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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一
阳光很暖。
苏北的夏初也会美丽,即便没有苏南那样那么多的荣耀缠身。这个苏北小城,喧嚣而脏乱,但也是会有温暖安静的时光的。比如现在。
阳光洒下来,光晕在屋顶晕染开却又一下子反射回空中。温度在空气中连绵,惹的人周身温暖略带灼热。
林乔隐在浓密的篱笆后,透过细碎的篱笆缝隙观察着里面的那个女孩。
她背光蹲着,一袭棉质长裙逶迤到地面上,形成一圈美丽的纹理,如一团白云在空中的停留。粉色露肩T SHIRT包住纤细的腰,肩头露在阳光中,白皙娇嫩。黑色长发微卷,披撒开来,随意地散在周身,优美的长度映着她的身子透着一股子温柔之气。坍圮的院墙上长着各种杂草,女孩的面前是一片小小的花地,她拿着小铲子在花地里小心翼翼地崛起土,又轻轻地浇上水。
林乔经过这里,无意间的一瞥看见了女孩,然后,竟没有走开,像误闯家门的孩子一样偷偷地看着她。
苏暖把小铲子在桶里涮了一下,便提起桶就转身。
林乔竟忘了离开。
一步半后,苏暖停住了步子,看向林乔的方向,在阳光中她的目光被反射显得软软的。
苏暖也并不言语,就是站着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篱笆墙外若隐若现的白色身影。
林乔终反应过来,尴尬地从篱笆后走过来。
他这才发现,女孩的头发这么长,包了她整个上半身,而且,她没有穿鞋,瘦瘦的脚丫子踩在软软的青草上,白云似的裙子只包住了脚踝以上。柔缓的面部轮廓近似鹅蛋,眉毛细长浓黑,眼睛因为迎光而微眯,却恰恰将慵懒疏离演绎地正好。林乔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
“你是谁家的亲戚,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林乔尴尬地问了一句。
苏暖未语先笑,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我姥娘家在这里,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是很久没回来了。你是谁?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林乔心想,确实不像这里的口音,她的声音特别软软的,“我叫林乔,我家不在这里在北边。”
林乔没有注意到,苏暖的表情有片刻怔怔,但也只是瞬间。
“ 你怎么不穿鞋子,会伤着的。”林乔问。
摇了摇头,苏暖只道了一句,“没事,我得回去了。”就从林乔身边走过,急急地离开。
她走过时,林乔闻到了一股果香,是她的洗发水的味道吧。
二
“暖暖啊,今天姥娘给你做红烧茄子。”
苏暖进门的时候姥娘正在洗茄子,绿色的盆子里几个绿色的辣椒和三个紫色的大茄子,老人的手干枯地如树皮却依然让人喜欢。苏暖把辣椒洗了洗,摘掉叶子放在了印着福桃的盘子里。忽然觉得心里一股暖流,她已经五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了,原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的。鼻子忽然一酸,泪滴了下来。苏暖马上叫到,“啊,辣椒辣我眼睛了……姥娘,我去洗眼睛了啊。”
抄起水扑到脸上,刚打上来的水即使在夏天也是冰凉的,凉意透过肌肤刺激着苏暖的感觉神经。若无其事地回到屋里,顺手插上门。
靠在门上,苏暖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时无动作,泪水却静静地以一种不受控制的姿态流了下来。慢慢地顺着门坐到地上,苏暖将自己埋在胳臂里。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哭了,不是因为心境开朗,只是从五年前开始,自己仿佛就变成了一具木乃伊,无悲无喜。
苏暖狠命掐着自己的胳膊,压抑住哭声,可是呼吸还是越来越紧促,每次都会带有轻微的呜咽声。
狠命地大口呼吸着,苏暖不想让姥娘知道她在哭。
窗外是一棵洋槐,夏色正好,浓密的树影竟穿过窗子落在了屋里的墙上。
手机忽然响起,班得瑞的音乐在轻轻摇曳。
瞥了一眼,苏暖看到屏幕上的来电名,“夏凉”。心跳慢了两拍,苏暖没有接起来,柔柔的音乐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待音乐声停止苏暖也未作反应。
仅是一分钟左右,电话又响起。
苏暖握着手机,深深呼吸了下,果断按了挂断键。
当第三次音乐停止之后,苏暖轻轻地关机,扣下电池。
和夏凉,似乎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多久了呢?半年?一年?反正很久了。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苏暖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林乔。
三
林乔,这个名字不可以说和她的生活没有联系。因为,毕竟是她的初恋。
其实很多时候苏暖是后悔的,后悔在自己最离经叛道的年纪里沾染了所谓的爱情。后来的时光里,不经意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苏暖已经想不起多少回忆了,她记不清他的脸,甚至连如何开始的如何结束的都恍恍惚惚的,只是简单地记着十岁那年,她和一个叫林乔的少年谈了一场可笑的恋爱。之所以谓之可笑,是因为当时的自己连爱情这个词都没听过更无所谓了解什么是恋爱了。
十七岁的林乔,喜欢穿白色的衬衣。苏暖可以记得的是,那时候的林乔一定是清秀朗逸的,即使记不得他五官是如何的排布。
他们的故事似乎只有一个夏天这么短暂,不,只是一个暑假而已。记忆是混乱的,遇到他是一年级还是三年级的暑假来着?苏暖曾努力地想过,结果导致自己连是不是十岁和他谈的恋爱都产生了怀疑。
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她只记得他吻了她,有清新的西瓜的味道;他和她说过我爱你;他曾和她说分手,当时她唯一的感觉是被抛弃了,只是尴尬并无伤心,很快地回:“嗯好。”,在这之后他似乎想和她和好过,只是她拼命抵抗。
就这些了吧,苏暖看着天花板心想。哦,不,被父母从姥娘这里接走多年,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曾在找到他的□□号,忐忑地问他,“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叫苏暖的女孩子。”心跳乱乱地等着他的回复。
他回,“记得。”
她依旧忐忑地问他,“我们是不是有过一段故事?以前很多事我记不清了。”不是她矫情,她是真的不确定,因为小时候的很多东西她都记不清了,包括这件。童年是苏暖自认为最叛逆的时候。她的家庭很乱,自她记事起,父母就不在身边。小两岁的妹妹被外出打工的父母带着,自己则被放在老娘家由姥爷姥娘抚养。她说谎,她偷盗,她谈恋爱,可是她自卑,有一颗脆弱的内心。各种坏毛病在十一岁被母亲带走之后就消失了。
他说他曾回去找过她,只是没有找到。那时自己已经跟随母亲跨越省界,开始了新的生活。他还说苏暖是她的初恋。这句话并未让苏暖感动。因为自苏暖明白事情之后,她一直给他的定义是“趁人之幼”,趁着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占尽了自己的便宜。所以她是后悔的,也有些微地恨他,不过,若不是他,她会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又有点感谢他。
四
姥娘在外面叫她吃饭了,苏暖应了一声,翻身下床。看了看手机,犹豫了一会,又把电池安上。她想,夏凉应该不会再打来电话了。
刚走到门外,信息提示音便响了。
“生日快乐。”简单四个字,原来,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苏暖觉得心里有一种暖流流经。
吃完饭,祖孙二人在树荫下闲聊。
“暖暖,不要再走了吧。姥娘这么老了,还不一定能见到你几次。说不定下次你回来我都已经在土里了。”
苏暖没有答话。五年来,她一直在流浪,天南海北,去过很多以前并不知道的地方,受了很多苦,很多次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死去。可是,只有这样的流浪,这样的痛苦才能提醒她其实自己还活着,还会痛。
“八月我会走,这次我想出国。”苏暖低垂着眼,看着地上明暗不定的树影。
姥娘没再说什么,苏暖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走在屋角边,手机忽然又响了。
还是夏凉。
苏暖这次接起了电话,却不说话。
那边夏凉也是沉默,半晌,沉沉的男音传来,“苏暖,我没想到你会接起电话来。”所以才有那片刻的惊怔。
苏暖咬紧下唇,嗯了一声,整个心却是提起的。
“……我是想说,生日快乐。”
“嗯。”
然后双方又是长久的沉默。终于,苏暖打破了着尴尬,“夏编,谢谢,没事的话我挂了。”
“别。”夏凉马上阻止,他还不容易才听到她的声音。
虽然如此,苏暖在听到他的阻止之后还是轻轻按了挂断键。她不想再和他有什么交集。
关于如何与夏凉相识又如何变成现在这样,苏暖想,这真是一个长故事。
五
跨越省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苏暖变得愈加内向。本来苏暖的成绩一直是不错的,只是来到这个新的学校,她似乎连成绩都倒数了。她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自己学习,自己一人。苏暖觉得,她已经老了。如此,到了高三,成绩却稳稳地考到了A大学。
在焦急的等待中,录取通知书来了,接到消息的那一天,苏暖高兴地快疯掉。她如此梦想着上A大学,三年非人的生活她硬生生地熬了过来,二十岁的这一年,她的体重比初中整整掉了三十斤,出落得亭亭玉立。所以,苏暖觉得磨难有时也是福音。
第三天,苏暖整好行装,她要去西藏,去看看仓央嘉措生活的土地,看看那篇圣洁。
她满心欢喜地离去,却不知道,此行便与家人天人永隔。
到达西藏的第五天,苏暖看着电视里狼藉的场景,久久忘了呼吸。拿出手机想要往家里打电话,手都是颤抖的。
不在服务区,机械的女声这么告诉苏暖。
苏暖脸色苍白,当晚便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新闻里说A市发生地震,由于是凌晨,很多人在睡梦中就死去了。
A市一片狼藉。苏暖不敢往前走。
道路已经不允许车辆进入,苏暖就徒步从市区走到了镇上。
当面对着断壁残垣,周围还有忙碌施救的官兵,苏暖觉得天都塌了。
帐篷里的姑姑抱着她哭的歇斯底里,她却麻木着苍白着脸,连哭都想不起来。
爸爸,妈妈,妹妹,一夕之间,这个家就这样散了。
“怎么会这样。”苏暖的声音轻不可闻,仿佛脆弱的玻璃,“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们说要一起送我去A大学的,他们说的啊。”
苏暖还记得一家人围在电脑前看着A大学图片的时候,每个人都高兴地无法形容。妹妹还说,她一定要考上C大学的。怎么只是一夕之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怎么能这样。
姑姑抹着眼泪担心地看着她,说:“暖暖,暖暖,你别这样,你得坚持住,这个家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能……”哭地太厉害,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看着姑姑红肿的眼睛,苏暖说:“姑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不是真的。我肯定是在做梦。我说要让爸爸后半生衣食无忧的,我要让我妈悠闲自在的,我还要看着苏文考上大学看着她结婚生子的,我不过是离开了几天,怎么什么都没有了。姑姑,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声音渐小,豆大的泪水接连不断地流了下来。
姑姑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说:“乖孩子,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姑姑供你上大学,看你成家,乖。”
可是料理完后事,苏暖就消失了。
她和姑姑说不要找她,仅此而已。
让她魂牵梦萦这么久的A大学自然也是没有去。谁也找不到她,完全失去了她的音信。
六
苏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薄情女子,感情神经粗大。可是一夕之间失去所有的打击彻底压垮了她。消失之后,她在幽窄的租房里待了一个月,哭了一个月。那一个月,她仿佛哭尽了一生的眼泪,那之后,视力极速下降。那一个月,她只吃掉了一箱方便面,亏得她身体条件好没有晕倒,过了那一个月,她整整又瘦了两圈,体重不到80斤。
在这一个月里,她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要顾虑了。所以她要去流浪,走到哪里算哪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走,也许走可以让她麻痹的神经不那么快地萎缩。
她真的开始了流浪,第一次没地方睡的时候,她还有些许钱,就钻进了网吧。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了一篇故事,灰暗的文字偏激的主角。她文笔一直是不错的,有人给她留言,说:我看多了各种悲情,已经几年没有因为小说而哭了,作者大人你让我又哭了。苏暖回复:所谓悲情,只有真正经历过才懂得。那人很快又回复:我是杂志社的编辑,可不可以刊登一下,我觉得这篇文章很好,当然,我会付你稿酬。
苏暖的写文之路就此打开。
夏凉是他们的主编。
从此,苏暖继续流浪,一边流浪一边写文,或者在某地找份工作暂填肚子,所以虽说流浪,物质生活却不贫乏。
她的文章,全是灰色调的悲情文,文笔自如略有大气。
终于有一天,她接到一条短信——我是凉歌,我觉得你的新作可以写成长篇,考虑一下。
凉歌是夏凉的笔名,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联系。
凉歌的名字苏暖跨进这行之后略有耳闻,总之,是个很有能力的男人。他的文章她也看过,行云流水般的情节,字里行间大气凛然。
苏暖答应了,可是这是件大工程。苏暖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完成,期间多次瓶颈。夏凉也开始给她打电话商讨情节,提供建议。他的声音凉凉的,却很舒服。渐渐地两人熟了起来,却并未见过面。一次闲聊,夏凉说他是A大学毕业的,苏暖一瞬间就失了声,脑袋里仿佛飞起一团白色烟花。
“怎么了?”夏凉半晌没听到苏暖的声音,疑惑的问。
“没什么。夏编我要修改了,明天可以交稿了。”
放下电话,苏暖望着窗外一直发呆。她忽然就想疯狂一下。
夜晚的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分外妖娆。苏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
人声依然鼎沸,街边的商铺发出柔和的光。
苏暖走进一家品牌店,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条长裙,纯白色,没有任何多余的华丽装饰,看似平淡却很显气质。苏暖第一眼就爱上了。走过去摸了摸布料,柔滑如水却很软。便转身对售货员说,“我要这条。”
从试衣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苏暖疑惑了一下,很久没照镜子了,这是自己吗?头发已经及腰了,因为一直没有好好对自己,身材越发纤弱,手臂瘦瘦的,脸也小了,本就漂亮的眼睛显得更大,宅得太久了,连原来偏黑的肤色居然也白润了很多。这几年,自己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身后有脚步声慢慢踱来,苏暖也并未在意。
有一道柔美的女声响起,“小姐,给我一条一样的。”
售货员为难地说,“周小姐要不看一看其他的新货?这条裙子就剩这一条了。我们今天新到了很多货,您来看看。”
周小姐并不应答,径自走到苏暖面前打量起她来。
这个周小姐似乎与生俱来着一种傲然,苏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缓缓抬眼看着她。
“既然你这么喜欢,给你就好,我无所谓。”对于争抢,苏暖一直不热衷。
径直进入试衣间换下衣服,出来的时候苏暖发现正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比例正好,身材颀长,五官组合地很是俊朗,周身气质似曾相识,深沉的眼睛正若有似无地打量着自己。苏暖再次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她讨厌被人盯着。
若无其事地走向另一边的货架,苏暖对着一件暴露地刚刚好的衣服若有所思。
“你不适合……我是说,你驾驭不了这件衣服。”不知何时,男人已经踱步走到苏暖身边,苏暖惊异地回头,正好撞进他的眸中。
苏暖并未答话,却伸手拿起衣服转身就走。
忽然被拽住,苏暖吃惊地回头,怒目瞪着那个男人,使劲挣着自己的手腕。
“我说了,你不适合,你为什么这么倔。”男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仿佛他俩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我认识你吗,适不适合关你什么事。”瞪了他一眼,苏暖转身就去付账。在心里骂他,轻浮的男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在女朋友旁边调戏别人。
男人被换衣出来的周姓小姐缠住,并没有再跟上去。却一直注视着她。
付完帐苏暖对着她做了个猪鼻子的动作,哼唧哼唧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苏暖进了酒吧。这个酒吧的名声苏暖有所耳闻,可是,她今晚就是疯了似的想要放纵自己。
艳红的超短裙刚刚够遮住大腿的上部分,上衣很短,紧紧贴在身上,腰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胸部的线条勾勒地十分完美。苏暖瘦是瘦,可是该丰腴的地方她一点都不缺。
打苏暖进去,好几双色迷迷的眼睛就跟在她身上。
一直是乖宝宝的苏暖从未进过这样的地方,只是像电视上一样走到吧台坐下。调酒师问:“小姐要什么?”
苏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第一次来。”
调酒师还没做出回答,一只手就从苏暖的右肩揽到左肩,苏暖觉得一阵恶心。
一个长相俊朗邪佞的男人坐在她旁边,低声对服务员说了声什么。
调酒师去调酒了,这个男人和苏暖说了几句话,苏暖并不搭理他。
不多会,调酒师送上酒来。
男人推过来一杯,斜着嘴角半笑不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苏暖。
苏暖看着那美丽的颜色,摸了摸凉凉的温度,拿起来,一口而尽。味道并不激烈,很是香甜。
“第一次来?”男人转着酒杯,轻啜一口问道。
“嗯。”
“没事,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你就会习惯的。”
以后你就会习惯的就会习惯的……苏暖就觉得耳边一直回荡的是这句话,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不是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可是意外也来的太快了。
昏昏沉沉中苏暖只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来,护在怀里,小心翼翼的。那个怀抱有清冽的薄荷香,不是化学的香水。
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苏暖,你好美。”声音有压抑着的沙哑,却很是熟悉,对了,是夏凉的声音。
苏暖浑浑噩噩地叫了句,“夏凉。”
身上的人明显僵了僵,而后,那沙哑声音又说,“苏暖,会痛,乖。”
七
阳光穿过窗子,叫醒了苏暖。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男人的胸膛。
略微怔怔,苏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轻轻离开男人的怀抱,却刚动腿就一阵酸痛袭来,不禁轻叫出声。
“醒了?”头顶上响起清明的声音,“还好吗?”
苏暖使劲推开男人的胸膛,待看清他的脸,不禁惊叫出声,“是你?!”是昨晚买衣服遇到的男人。
两人赤身相对,一时尴尬难言。
苏暖出声责难,“你怎么趁人之危?你这个禽兽!”
“你昨天很是主动,我是个男人又不是柳下惠,怎会不为所动?”
“可是……可是,怎么会是你?”
男人轻哼一声,眼角莫名的怒意,“如果不是我出现,现在躺在你身边的就是另一个男人了!叫我怎么受得了!”昨天那个人居然给她下了药,自己若是晚到一会,真不敢想象。
苏暖无话以对,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男人挨过去,抱她在怀,“好了苏暖,不要闹了。身体还好吗?”
“你觉得呢!”却觉得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叫苏暖?”
男人眼光含笑,“我是夏凉,苏暖,你好!”
八
苏暖走了,只言片语未留下,只是把稿子发给了他,就再也不见。夏凉无比恼火。他联系不到她,整个编辑部没人知道这个苏暖去了哪里。
苏暖逃了,她一直不勇敢。她无法再面对夏凉,如此不清不楚的关系。她换了手机,却还是把夏凉的号码存了下来,她知道,自己是喜欢夏凉的,有多深不知道,总归不讨厌。可是,她不喜欢做小三,夏凉有一个如此相配的女友,她在那里,算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很是肮脏。
来年四月,苏暖回了一趟家,让姑姑他们知道,她现在很好。登录几年未用的□□,苏暖发了一句,“朋友们,苏暖回来了。”
看了看父母妹妹的坟,告诉他们,自己现在很好。已经用五年的时间走过来了。虽然用时很长,但现在,她真的很好。
五月,出发回姥娘那,姥娘看到她的时候,哭了,不住埋怨,“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还知道回来啊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回来。”
再也没有夏凉的消息。
同时,一本名叫《岁光》的书却卖的很火,一夕之间,这个叫暖素的作家火了。有人说,这本书让人彻彻底底地痛了一次;有人说,不矫情不狗血,慢慢叙述,渐渐拉动心底的弦;有人说,生命都会遇到梗,有时不幸之后真的就是幸福……还有个人把自己的话写在了书的扉页上:我曾爱过一个人,现在仍在爱着。我爱她的悲伤,爱她的忧郁,爱她的一切。当我发现我爱上她了之后,曾千里迢迢去到她身边,躲在暗处看她的生活。我宁可自己卑鄙也不愿她被别人染指,她是最清澈的一泓泉水。现在,我与她却似乎已经散场。署名是——————凉歌。
苏暖从镇上的书店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岁光》,翻开扉页,便看到了那句话。一时间呆愣。
林乔从路的右边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小男孩,举着手里的棒棒糖叫着“爸爸,爸爸抱抱。”林乔爽朗地笑着,把小男孩抱起来,”乖儿子,回家找妈妈去喽。”
“五月,我在火车上看到你,跟着你下车,跟了你一路,你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把手头的所有的工作都放下,在这小镇上过了一个月。给你打去电话,你却让我硬生生地碰了硬钉子。苏暖,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凭着对你文字的喜欢跑去看你,如果不去看你,我也不会爱上你,也不会难堪到这种地步。”凉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苏暖惊异地转身,忘记了呼吸。
“你……瘦了。”半天无话却以这句回复,苏暖觉得自己又要哭了。
“你头发更长了,更美了。”夏凉嘴角有轻轻的弧度。
两人在路边对视良久。
“周小姐呢?你们……怎么了吗?”小心翼翼地问。
“周小姐?”夏凉困惑,“你是说周莹?她是我表妹。”
苏暖的心跳难以控制。
“夏凉。”
并不回话,夏凉直直地看着她。
“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就被一股力量拉进怀里。
“嫁给我。”
“好!”
阳光明媚,花事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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