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盲婚

　　她愣住了，像是没有听懂。

　　他重复一遍说：“我和你的婚礼四十分钟以后开始，和我结婚吧。”

　　这次她听进去了，却立刻震惊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怔怔地问：“你说什么？”

　　他淡淡笑了一下，并不是十分认真地说道：“今天本是会有两场婚礼的，可是破坏了，你的新郎和我的新娘同时毁了婚，我想，如果能有一场婚礼继续的话，也许会好一点，大家在谈论的时候就不会一直说你和我同时被人甩了，我们反将一军，结婚！这样，说不定会变成传奇。”

　　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收敛了表情认真地说：“我对我的婚姻从来没有设想，我不介意我父亲为我安排一桩商业婚姻，我也不介意我将来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感情和婚姻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我想，经过今天这件事以后，你也会需要挺长的时间来疗伤吧，将来即使开始新的恋情，也是要和另一个人从陌生人开始一步步建立关系，既然如此——”

　　他扶着她的后脑正视她的眼睛：“你看，我长得不难看，经济状况也很稳固，我不是一个坏人，没有不良嗜好，脾气也不大，如果相亲时遇到我这样的，绝大多数女人应该都是会选择和我继续来往的。不如和我结婚，将来，你也总是要结婚的。”

　　他说完就放开了自己的手，退开了一步看着她，她一直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四目相对了一会，她忽然扑哧一笑，自言自语似地说：“没想到今天这样了我还能笑得出来。”她看着他笑着说：“好啊，我同意，难道还能更坏吗？你说得对，不管将来是和谁，总要走到这一步的，好歹刚才我还在你怀里哭了一场。”她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叹息着说：“你的胸口很宽阔，应该是一个不错的港湾吧。”

　　她忽然鼻子一酸，泪盈于睫，咯咯地笑出声来，“太好笑了，几个月以前我也是答应得这么仓促，不过，你应该不会立刻就再甩我一次吧。”

　　他带着怜惜的神色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发，嘴角带着一缕笑容告诉她：“只有半小时了，我已经让子青做了安排，快去补个妆，脸都肿了。”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促狭地说：“待会一定会有人怀疑我被刺激过度，转过身就娶了一个猪头回家。”

　　她回嘴：“你才是猪头。谁是子青啊。”

　　他说：“我弟弟，方子青，我叫方子彦，方法的方，子孙的子，谚语的谚少言字边，32岁。”

　　她实在觉得太好笑，自己竟然会做这样任性的事，可对方呢，显然也不是深思熟虑的，可是，有什么关系？一个喜欢了二十几年的人也没能和他修成正果，一切从零开始也不见得就会中途夭折，再说，哪里有永远稳固的关系？他说他对感情和婚姻没有过多热情，她也没有余力再花费更多精力投入进去了，正是一拍即合。

　　她回他：“我叫季宁，季节的季，宁静的宁，25岁。”

　　“季宁。”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笑了一下，说：“你先去找你爸妈，你在哭的时候你的伴娘已经出来找过你几次了，我示意她先回去安抚你爸妈了。我先上楼，子青在楼上怕是已经应付不过来了，一会我会让子青下来找你。”

　　他简单地告诉她：“楼上我会安排好，你家的亲友愿意留下来的我已经让子青先留了下来，安排他们一会观礼，我们就按西方婚礼的仪式简单地行一个礼可以吗？”

　　她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他早就安排好？在他问她之前他已经认定她会同意？呵呵，是他太会洞悉人心，还是她本就是透明的，一眼就可以看透？江柏宇当初也是认定她会点头同意的。她不愿再想，她补充着说：“你准备的戒指若是不合适也不要紧，以后再另买一只给我就好了。”

　　他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腕，看着她向咖啡店里走进去，他也转身上了楼。

　　季宁大约明白，今天这个叫方子彦的人需要完成一场婚礼。他是苏美原定的新郎，那就是有一定的家世背景，或许是今天请来参加婚礼的人有相当一部分是有身份地位的，总不能让这些人白走一趟，败兴而归吧。商人总是利字在先的，谁能说今天的婚礼现场不是一个商业交流的平台？难得借由婚礼的机会聚齐各色人物，怎能半途搁置？

　　商人也是有形象要维护的，有圈子要经营的，短短的接触，她已经大致看懂他是一个习惯于做决定的人，像他这样一个习惯于掌握局面的人若是一直被传说他在婚礼前夕被甩了，总是一件令人烦心的事吧，他说的话也不见得就全不是真的，他反将一军，也许真的会转换成一段佳话呢。

　　于是，他快速地把她锁定成了目标，能有一个现成的新娘拉上台，那就拉上去继续吧，有什么损失？婚姻在他那样的人眼里，或许本就不是一件严肃的事。她一笑，她又何曾严肃地对待过婚姻？她和他看来是半斤八两，各有各的算盘。谈恋爱的情侣可以分手，结了婚的夫妻也可以离婚不是？

　　她不容许自己再去思考后续，自己将来会面临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她不去想。她清楚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一个陌生人结婚，她不容许自己后悔，她宁愿闭着眼睛走下去。

　　当季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爸妈的时候，本来还沉浸在气愤和伤心情绪中的季爸爸和季妈妈险些震惊过度一口气提不上来，旁边的王可媛和化妆师也把眼睛和嘴巴瞪成了‘O’形，王可媛惊问：“宁宁，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

　　“没有，”她看着她最好的朋友，再看着父母，她知道若想说服他们，只能剖白自己的内心，她说：“爸，妈，我知道这个决定很荒谬，你们绝对有若干条反对的理由，这些理由我也很明白。可是，爸、妈、可媛，我想让你们了解的是，经过今天这件事以后，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经过多久的时间才能再次恢复元气对另一个人敞开心扉，也许，我永远也做不到了。”

　　她垂着头，握着妈妈的手轻声地说：“这么多年了，如果我能忘记江柏宇，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场婚礼了。我一直希望我能对他死心，可事实上是我一直都没能做到。我选择突然和一个陌生人结婚是太冒险了，太极端了，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强迫自己朝前走，再也不要回头看了，我只有对我自己狠一点，斩断一切退路，我才能有新的开始。”

　　她深呼吸几下，她实在不想再哭了，头已经疼到快要裂开，她接着说：“我再也不想对他再有一丝丝的妄想了，就连对不起我也不想他再对我多说一遍，说到底，他不爱我其实并不是他的错，他只是错在不该这样践踏我的感情，让你们跟着我面临今天这样尴尬的局面。如果我不在今天抓住这个契机朝前走，也许在以后很多年里，我都会沉浸在被他丢弃的痛苦中自哀自怜，不断地厌弃自己，从而放弃生活的希望。”

　　“爸，妈，也许我不一定会走入那么极端的境地，可是，我毕竟喜欢了他二十多年，要彻底忘了他去开始新生活一定会经历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如果我不想让你们一直担心我的话，将来不管愿不愿意，我势必也要按照你们的希望和一个陌生人开始建立信任感，然后结婚生子，如果这是一定要走的路，那么，我宁愿从现在开始。”

　　她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因为季妈妈已经随着她说的这些话哭个不停了，她拉住爸爸的一只手，和妈妈的手交叠在一起，“爸，妈，结婚是两个人关系的结果，其实也是两个人关系的开始，我颠倒了一下顺序而已。不管以后等着我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都认了，我会认真走的，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以后的生活的。爸、妈，我求你们！”

　　季妈妈哭着说：“你就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江柏宇，你就要断送自己的后半辈子吗？”她拍着丈夫的手说：“季云海，你快说说她呀，你能看着女儿这样走下去吗？”

　　季爸爸双眼发红，他一直看着女儿，心里真如被刀割一样地疼，他的宝贝，如果可以让他的宝贝女儿不受这样的伤害，他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取呀，他拍着妻子的手说：“听女儿的吧，只要女儿觉得这样对她好，只要她能把心放开。将来不管女儿面临什么，我们在后面接着就是了。”

　　季妈妈闻声痛哭，她不是不懂丈夫的意思，可是她怎么舍得，女儿嫁给一个不明不白不知根底的人，要她怎么放心？季妈妈断断续续地一边哽咽一边说：“就算是在古代，盲婚哑嫁好歹还先知道对方姓什么叫什么，人品怎么样，家世背景怎么样，你这是要两眼一抹黑闭着眼睛嫁人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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