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横尸遍野。
　　男人穿着夜一般的黑色风衣，坐在一边的石桩上，寂寥地抽着烟。
　　他静静地坐着，看着满地的鲜血一直蔓延到天际，将画布一般的云也染红。
　　很快，一支烟燃尽，他屈指一弹，烟尾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浸在半干的血液里，熄灭。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无意间，他看见这绯红色天地中第二个活生生的人，他玩味的笑笑，招手让她过来。
　　那是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小姑娘，高中生打扮，白色的立领衬衫一尘不染，与这片血污遍地的场景，恍然是两个世界的交叠。
　　黑与白的对视，仿佛六翼天使与路西法的一次会面，却并非剑拔弩张，在只是时间静止了似的对望着。
　　男人笑了，他向一旁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女孩陪他坐一会。他喜欢她的眼睛，在长长的刘海里若隐若现，却漆黑如墨，亮晶晶的，那么……干净。像不谙世事的孩童那般纯净透明；又像阅尽沧桑的老者，静如止水。
　　女孩挨着男人坐下，和他一起望着这绯色的天地，一言不发。
　　“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
　　女孩不理他，只是发呆。
　　半晌，她说：“这里的人都死了。”
　　淡淡的语调，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男人看了她一眼。女孩依旧自顾自地说：“一个不剩，不论好人坏人……这个世界很公平，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限定好的的，无论做好事还是坏事，都是得到，或物质，或慰藉。”
　　男人看了她一会，突然笑了，“你不怕？”
　　女孩抬头，与男人对视：“怕什么？怕你？还是这些尸体？亦或怕死？”
　　“都说说怎么样？”男人抽出一根火柴，划着，点烟。
　　女孩也笑笑，“爸爸是法医，我从小看尸体习惯了。尸体在我眼里，只是褪去灵魂的躯壳罢了，有什么好怕的。至于死，长也一辈子，短也一辈子……死了也好，至少不用怕鬼了。”
　　“呵呵，”男人被逗乐了，吐出一个淡淡的烟圈，“还有呢，你不怕我？”
　　女孩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嘴角一挑，“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你？何况，我怕你的话还会离你这么近么。”
　　男人一愣，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又深吸了一口烟，“谢谢。”
　　女孩转过头去，垂下刘海，“无论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其他人没有资格去评说什么，不是么……”
　　男人也扭头，看天边的残阳一点点下沉，：“你觉得这些人是我杀的？”
　　“不是么。”
　　“我来到这里时，已经是这样了……你信我么……”
　　女孩没有抬头，沉默了一会，她缓缓地说：“其实，你自己也不知道吧，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人格分裂，是么。”
　　男人一怔，默默的扔下燃烧过半的烟头，起身踩灭。“知道的太多对你不好……”
　　女孩不再开口，只是坐在那里，似乎睡着了。
　　男人看了她一会，从腰间摸出一把闪亮的□□刀。寒冷的刀刃逼向女孩白皙的脖颈……
　　寒光在女孩颈边一寸处停住，最后他想了想，收了回去。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谢谢……再见……”旋即转身离去。
　　女孩依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已陷入熟睡。
　　半晌，他缓缓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人，当然不是你杀的……我是怪物不是么，既然你们不要我，那我要你们干什么呢？……
　　“至于为什么知道你是精神分裂……”
　　女孩慢慢抬头，长长的刘海下，漆黑的瞳孔渐渐变红，一股戾气蔓延而出。
　　“大概……是同类间的互相感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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