话。夜色快要褪去,却更加浓重,一切都在黑幕下安静而模糊,裔卿尘又望望前方的黑夜,他第一次觉得麟骨原这么大,在黑夜的笼罩下似乎永远走不到边。朦朦胧胧的月光下,一条宽阔的大河显现,蜿蜒连绵,好像少女的腰肢,那么柔软。过了这条河,就走出了这片他眷恋之极的地方啊,裔卿尘总觉得自己的马走得太快,而这黑夜又太漫长。
“叶将军……”裔卿尘突然低低地喊了一声,“只要我一离开瑛玛姆妈……就一定会死,对吗?”语气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叶无愆一怔,答道:“是的。”
“为什么。”裔卿尘的声音不大,依旧是很平静的语气,平静到这就只是个陈述句。
叶无愆沉默了,他的眼睛望着前方,似乎想要把黑夜望穿。
他开了口:“因为你是胤凰朝的皇子。胤凰朝自建国以来就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旦凡从小在外族部成长的皇子,若是可能继承皇位,为了避免今后的皇帝偏袒外族或被外族操控,养护皇子者一律格杀无论。”
“那我情愿用那与天齐平的皇位去换她一人的生命。”裔卿尘依旧低着头,仍然是平平淡淡的语气,但那句话,却重重地砸在了叶无愆的心里。
他分明在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的眼里,看到了那么复杂的东西——那些对命运的愤恨,对自己的无能为力的憎恨,对世界的不甘,对命运的决然,以及那一丝在这个孩子眼瞳之下即将让天下为之震慑的光芒。
以后,胤凰玖昭帝将在一人的坟茔前对另一人说出同样的一句话,只是那时,他已经身为胤凰帝国的王,那时的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却仍旧换不回一条他想要守护的命。
帝都,皇城,执策殿。
偌大的殿堂中黑夜成了这里的主宰,遮蔽了白昼里一切的浮华雕琢,只剩下空空荡荡的寂寥与一丝不可逃避的寒冷。唯一的光亮来自殿中央的长明灯,淡淡的光芒笼罩杂在金丝楠木的桌案上。男子伏在案上,独自一人,在批完最后一张奏折后,轻轻放下了快要枯墨的笔。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颤了两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自己也许真的老了吧。这个胤凰帝国的主人裔安年已经渐渐觉得力不从心了,他从小就不是一个身体很好的人,年纪越大,招致的疾病也越来越多。几年前他就习惯在这样的深夜处理政务,他吩咐侍者,除了一盏长命宫灯,其他的什么也不准留下。
“父皇,要小心身子。”殿外已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形瘦削的白衣男子。裔安年微微抬眼,说:“贤儿,你何时来的?”
“儿臣才刚刚到。”裔贤没有进殿,只是稳稳地站在殿外,事实上,他在殿外这样站着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他知道父亲不怎么喜欢他,更不喜欢有人在他批阅奏折时烦扰他,于是就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等着,也不让宫人通报。他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这样恭恭敬敬的姿态,别的皇子特别是他的几个弟弟,从小能和父皇在一起玩耍,父皇对他们也疼爱有加。可每当父皇和弟弟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只能在一旁站着,不能说话,也不能上前,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血管里除了裔氏高贵的血液还有一半是下贱的外族血液。他身来就比别人低一等吧,因此他无论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杰出,多么的想要父亲因为他而微笑,父亲给他的就只有淡淡的眼神,波澜不惊。自那之后,裔贤就知道了,只有座上父亲的那个位置,才能让所有人把所有的目光投向他,甚至是父亲的爱。
“进来罢,已经很晚了,你有何事?”同样是一成不变的语气。
裔贤不急不缓地走进大殿,微微作揖,说:“父皇,六弟即将会都,儿臣想去音节六弟,望父皇允许。”
裔安年抬头,微微一笑:“你还真有心啊,去吧。”
“谢父皇!儿臣告退。”
裔贤刚刚准备起身出殿,一个身披轻甲胄的斥候急步闯入殿中,在这个略微寒冷的夜晚,他居然浑身都在流汗。
“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进来了?”裔贤皱眉。
斥候急急跪倒在地:“陛下!刚刚来报,六皇子殿下和玄龙铁骑在麟骨原临近洛河地区遭到袭击!”
半个时辰前,辰部,麟骨原。
“嗖——”叶无愆松开了弓弦,一双长眸中闪着骇人的光。当白色的箭尾没入黑暗的那一瞬,短促而沉重的金属交击声在这宁静的夜里刺耳非常,声音如昙花一现,远处不曾再传来任何动静。
麟骨原的风刮得越来越大了,气流卷挟着枯枝树桠,贴着地面,划过有半人高的野草,像一只猛兽在远处嘶吼,低沉、剧烈、压抑。黑夜的浓重以及风声好似一层隔膜隔开了一切异样,那支羽箭也失去了踪迹。
裔卿尘下意识地朝叶无愆身边靠近,耳边充斥着的是咆哮的风声、铁骑们的呼气声还有自己愈来愈响的心跳声,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盘旋,有什么在向他们逼近,没有预告,不带一丝声息。
“别怕。”叶无愆的声音依旧温和,像一个兄长一般,此时此刻,这个年纪轻轻的将领的眉宇间显现了一丝独特的气质,温雅却不失凌厉,这使裔卿尘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年仅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统领着胤凰帝国最精锐的骑兵。
那副闲散英气的面孔下散发着一种力量,让人在任何时候哪怕是战场上最危急的时候都能去信赖与他追随与他的力量,所谓的,大将之风。
风嗖嗖地刮着,远方乌黑的天空中暗暗涌动翻滚着看不见的流云,很快就朝着铁骑们涌了过来,压着每一个人的心。
要下雨了。
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幽绿色的光点,渐渐逼近。诡魅的莹绿色光芒好似通往地狱大门的道路上那些闪烁着的幽冥灯,令人肌骨软麻。在黑夜的遮掩下一片片灰白色悄无声息地向两百个铁骑靠近,就像空中的流云。接踵而至的是掩盖不住的臊味,腥浓而难闻。
“狼。”叶无愆双眉微蹙。
从黄昏时叶无愆踏入麟骨原的那一刻起,他就隐隐觉得有什么在暗处注视着他,直到现在才现身吗?他轻蔑地一笑。
耳边却忽地传来清越的声音:“将军,是辰北的幽冥白狼。”叶无愆转头看到裔卿尘那张清秀的脸,当中却毫无害怕的表情。
“幽冥白狼……传说是天神的狼坐骑阿鄂伦加的后代啊,如今这种畜牲也到了想吃人的时候了……啧,真可笑。”叶无愆自语道,“不过依然是聪明的畜牲,跟了我到现在也就为了等到天黑无人的地方吧。”
“将军,狼大约……上了一千头,好像……还有更多的狼群在汇集。”叶无愆身旁的一个破羽营的士兵说道,他已经取下了长弓。裔卿尘低头沉吟了一会,抬头说道:“叶将军,我们只有两百铁骑,战马又天性怕狼,这个局面……”
“少主,想知道玄龙铁骑为什么被称作胤凰的第一精锐吗?”叶无愆扯了扯嘴角,狂傲的笑容显现在英俊的脸上。说着便握住了腰间的那一柄未出鞘的黑色重剑。裔卿尘微微一怔,看到的是那双眸子中遮掩不去的如剑光般锋利的光,令人生畏。
幽绿色的光点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风声、低吼声、磨牙声交织在一起,令人牙根发酸。那一刻,世界却寂静如死亡。
狼群却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又逡巡着逼近,群狼压低了身形,黑暗中,不知道又有多少莹绿的眼睛在闪动。
“我该走了。”莫溟渊披上宽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他俊逸的侧脸。
林碧涵略有些吃惊,猛地站起,“老师,您……要去哪里?”声音中尽是挽留。
莫溟渊仰着头,看不清表情,几缕未绾起的发丝在鬓边飘扬,并没有回答,“碧涵,要记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说着,便走出了风息亭,没有再回头。
他离去的脚步沉稳而无声,风窜进斗篷中猎猎作响。扬起的衣袂上是一朵朵怒放的红莲,迎风摇曳,灿烂如血。
林碧涵轻轻点了点头,望着那个高挑孤独的黑色背影渐渐融进黑夜里,心中莫名地泛起一丝不舍,带着记忆独有的酸涩,
老师,您说过,不会抛下碧涵的……可您把碧涵,独自留下了……
此时,狼群已经逼近到三百步之内了,开始发疯般地狂奔起来,一双双眼睛中绿光暴盛,满是凶残与贪婪,在它们眼里,这一支两百人的军队无非是一顿鲜美可口的大餐。
“盈镰,破羽!”叶无愆大吼下令。
万箭齐发,密集而凌厉的箭雨朝着狼群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群狼接二连三地倒下,紧接着又一批白狼站上了山坡,疯狂地嘶吼着,凄厉刺耳的狼嚎交织回荡在麟骨原的上空,让人心中染上一层莫名的寒意。
“白狼又增多了……”破羽营营长皱了皱眉头。叶无愆没有说话,抬眼望着远处,眼神游移着。
狼群发动了第二次冲锋,“盈!破!”叶无愆突然发现事情原比他想象的糟糕,愈来愈多的白狼正从四面八方聚集,成千上万。
“将军你看,天空中那颗星星……好亮。”裔卿尘的声音从叶无愆的耳畔传来,强装出来的镇定已经压不住裔卿尘微微颤抖的声音。
他自小生长在占星辰部,对于天体,是最熟悉不过的了。而此时北方的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北辰七星之首,贪狼!
传说中的狼坐骑阿鄂伦加死于诛神之战中人类的铁骑之下,被君临之刀苍曜刃斩下头颅,剔其筋骨,灭其魂魄,唯有其元神逃脱,幻化为北辰七星中的,贪狼。
贪狼显,则杀伐至。
“妈的,难不成真是北辰贪狼下凡作怪?”破羽营的营长吴天攸暗骂道,又从箭囊中抽出三只羽箭。
裔卿尘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地跳着,鼻腔内充斥着狼臊味,耳边皆是箭矢破风声、狼群嘶嚎声、奔跑声,眼前不知道有多少绿莹莹的光点在蹿动,他也不知道当中有哪一双正在盯紧着自己,随时想要把他嘶裂在利爪之下。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叶无愆笑道:“我可还听过另一种说法,贪狼是祸福之星,也主桃花煞,天攸,你说我们如果砍死这些白狼,是不是就会交到桃花运?”
吴天攸微微一怔,咧嘴笑道:“老大你话事,就算有了美人儿也不敢跟你抢啊!我们还怕这些畜生么?”
叶无愆一计虚拳打在了吴天攸的背上,笑着:“你小子有种!那就……束镰!出刃!”
一声令下,破羽营所有士兵全部收弓,拔刀,裂云营首先突前,黑金色的□□一齐出鞘,银亮亮的刀光刺眼非常,狼群前冲的势头被这一气势逼得稍稍停顿,却又疯狂地扑来,从上坡上迅速奔下,好像一条倾泻翻滚着的灰白瀑布。
“出镦!”
百只乌金色长枪从裂云营骑兵背上拔下,霜寒的月光流转在每一寸枪尖,威猛凶悍。裂云营分作两段,前段迎狼而上,马蹄隆隆,长枪在狼群中挥舞上下,顿时,一片片血污喷溅开来。此时破羽营随即跟上,侧马前突,狼群的嚎叫与刀枪带风声交织一片。
叶无愆对着身旁的裔卿尘说:“看见那个山坡上的白狼了吗?”
裔卿尘抬眼四顾,蓦然发现在远方最高的山坡上有着一个静立不动的白色狼影,目测大约有一匹小马那么高,站在那里,仿若一个将军在城门上纵观战局。
“狼王!”裔卿尘惊呼。狼是群居兽类,一般大规模的狩猎狼王都会在狼群后方极其隐蔽的地方,一整只狼群只听令于狼王,是整支狼群的灵魂。若是狼王一死,整个狼群不管有多么庞大必然一击击溃!擒贼必先擒王!
“可是……将军,狼王距离我们至少也有……五百步,玄龙破羽营就算每个士兵都是神弓手,精准射击最多也不到两百步。”裔卿尘皱着眉头。
叶无愆哈哈大笑了起来,“少主,战场之中既有单枪匹马深入敌营而探其将首,我们难道不能上前去擒这只狼中之王的首级吗?”目光如刀。
“裂!”叶无愆一声暴喝,驾马突前,“绍之,保护好少主!”只见一匹披着银色甲胄的八尺白马箭一般突出,闪电般冲向狼群。
“少主小心。”裂云营营长张绍之驾马飞奔过来。裔卿尘紧盯着那匹骏勇的白马,狼影依旧在扑进,叶无愆的这种行为如同送命。
此时叶无愆已经闯入了狼群之中,群狼被他这一冲锋的气势惊得微微后退,随即又扑了上来,叶无愆即刻被群狼四面环住。他□□的白马神骏异常,在群狼中奔跑着,灵敏如一只游刃。叶无愆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五只银剑,搭箭、满弓、松弦,动作在一瞬间完成。紧接着一阵哀嚎响起,五只被洞穿眉心的白狼痛苦地倒下。
叶无愆穿梭于群狼之中,游刃有余,直逼山坡上的那只狼王。狼王幽绿色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紧紧盯着叶无愆,狼王并不移动,只是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叶无愆逼近自己。
这时,一匹白狼已不知何时伏身在马蹄之下,正挥爪直掏白马的心脏。只听得一声马嘶,白马前肢提起,一脚踏碎了那只白狼的颅骨,脑浆迸溅。狼群见状,狂性大发,又一匹白狼从叶无愆左后方飞身跃起,叶无愆抬眼一看,目光一凛,腰间一道寒光闪出,佩刀噬影终于出鞘!叶无愆折腕横劈,刀锋在半空中划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半圆,一瞬间那只恶狼的胸膛已被刀刃破开,狼哀叫着笔直坠下,血污弥漫。
叶无愆驾马斩狼,长呼恶战,不知不觉一逼近狼王三百步。他继续在狼群中前冲,一把噬影在狼血四溅中上下轮转。突然又有一只恶狼蹬腿前跃,血盆大口朝着叶无愆左腰间咬去,千钧一发之际,噬影刀移交左手,叶无愆索性侧身下滑,右手紧勒缰绳,刀光上下,一颗狼头已带血飞起。
很快,他距离狼王仅有两百步之遥,抬头准备瞄准,却心中一寒——那只狼王,不见了!
叶无愆微微皱眉,此时又一只恶狼从前方腾身而起,他一拨马头,身子向后一倾,右手横斩了下去,却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背后顿时一阵寒意袭来——那只狼王已经绕至他的身后!刚才那只腾身而起的狼根本就是一个诱饵,这个机会想必那只狼王已经等了很久。
狼王已经跃起,身躯比一般白狼打出许多,跃起高度惊人,从背后直扑叶无愆。而此时,叶无愆右手的刀势根本无法收回,又已经被刚才那只腾起的白狼卸去了前伏的角度,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好你个畜牲!”叶无愆暴喝一声,轻扯缰绳,身下的白马仿佛通人性一般猛地后仰,前肢顿时凌空,叶无愆向后一弯腰,狼王正好从他的上方扑下。叶无愆右手手腕轻轻一震,噬影刀刀身猛颤,从一片血雾中弹起,刀势劲疾凌厉,对着下扑的狼王划出一个极其完美的圆弧,刀锋所至,顿时鲜血溅红了叶无愆一身白衣。眨眼间,两截狼尸重重坠落在地上。
整个狼群顿时停止了进攻,陷入了不安的骚动之中。叶无愆看着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衣,不悦地皱了皱眉,白马一阵小跑回了阵中。
天要亮了。
所有的星星都向着西方的地平线下坠落,东方泛起了鱼肚白。
狼群缓慢警惕地后退着,一声狼嚎蓦然划破沉寂,连绵哀转,久久未绝。接着,所有的白狼都低低哀叫,然后转过头,小步地向北方离去。只留下成片的狼尸以及满地的鲜血,在第一缕朝曦中鲜艳如红莲。
“它们还会回来的,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叶无愆突然说,“回来啃食同伴的尸体。这一次,它们虽然没有寻到猎物,却依然不会挨饿。”
裔卿尘望着狼群离去的方向,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好残忍。”叶无愆听见裔卿尘轻轻地说道,声音细小如游丝,“将军,你说,帝都的那些人……会像这些狼群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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