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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使徒（二）
“我的寿命只有几个月，难道，穿越司抽取的是几十年吗？”徐知行胸口发闷。
“没错。”道心点点头，“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还是早些离开人群为好。”道心挠了挠鬓角，“像老道我，直接找了个僻静的地儿，自己搭了道观，好好地修我的道，从来不用求人，也不会害人。”
“不寂寞吗。”青年叹道。
“哈哈，一开始不习惯，住了几百年了，就没啥了。再说，轮回者和轮回者之间是不存在寿命抽取问题的。穿越司里头有几个好朋友，不是也就够了吗。要老道我说，你那小队里头的娃子们，看起来都不错。”
“老道我成为使徒的时候早哇，认识的同僚们，各个厉害，也不怕他们随随便便就死了。还有人特别好的，你这次回去，老道介绍给你们认识……”
兴许是活得久了，道心的嘴巴开始碎碎念，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见过的风土人情。徐知行也没有打断他，但心神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
寿命抽取。
系统面板上，自己的寿命还有十个月多点，那么穿越司究竟在自己亲朋好友们的身上拿走了多少？它是只抽取了一个人，还是所有人？如何才能避免……难道，要把他们也拉入穿越司轮回者的行列不成！养父养母已经老了，别说度过一个剧情世界，光是接受事实，可能就会突发心脏病。更何况，他自己也不会狠心，真的把家人拉入地狱。
“前辈。时候不早了，您是不是该回去了？”徐知行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从醒来的时候，青年就发现这里蹊跷。四周都是白蒙蒙的雾气，脚下平坦得像现代大理石铺出来地板，而周围冷冷清清，似乎除了两人，便再也没有生物。
“啊，也对，小家伙待会可能有点晕车，别介意哈。”道心一个鲤鱼打挺，手中浮尘来回甩着，口中还发出哼哼哈哈的叫唤。
“唔！”徐知行猛地捂住嘴。有“点”晕车？！感觉喉咙里一阵酸味浮现，食道热辣辣地烧着，青年无奈地看了一眼小道士，便扑到树干旁一顿干呕。
“吐吧吐吧，吐完就舒坦啦。”道心掐着腰笑道，“当初慧生那秃驴，差点把胃都给吐出来了，你算好哒！”
徐知行吐得脸色发绿，头晕目眩，好容易缓了过来，突然看到眼前又多了个小木盒。
晕车药，E级道具，炼丹副产品，无珍贵价值，可解除晕机，晕车，晕船等效果。
……你这是在逗我么。
“别怪老道我不提前给你啊，你吐着能吃么。”道心嘿嘿一笑，“老道我今天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等你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老道在神殿等你。位置就在穿越司大转盘下面，你到了B级就能下去。嗯，不过这回应该有人直接接你，哈哈，小友以后可以一起喝酒啦……”
忍着想要暴揍道心的冲动，徐知行艰难地吞了药，登时觉得精神一震，浑身清爽。
小孩子模样的神行一晃就不见了，只有清脆的童声还在林间回响。此处，便是徐知行从坐骑摔下来的地方，天色仍然黑沉，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灰灰的叫唤声从树丛里想起，一颗马头钻了出来。他的坐骑竟然还等在这儿。
“乖。”徐知行摸了摸马头，被温顺地蹭了蹭。
再次打开系统面板，果然仍是他赶往冰川诚的那一天，不过往后推了大约半个小时。
“也不知道阿瞳现在怎样了。”跨上马背，徐知行夹了夹马腹。尘土和草皮被兽踢掀起，零散地溅落……
碧麟奔雷兽。是时候收拾它了！
天幕渐渐洗去沉重，黑暗在褪去，由纯黑变成深蓝，并且持续地透明下去。碧绿的草坡上，随着阵阵微风的轻抚，草间像跳舞似的一会儿低垂，一会儿摇摆，隐隐约约显出睡卧其间的巨兽。
和生命力旺盛的小草不同，巨兽身上，还残留着焦黑和脓水，额头上的角也断裂了。皮毛翻卷，一条后腿不自然地弯曲着。重伤未愈的模样煞是凄惨。
但对于埋伏在附近的猎户而言，却是天大的机会。
二狗曾经听说过这魔兽的赫赫凶名，但他以为那都是冰川诚里的留言。就像小孩子晚上闹腾的时候，大人们吓唬小孩儿说有狼来吃你一样，做不得真的。长大之后，见过凶残的魔兽，他也不认为所谓的碧麟奔雷兽真的存在。就算存在，也肯定早就死了。
今天，二狗信了！
这山一样的巨大猛兽，喘息的声音都如同天上的雷霆。
二狗子摸了摸发凉的脖子，手中的弓箭攥得更紧了。他几年二十岁，正是该娶媳妇的时候。可家里却没有多少银币。喜欢的姑娘家境殷实，没有两枚金币以上的聘礼，人家才不下嫁给自己呢。更何况，他和小环早就私定终身了，她三天前还偷偷告诉自己，她怀了孩子。
要不，搏一搏？这头魔兽已经重伤了，而且还在睡觉，说不定根本发现不了自己，咱撞大运把它杀了拖回去，能卖不少钱！到时候，聘礼有了，以后生儿子生女儿的钱也有了！娘的眼睛，也有钱治了……
想着想着，二狗鼻孔翕张，脸上充满兴奋的红晕。拉开破旧发黑的木弓，搭上弓箭，瞄着碧麟奔雷兽的胸口，咽了一口分泌过剩的唾液。
嗖——
嗑叉！
木头磨出来的弓箭，杀杀普通牲畜还可以，多了，说不定还能捕到一级的，但对于碧麟奔雷兽而言，就像周围的草叶一样，只能给它的鳞甲挠痒痒。
二狗看到断成几节的箭矢，也呆了。怎么会这样！
他爹是城里的老猎户，家里原本还算有富余，直到有一天，父亲再也没能回来。为了养活他和两个弟弟，二狗娘只好开始帮人绣花，做衣裳，结果看坏了眼睛。等二狗长大了，懂事了，也开始为了这个家而奔波，成了冰川城里的猎人。但他也只做了两三年，没什么经验。他不明白，魔兽的皮，怎么会这么硬？
“呼噜——哼——”感觉到胸前痒痒，奔雷兽晃了晃身体，前蹄在箭矢撞到的地方蹭了两下，便又睡了过去。
怎么这样！被吓了一跳的二狗缓缓从湿润的泥土中爬了起来，手中的弓随着身体颤抖。因为他年轻，有冲劲，每次出猎，都比别人多打上一两头猎物，家里好不容易才吃上新鲜菜，怎么会……怎么会……二狗子眼睛红了起来。
颤抖的手，轻轻放下弓箭，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来。木柄上包着皮毛，挂着红绳，刀刃看得出被认真打磨过很多回……这匕首，应该是二狗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是他周岁时，二狗爹把传家宝卖了，才买回来给他的。据说是个破损的斗具。
然而，二狗子不知道的是，他爹被奸商骗了！
所谓破损的斗具，不过是铁匠铺一枚银币的旧货。因为商人们华而不实的鼓吹，而变成了“无价之宝”。
猫着腰的身影缓慢地接近着沉睡的巨兽。汗水随着距离的缩短，而慢慢凝聚，滑落到眼睛里。可二狗却不敢眨眼，小心翼翼地靠近再靠近……终于，他的手已经可以摸到奔雷兽的皮肤了！猛兽的呼噜声，让地面都跟着颤抖，随之而颤的，还有二狗握着匕首的手指，茧子遇上滑腻的汗水，让匕首有些滑动。二狗改成双手握柄，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狠狠刺下！
叮——
匕首卷了！
感觉到虎口热辣的二狗，猛地睁开双眼。和期待中鲜血淋漓的兽尸不同，面前的鳞片仍然是光泽如旧，反倒是自己被震退两步，匕首弯了回去，险些刺伤自己，两手的虎口破裂，红艳艳的血液顺着干燥的纹路往下流。
“呼——”金黄色的兽瞳睁开了。细缝似的瞳孔向下一扫，盯住了目瞪口呆的年轻猎户。庞大的身体如同山岳一半带着沉重感，缓缓蠕动着站了起来。即使重伤，它也仍然是七阶魔兽碧麟奔雷兽！
“哇——哇——哇——”脸盆大的嘴巴里，婴儿啼哭般的叫声，把二狗的耳膜震出了血，人也瘫软地坐倒。裤子上一片阴湿，散发着浓浓臭气……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娘——小环——二狗的脸上滑下两道悔恨的泪水。
碰！
火光炸裂。奔雷兽的脑袋一疼，几片深绿色的鳞片噼里啪啦地掉了下去，兽血和碎肉像泉水喷涌而出。远处的徐知行微微哂笑，瞬间收起狙击枪，激活反重力模块，如同一片轻飘飘的云飞了开去。两秒之后，随着轰隆一声，水桶粗的雷霆批在青年刚刚的位置，直接打出一处焦黑的大坑。
“吼哇——”奔雷兽愤怒地叫着，半跃而起。它也知道脚下的东西，绝对不是暗算了自己的家伙，但它找不到凶手！
兽眸狠狠地瞪着吓瘫的二狗，一对前蹄带着沉重的身体落了下去！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危机之下，年轻猎户的求生欲望也爆发了。哭喊着，二狗四脚着地地飞快爬开，竟真的让他躲开了必死的泰山压顶！
因为注意力转移，徐知行也趁着这个时候，再次架起狙击枪。枪口一枚子弹如同幻影，慢慢消失了。
让子弹飞……
多撑一会儿吧。徐知行透过镜片，看着垂死挣扎的猎户，漠然地想着。
“救救我，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救救我啊……俺马上要当爹了！俺还要攒钱娶小环……娘！娘——爹——”二狗脸上涕泪横流，双眼布满血丝，珍视的匕首掉落在地，翻滚着消失在草丛中。
“抱歉。”徐知行无声地说，心中掐着秒数。
10……9……8……
“不要啊！”猎户的身体随着兽头的顶撞飞了出去。
6……5……
“咳咳……额……”血沫从二狗的嘴角冒了出来。
2……
1！
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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