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问·Magweth Pengolodh

作者:Ecthel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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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者的风(下)


      孩子们一听这话,都来了劲。朋戈洛兹继续说:“林顿附近的蓝色山脉里就有矮人,但他们对我们精灵族人司空见惯。他们吃我们的面包,喝我们的酒,买我们的金属,但他们已经养成了封闭和保密的习惯。我们在那里不觉得开心,其余几个学者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学到他们的语言。
      “我先前讲过,我过去认识埃瑞斯托,而他去定居在了埃瑞吉安,那片土地有平原和丘陵,邻近卡扎督姆之门。我们分开之后,反而比在同一间誊写馆里共事时相处得好,我们之间的公文通信往来发展成了友谊。他告诉我,他们跟卡扎督姆的矮人打交道,还说我若是前往他们那传说中的秘银门,或许会碰到更好的运气。因此,我安排了一年的学术休假,暂时离开了我在王廷里的职位。而在那之前的一年,我做了林顿任何一个精灵想赚钱的话都会去做的事——在林顿的海湾里潜水打捞珍珠。等我积攒了足有满满一捧的珍珠,我就以为自己可以去跟远离大海之地的矮人协商了。”
      朋戈洛兹的听众又开始插话,有些惊叹那些珍珠要值多少钱,并且跑题说起了努门诺尔采珠人的逸闻。朋戈洛兹抗议道:“好啦,好啦!我们说回中洲和去卡扎督姆的旅途。春天,我跟着一大队商人去了埃瑞吉安。碰巧,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成了埃瑞吉安的珠宝匠公会格怀斯-伊-弥尔丹的一员。多亏了他,我很快就跟一个来自卡扎督姆的矮人攀谈起来。”
      那个矮人名叫纳维,在族人中有些地位。我这就给你们讲讲他看起来是什么样子,那样你们就会知道矮人外表如何。他们的身高超过一个高个子精灵的一半。纳维因为常在埃瑞吉安顶着太阳旅行,脸色红润。他的衣着特别华丽,以至于我起初把他当成了他那一族的王侯。你问他带了什么宝物?他身上装饰着几乎任何一种你们叫得出名字的宝石,他的兜帽用厚实的锦缎做成,他的胡须棕红相间,垂落在编得如同鱼鳞的锁子甲上。他携带着上等的镀金武器,做工精良,随便哪件都配得上王室之用。我了解到,卡扎督姆的财富就是有这么惊人,这些只不过是一位家境不错的公民的服饰罢了。
      我立刻提出了交换条件,想用珍珠换取学习一点他们的秘密语言的机会。纳维大笑起来,把我拉到一边私下交谈。我们独处时,他是这么对我说的:“精灵,你的条件确实让我动心。珍珠是上等的珍宝。但我们卡扎德人不会仅仅为了珍珠就改变传承万年的习俗。我们的秘密语言是奥力赐给我们的,它比你的珠宝更珍贵。你能拿出什么珍贵的知识作为回报?你能教给我们什么我们不懂的语言?”
      我大吃一惊,态度谦卑下来,学习这种宝贵语言的强烈渴望像野火那样烧灼着我。我跟他说起精灵的各种语言,包括错综复杂的方言和形形色色的如尼文字,暗示这些或许能帮助他们贸易。
      纳维说:“你提出的,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
      我又提起了五花八门的人类语言,但无论我提到哪个民族的语言,矮人都要么已经学会,要么并不重视。他们把本族的语言当作无以伦比的珍宝,认为研究学问的价值有限。我意识到,纳维想要一种他的族人用得上的语言,也就没法再把愿意教他们富有韵律的恩特语的话说出口。
      但恩特这件事提醒了我,我想起了自己懂得的最后一类语言。我迟疑了,但我记起了我过去一位勇敢的老师,他认为这类语言曾经救了他的命——而且还是在地下。因此我提出,我可以教他们如何与飞鸟和野兽交流。
      纳维挑起了一边眉毛。他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最后问道:“什么样的鸟?”
      二十分钟之后,我们达成了协议。我很走运,因为矮人敬重的生物寥寥无几,其中就包括了那些交流起来最容易的鸟儿——乌鸦、较小的鹰和画眉鸟。我付出了自己的大半珍珠和跟这些鸟儿交流的技艺,换来了这样的安排:我将住在纳维的幽深洞府里,与他同桌进餐,学习卡扎德人的秘密语言。第二天,我天一亮就起身,跟纳维一起出发。当我们到达山岩当中的秘银大门前时,太阳才升起两个钟头。纳维愉快地说:“去吧,你去开门。”我读了大门上方的铭文,不禁莞尔。我只需要说出一个平常的词,“朋友”。我说了那个词,门便自动敞开了。这道魔法之门是纳维的手艺,门上有他的署名。我称赞了他。我们进去后,大门就紧紧关闭,连一丝光线都无法透入。就这样,我在地底深处的旅居生活开始了。
      我们一路走过小径、阶梯、矿井,到处都用白铁灯笼照得通亮。纳维对我说了他是如何与精灵结交的。埃瑞吉安的精灵拥有大量宝石,并且对工艺有着狂热,一来就和卡扎德人进行了不同寻常的贸易。我从他的话里听出,卡扎督姆的矮人是他们那个种族中最自信也最富裕的。他们起初以为是示好的生意往来,很快就变成了很好的合作情谊。
      纳维是位珠宝匠兼商人,他的祖先在过去难以忆及的年代也都从事过同样的行当。他在自己族人中的角色,好比一位干劲十足的探险船长。精灵领主凯勒布林博曾在他家里住过,说来奇怪,但他和纳维确实成了密友。“从前,我觉得他老得惊人,我是说凯勒布林博。现在我结婚了,有了孩子,我选择了自己的骨头要葬在哪里,可我的朋友却显得更年轻了,仍然活得一如既往地轻松。他的稳健牢靠全都注入了石艺。来!到我家门口了。进去,是款待来宾的时候了。”
      矮人的住处是这样的。纳维的大厅凿自天然的岩石,长如一艘赛艇,天花板下足以容纳正常的桅杆和风帆。大厅中央是个巨大的地炉,两侧各有一张高大的石座,而在其中一张上坐着另一个矮人。即便从我站着的地方也看得出,此人周身上下金光闪烁,穿着一身锦缎长袍,胡须下戴着一串又一串的项链。我猜这位是纳维的父亲,以矮人的标准计算还很年轻。
      那位尊贵的矮人起身说了几句矮人语,迎接纳维,还流畅地打着手势。纳维跪下以表敬意,然后示意我向前,似乎在介绍我。他展示了珍珠。然后,那两人凑近了,鼻子碰到一起,然后吻了彼此。
      我错了。这是纳维的妻子!
      一间凹室里跳出了几个小些的矮人,严肃地排成了一排。纳维依次问候并且亲吻了他们,还给了他们每人一颗珍珠。他们变得高兴起来,那是我注意到的第一个迹象,再加上他们的短胡须,表明他们是矮人小孩,最大的一个就和你们当中最小的那个一样大。
      女人和小孩都长胡子这种说法当即引起了轰动。片刻之间,所有的少年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认为这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全阿尔达最不公平的事,他们真希望自己也一出生就有胡子,而不必等着胡子长出来。最高的少年叫他们全都闭嘴,要求朋戈洛兹继续讲。
      纳维把他们全都介绍给了我。他的妻子十分隆重地给了我一片面包和一个饮水的角杯。我现在是他们的客人了。
      我在纳维家里学会的矮人语缓慢、冗长、深沉。他们声称,自从第一批矮人开口,这种语言就没变过。这一点他们异常坚持,甚至到了不肯创造新词表示新事物,而是把已有的词串在一起的地步。这种语言的重复音节,呼应了矮人在大山核心那种重复生活的本质。虽然我活了两千多岁,已经开始感觉到时间的负担,但在那里我觉得年轻,因为矮人已经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生活了五倍于我年龄的时间。
      很多他认识的矮人都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的光辉,并且心满意足。在我寄居的头两个月里,我们就对此有所见识,我正是在那个时候教了纳维和另外一些矮人鸟类的语言。这也涉及寻找和教导鸟儿,所以我们到高山上漫游。矮人们一学会跟渡鸦交谈,就问渡鸦是否能给其他矮人定居的地方带去有关贸易的消息——典型的矮人做派。
      教学完毕,纳维确信我们的协议不错,便把我带去了更深的地方。我们走遍了熔炉和矿道,穿过了卡扎督姆的宏伟厅堂,岩石拱顶高得惊人,好似天空本身,其中的灯笼就像无数繁星。
      “但是宝藏呢?”阿汤问,别的孩子也附和着,“对啊,宝藏。”
      “他们的宝藏,就像你们罗门娜的鱼。它来自他们所住之地,无处不在。我见到了他们用来融化秘银矿石的炽热坩埚,我还见到了堆积如山、等待加工的秘银,还有他们用秘银制成的精美器物。有一个山洞里储藏着钢材,另一个同样大小的洞里储藏着黄金。这是他们国王的财产;在那时,他名叫都林。矮人认为,他们的首位领袖会不断重生,每次他们认为这又发生了,统治者便采用都林这个名字。都林穿了一件华丽的秘银锁子甲,直覆到膝,戴着金色的头盔;他眼中蕴含着奇特的智慧,竟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象他们的信仰可能是真的。都林的儿子站在他身边,尚未成年,也穿着一件秘银甲。六位王国智者站在他的花岗岩宝座周围,每一位都是技艺高超的铁匠或工匠,长着苍老的白胡须。
      “但他们始终坚持古时的习俗,对精灵就说精灵语,甚至连本族的名称也不例外——瑙格人,这个名称含有贬义,意思是‘发育不良者’。我走过最宏伟的厅堂时能听到他们在远处说矮人语,但在我附近,他们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改用不那么秘密的语言。所以,最后我其实是在纳维家中,从纳维的孩子们那里学到了大部分矮人语。他们还没有完全陷入长辈那种刻板的格局。向我示范词语,让我重复,直到我说出适当的粗哑发音,这些在他们那严肃的脑子里,无异于游戏。纳维的妻子监督着他们,常常是一个孩子先去找她,然后才向我吐露一些知识。是他们教了我Iglishmêk,矮人的手语。
      “我注意到,纳维的妻子从不出门,即便纳维出门在外一段时间也不例外。等我学会了足够的语言后,我就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出去,她回答说,女人生养之后就不离开家中,这是他们的习俗。我没有资格批评什么,所以我没妄加评论。随着时间推移,我更理解了;她不像是个囚犯,更像一位私人领域中的女王。所有来访的男矮人都把她当作女性典范来尊重。她接待未婚女矮人来访,经常和别的‘统治’着自家厅堂的女人交换刻在石板上的信,为全家向奥力敬献,施展强大的法术——最后这一项要求任何一族的男性都不得在场。我住在那里的时候,有一次她带着女儿们走了,去参加女矮人的集会。在女矮人们出去漫游的三天里,纳维、他儿子和我都不得不留在家中,而其中奥秘从来没人向我解释。她作为一位矮人夫人的生活拥有特权,也拥有精神上的重要性,但我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女矮人想逃避这种生活,不肯结婚。
      “矮人们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但我结束寄居生活时,还是觉得自己留得实在太久了。生活变得令人厌倦,吃同样的干面包,一次又一次和初识的矮人说着同样的简单对话,我渴望阳光和自由的空气。学习那种语言,过如此奇怪的生活,是我这辈子作为学者遇到的最大挑战,但尽管矮人要我发誓不得泄露我学到的很多东西,我仍然庆幸自己经历了这些。我回去时,我可以自由传授的学识已经足够让拉姆贝英葛墨喜出望外了。
      “我写了一本薄书,记述我旅居的经历和我学到的新知识。我理当把它好好抄录几份送给埃瑞吉安的几位族人,以及纳维本人。但我回到埃瑞吉安时,为时已晚。纳维的遗骨已经葬入他们在大山根基里的长久归宿。他的继承人还记得我,我把本来打算送给纳维的那本书交给了他儿子。那位矮人结婚很早,因而从不曾像纳维那样花费时间与精灵结下深厚的友谊。他住在父亲的家里,地炉边接受尊敬的换成了另一位女矮人,并且他向我自豪地保证,一切都跟过去一样,毫无改变。我感到的确如此,而这令我心生寒意。我没有逗留,而是回了埃瑞吉安。”
      阿汤的问题打破了卡扎督姆的魔咒:“后来呢?”
      “我去拜访了我那些住在埃瑞吉安的朋友。但我留得不如我希望的那么久。因为我在埃瑞吉安的时候,埃瑞吉安几乎爆发了战争。”
      一听“战争”这个字眼,最小的孩子就抱紧旁边照顾自己的姐姐,开始大哭。少年们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而孩子的姐姐拍了他一巴掌,说:“闭嘴!我想听听那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不爱听说大战,因为我们的父亲去当兵了。”
      朋戈洛兹俯下身,面对着小男孩说:“嘘,孩子。我不会讲到战斗。你想不想听点有趣的事儿?”男孩吞吞口水,点了点头。
      “好吧。我这就讲讲那是怎么回事。”朋戈洛兹使出讲故事的浑身解数,吸引住他们,以便讲述时不受打扰。
      那是战争前段的事了,就是你们的父辈从努门诺尔前去帮助我们的那场战争。我们林顿的精灵先作了尝试。我们去了南方,试图在邪恶大敌和他手下的奥克攻来之前保卫我们在埃瑞吉安的族人。我们心急如焚地急行军,起初公然走了南方大路,然后改了路线,这样就能更好地隐藏行迹。很多溪流和两条河汇到一起,成了格瓦斯罗河,那里水道交错,水流舒缓,使周围的大地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我们悄然穿过沼泽,沿着流过沙岸和柳荫的溪流前行。那是我们那次南行之旅中最美的一段路。战事对沼泽毫无影响。白天鹅在池塘里悠然游动,养育着小天鹅,鸢尾和芦苇在春天里盛开。我身为翻译兼探路尖兵,骑马走在前面,而别人都下了马,走在潮湿的地面上。
      我们在一段沙河岸旁停了下来。“这些看着真像奥克洞,你说呢?”有个战士问。沙岸上打出了一些隧道,它们大得不可能是水獭或獾的杰作。我们判断这一带阳光充足,环境清洁,不会吸引奥克,但也没发现野生动物留下的排泄物或踪迹。我们的队长打算确证一下,就俯身朝一条隧道里窥视,并且把矛往里戳去。他的后背肯定是个富有诱惑力的靶子。有人从看不见的地方朝他丢了个有壳的核桃,正中目标。他着实恼火,回头直起身来,结果又飞来几个坚果击中了他的铠甲,叮咚一阵音乐般的乱响。这位队长之所以能当队长,显然是有理由的,因为他忍着坚果雨站在原地当了片刻靶子,然后就打了个手势。几个精灵战士悄没声地潜行到火力的来处,扑上去向那些拿坚果当武器的敌人发起了大举进攻。从我们所在的地方听起来,那可真是一场酣战。
      两分钟后,四个精灵滑下河岸,全都跟队长一样恼火,并且半盲,忙着抹掉糊在眼睛周围的泥巴。一个抱怨:“只不过是几个凡人小孩!”另一个说:“不对,是矮人。我早说了,他们仍然打心眼里憎恨精灵。”“我们只抓到一个,但你看看就知道了。”队长听了这些互相矛盾的报告,就叫我过去。我是翻译,需要辨认俘虏,说明他是什么,判断他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
      两个活了差不多有你们的国王七倍寿命那么久的高大精灵战士把俘虏拽了过来。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生物。他只比我们的战士的一半高一点,比矮人矮,但跟我一样没有胡子。可他并不是孩子,而是他那个族类里的年轻人,深色的卷发垂在颈间额前,眼里满是机智、怒火、恐惧和勇气。他身上都是刚才跟我们的战士混战时沾的泥土,但不考虑那一点的话,他很体面也很干净,穿着简单的家织衣服。他全身上下最奇妙的部分是脚。他光着脚,没穿鞋,身材虽小,脚却很大,比我自己的脚还大,并且覆盖着厚厚的卷毛。对,脚上长着卷毛。
      你们都笑够了吗?我可要继续讲了。
      我们一群人站在那里:我,那个奇特的家伙,我们的队长和战士。我单膝在那位很不情愿的客人面前跪下,这样我就更接近他的身高;然后我们试图交流。我从他的语言里听出了其他凡人语言的痕迹,但那些不足以让我真正理解他的意思,而我尝试的每一种语言他都一无所知。于是我就做了最基本的尝试——我把手放到胸前,说了自己的名字。他脑筋灵活,领会了我的意思,也依样照办。我微笑了,因为我明白了第一批精灵,那些星光下的精灵,是如何跟其他种族建立交流,促成了语言的。他回应的欣喜态度在我们的队长从围观众人里举步上前时消失了。队长用命令的口气问:“好啦,他是什么东西?”
      如此唐突草率着实叫我恼火。我知道这位不是什么,他不是邪恶的生物;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我真希望能有机会从头学习一门新的语言,通过它了解一支新的种族,但这是战时,我们没有时间。因此,我选择了一个可以救这位陌生人一命的答案。我无比牵强地说:“从他的奇特方言来看,我相信他属于矮人的一支亲族,或许就是著名的诺吉斯·尼宾,‘小矮人’。”
      队长大声道:“但他没长胡子!”
      “他的脚长了。”我说。
      幸运的是,我们这位绝望的俘虏换了一副严峻的表情,这给他添了些矮人风采。队长看看他那一脸怒容,说:“好吧,好吧!我们可绝对不想拿长矛去刺都林王的子民,惹他发怒。给他点金子,放他走。”
      到头来,这位伙计又差点把他自己害死,因为他看黄金的眼神充满怀疑,没哪个矮人会是这种反应。他摸了摸其中一块金子上刻的图案,被它的工艺折服了。然后,他指了指我腰带上挂的镶着黄铜的号角。“他想要号角?那就也给他。”队长说。
      我把号角和佩饰从腰带上摘下来,递到他的小手上。他把它举到唇边,猛吹一声,把我们全都吓了一跳。然后他笑了,干净利落地鞠了一躬,接着就不见了——惊人地快,跟我们一样安静。我们走时没有就此多作评论,因为我们已经耽搁了,必须赶路跟上。我们这支部队只是在报告中记下,我们已经向诺吉斯·尼宾支付了买路钱。
      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奇特的泽地小人,也没见过他的同类。战争结束后,我们踏上归途,我所属的部队在伊姆拉缀斯附近的一个凡人小村庄停了一阵。在他们那里歇脚的一个牧人告诉我,我见到的是一个霍尔比特拉,传奇中提到的洞中居民。
      朋戈洛兹那群年轻的听众听到这里,顿时爆发了。他们人人都从曾祖父或老姑婆、牧羊女或老水手那里听说过霍尔比特拉。他们争先恐后地向朋戈洛兹报告自己所知道的。他们的零散故事混合了矮人和精灵的学识传说,一锅烩地打造出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疯狂种族形象,朋戈洛兹听着他们那些臆想出来或半记半忘的误解,好不容易才保持了严肃。
      太阳下山和乱成一团的讲述给聚会划上了句号。有些少年感谢了朋戈洛兹,有些没有,但绝大多数走时都给了阿汤一个或半个硬币。“等星之日我们在码头见面时我再给你钱,那时我就有钱了。”一个少年边走边说。
      最后一个少年走后,朋戈洛兹站了起来:“你——为了这个——收取费用?”
      阿汤的耳朵又变红了,但他很固执:“这布置起来麻烦得很。要用长凳,要选好时候,诸如此类的事儿。”
      朋戈洛兹厉声说:“你觉得你的师傅会怎么说?”
      “说我该分你一半?”阿汤说。
      不等朋戈洛兹反应过来阿汤的罗门娜逻辑,男孩就说了下去:“我本来想把故事写成小册子来卖,但那样的话我就得跟艾尔夫威奈师傅要纸,而他肯定要看我在纸上写的练习。我也没法像你那样讲故事。我想自己赚点钱,这样师傅结婚的时候我就可以送他结婚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朋戈洛兹的怒气被惊奇推翻了:“他向她求婚了?”
      “还没有。但他会的,”阿汤说,异乎寻常地有把握,“自从你去了阿美尼洛斯,他们就一直像两头海豚似的谈情说爱。你回来的前一天,他把你给他预留住处的金币拿到做戒指的珠宝商那里去了。请别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自己本来也该预料到的。虽然很快……”朋戈洛兹低声说。他注意到阿汤又愧又怕:“古老的故事和历史属于每一个人。你可以随意把它们写下来。那些孩子有谁特别想听有关我的事?”他问,又一次想起了间谍。
      “人人都想了解你!”阿汤说,俨然一副就只有朋戈洛兹自己蒙在鼓里的架势。
      “人人?肯定有些人特别感兴趣吧?”
      阿汤检查了下凉鞋:“有那么两个人总在问,特别是你不在的时候。”
      朋戈洛兹简直控制不住迫切的语气了:“艾尔夫威奈告诉他们我做什么了?”
      “哦,没有。他还告诉我别说。”阿汤解释,“他们要是不知道,那过几天就会再来,对生意有好处。”朋戈洛兹犹在权衡,没有回答,于是阿汤问:“你真要告诉艾尔夫威奈师傅我干了什么?”
      “这个故事太有趣,没法不告诉,”朋戈洛兹承认了,克制着不笑出来,“但并不是要让你挨骂,如果你是怕这个的话。但要注意,你保持现状就好,而且别跟人说有关我的事。”
      “是,先生,当然,先生!”阿汤张开手,把那菲薄的收入给他看,“您要一半吗?”
      拿的话,就会给阿汤一个教训。但朋戈洛兹决定:“不。孩子,用它去买纸吧,要么就去买送给艾尔夫威奈的礼物。但将来你若是安排一场娱乐活动,表演者该拿的份额是收入的四分之三,而不是一半。”他们忙着争辩这是否公平合理,一直讨论到晚些时候,艾尔夫威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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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温雅泷迪(Vinyalöndë):在塔尔-阿勒达瑞安统治期间,努门诺尔水手企图在中洲的格瓦斯罗河入海口建立的海港,很可能在塔尔-米那斯提尔统治期间得以巩固。参见《未完的传说》中“阿勒达瑞安和埃仁迪丝的故事”。
    德鲁伊甸人(Drúedain/Drúedan):努门诺尔有德鲁伊甸人生活一事出自《未完的传说》中“德鲁伊甸人”一篇的脚注7。德鲁伊甸人是复数形式,单数形式为德鲁阿丹。
    本章中的矮人相关细节参见《中洲历史》第十一卷中的The Later Quenta Silmarillion的注释。托尔金写作时一度把这些信息片断冠以“朋戈洛兹有关瑙格人的说法”这个标题。多处提到,精灵对矮人神话和生活习俗的信息,主要来源于两处:朋戈洛兹在矮人当中度过的时间,和莱戈拉斯与矮人吉姆利的友谊。
    诺吉斯·尼宾(小矮人):《精灵宝钻》中的图林一章和《未完的传说》中Narn i Chin Húrin一篇都介绍了这个较小的矮人种族。
    霍尔比特拉(Holbytla):本文中采用的最接近“霍比特”或“半身人”的名称。在精灵和霍比特人首次相遇时,采用“佩瑞安族”这个精灵语说法似乎还早了些。
    [译注]
    [1] Elvish masters of many tongues,本意是“懂得很多语言的精灵学者”,孩子们却理解成了“长着很多舌头的精灵学者”,因而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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