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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陈往出生的时候,他上面已经有一个哥哥,两个男孩意味着什么,狼多肉少。
他爹累死累活的种地干活,可他那傻子哥哥还总是喊饿,傻子喂不饱,陈往年纪大了些,就知道这道理。
没心没肺的少年在村里的日子,其实是很快活的,自由自在的满大山头乱窜,没有心事儿,陈往就是这样,用他娘的话来说就是憨糊糊天照顾,太小了啥也不懂。
可是这生活在陈往眼里真的很美,三四月份的时候,满大山的都是果树开的花,桃花杏花长疯了一样,土路边半山坳,白的粉的,不是什么稀罕物,想看就看,陈往每次站在山头上往远处望的时候,就觉得这山好像都是他的一样。
当然这不可能,有一天晚上他在院里树上看到一条很粗的蛇,吓得尿了裤,也不敢哭出来也不敢动,那种绝望,让他意识到,他不过是陈往,山头是蛇们的,是它们的。
后来那蛇走了,他的裤子被风一吹,那种凉湿感带着一种羞耻,被尿液粘在了腿上。
他再也没提起过这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李小兵知道了,那以后的日子李小兵总用一种意味深长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笑话他,他努力回想和李小兵从小长大的日子,回忆每一个李小兵可能也丢过人的细节,可是他发现,没有。
可李小兵有一个丢人的父亲,具体怎么丢人陈往自己也不清楚,但每当大人谈论起这个总是低头走路的男人时,表情讳莫如深,眼神闪烁带着村人真挚的嘲讽。
陈往试着讥笑李小兵,李小兵刚开始没理他,他们继续脱光了在河里洗着澡,后来上了岸后,李小兵打了他一顿,打了一个什么都没穿的他,那种手掌和拳头打在光溜溜身体上的声音和钝痛,以及反击不成的挫败,当李小兵收手后,这种恨意到达顶峰,陈往闷吼一声反扑上李小兵的身子,力道之大把他自己的膝盖都搓破,他不在乎,他发泄着找回幼小男人的自尊,一拳拳打在身下人的脸上。
打的时候他不知怎么想起来,有一年他和李小兵上学,回来的时候下了雨,河水涨过腰,想回家就要过河,他执拗的下了水,越走到中间越深,他开始感觉水晕,脚下开始像软泥一样又轻又沉,这时候一只胳膊狠力的架住了他,缓缓的把他往对面拖,他嘴里进着水,耳朵里轰轰的。
“不打了?”李小兵笑着抹了抹嘴边的血,问他。
陈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眼有点儿心虚,李小兵的眼太邪乎了,真的跟大人说的一样,这是祸水眼,不要脸专勾人。
“你先打我的。”陈往闷头回了句,拿起衣服往身上套,他穿完回头看了看,李小兵还光着,带笑看着他。
他一下就红了脸,把衣服扔过去,有点不知所措,真的,这种感觉跟再次碰到那条蛇一样。
他小时候听人说过,蛇最邪门,喜欢往人后门里钻,然后顺着后面钻到心里,食心挠肺。
难不成他刚才在水里被偷袭了,蛇占了山头,还要霸占水头,太恶心了这简直,他不想再想。
五月份的风太舒服,他很快忘了这事,和李小兵躺在核桃树旁,睡了一觉。
过了一个月的光景,桑树结果了,他们跑到山上,两只松鼠一样窜到树上,满树的桑葚,比什么都好吃,陈往光顾着吃,嘴上染得发黑,突然他听到旁边轻呼一声,再看李小兵从树上摔在了地上,刚下过雨,水冲走了泥,露出地下的石头。
李小兵的脑袋,距离一条石棱只差一点。
陈往吓疯了,抱着树干滑着往下挫,到地的时候脚都是软的,他看着李小兵,李小兵神色恍惚,后来定定的看着他,说,“陈往,我刚才是被人推下来的。”
桑树,村里有很多人养蚕摘桑叶,莫名其妙就会从桑树上摔下来。
陈往背起李小兵,飞速的跑着下了山。
为此二人有几天没有乱跑,李小兵扭了脚,陈往心里说不清,也笑不出来。
秋天的时候,陈往的傻子哥哥结了婚,入赘到别人家,姑娘一家黑着脸,陈往看着傻子哥哥高兴地样子,这笨蛋哥哥什么都不知道,看不懂人家的脸色,突然心里有点儿心酸,然后不可抑制生了气。
可怜的哥哥,可怜的姑娘,全陪着大人唱大戏。
他问他娘,为什么要哥哥结婚,他娘骂他太小了犯傻。
他问他爹,为什么要哥哥送死,他爹给了他一耳巴掌。
他问李小兵,李小兵说,高中的时候要住宿,走吧。
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十六了,要离家去村的老东边上住校的学了,那就去吧,他娘给他收拾好东西,他拿着和李小兵走了好远的路,到学校住十六个人的一个屋,晚上睡的时候一股尿骚味。
李小兵开始刻苦学习,每晚都点着灯在被窝里看书,其他男生嫌他吵,要打他,陈往冲在第一个挡在李小兵前面,发狠的瞪着所有人。
这种感觉怪过了味道,男生们观察着,他们发现,陈往总是留下家里带过来的鸡蛋,豆包,果子给李小兵吃,李小兵心安理得的接受,然后帮着陈往学习。
太奇怪了,简直就像男女那什么一样,可男生们很快否定,怎么可能。
男人又不能生娃,只有生娃的才行。
他们很快转移了注意力到其他事上,比如女生来红的时候,作业本纸会用的很快,或是学校对面山头上住了一对老夫妻,他们夜里被托梦,说屋外北墙根下有一罐金条,再不挖金子就会露出地面,招窃招祸,结果第二天一挖就中,满满的元宝一土罐。
村里三年说不尽的奇怪事,最奇怪的一件事是他们想不到的,陈往和李小兵被大学录取了。
回想起三年来这两人用功的狠劲儿,他们心里也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很多年后,他们结婚生娃,在村里靠力气吃饭,晚上也有老婆热炕头的时候,再训斥起孩子,就说你个不成器的只要用劲儿你也能出这山窝,你爹我当年的两个同学,现在都在城里当老板了。
事实上,司令不是谁都能当的。
普通人的生活,普通的工资,每天累死累活的被压榨干以后,李小兵晚上就趴在陈往身上,使劲儿的运动。
陈往嘴里什么都骂,王八蛋,当年摔死你好了。
李小兵乐了,停住不动,低头笑着问,我要真死了,你还不得吓尿裤。
陈往一下子怒了,随后又红了眼圈,腿又张开些,口不对心道,再说,我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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