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

　　今天是星期天，天气很好，金灿灿得阳光照耀着这座红砖白墙得小镇，安详而宁静，不用上学的小孩子们在街上跑来跑去，各个店铺前面都坐满了人，他们聚在一起喝茶聊天下象棋。这个小镇的人们过得一向都是这样悠哉游哉。
　　莲得家里今天却要比平时忙，寡居多年的莲的妈妈马上要结婚了。这本来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是莲的心里老是忐忑不安，坐起事来也丢三落四的，不是把刚洗好的床单掉到地上，就是打碎了特意买来招待客人的盘子。莲妈妈也看到了女儿的失常，趁帮忙的人都到厨房去看准备好的菜色的时候来到女儿身边。
　　“莲，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呀”莲不想让妈妈有其他想法，连忙打起精神来，俏皮的说到：“可能是想着以后妈妈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有点难过吧。”
　　莲妈妈笑着拍拍女儿漂亮的脸蛋儿，说：“你这张嘴呀，真是会逗人开心。”
　　“人家说的是真的啦，妈妈你总是不相信人家。”莲把抱住妈妈的脖子撒娇。
　　“我可不会上你的当，女儿张这么大了，又这么漂亮，心里哪里还记得妈妈呀。我看你刚才是在想你的小树吧。”
　　“妈妈你有什么立场说我呀，你还不是满心里想着你的大树，没有想我呀。”
　　母女抱着笑成一团。
　　莲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是妈妈明玉一手牵扯大的，其中的心酸她比谁都清楚，妈妈不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这个小镇民风淳朴，左邻右舍都是热心人，妈妈一定撑不到现在。现在妈妈找到了一个可以倚靠的男人，莲也为妈妈高兴，但是即将成为莲的新爸爸的那个男人让莲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具体是怎么不好又说不上来。
　　母女两还在客厅里像姐妹一样打打闹闹的时候，莲的准新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却一直没有作声，只是着看这母女两。
　　最后莲的妈妈看见了他。被未来的老公看到自己和女儿打打闹闹的谈论各自的未来夫婿，莲妈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希望他听不懂什么“大树，小树”的。
　　“哎呀，你来了怎么也不进来，尽站在那里偷看。”明玉说话的时候不自己的带上了一些少女娇羞的神色。妈妈现在一定觉得幸福极了，莲怎么也无法向妈妈说出自己的感受。
　　莲的准新爸爸叫夏，四十多岁了，是几年前才调到这个镇上当老师的，是那种公认的稳重，正派，值得尊敬的人。
　　“我可没有偷看，我是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看的，是你们没有看见我而已。”夏笑着说道：“我刚刚从裁缝店里拿来我我们的礼服，想叫你也来穿着试试看，觉得不合适现在还有机会改。”
　　“礼服！”明玉像个小女孩一样恨不得扑到夏手里的大盒子上去。
　　“莲呢，也一起去看看吧。”夏提议。
　　“不了，我想留着在婚礼上看。我和阿树约好了一起复习功课的。我先走了。”莲客气的推辞了。
　　夏阴沉着脸色看着，莲走远的身影，连明玉喊他也没有听见。
　　察觉到夏的异常，明玉以为是莲的表现太冷淡的原因，拖着礼服走过来解释道：“莲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不太喜欢与陌生人说话，以后熟悉了就好。”
　　“这个我知道，但是莲对我和对别人不同。”
　　“当然不同，你马上是他的爸爸了呀。”
　　“我不是说这个，莲对陌生人是外表冷但是心里热，只要别人表现的友好，她马上会把人家当成朋友，但是对我了，是外表冷，心里也冷，无论我怎么送礼物想讨好她，她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夏一反人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对明玉说话的样子可以用粗暴来形容。但是明玉一点也不介意，仍然很开心的说：“不要为这些事生气了好吗，船到桥头自然直。来试试礼服吧。”
　　“不用了，我的我已经试过了，和合适。你的你就自己试吧，我还要到学校里去一趟。”夏冷冷的拒绝了。
　　“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啊。”
　　“过几天就要结婚，我得先把课程安排还，免得到时候课排不过来。”夏不耐烦得解释。
　　虽然很失望，明玉还是很体贴的送他出门。
　　在厨房里帮忙的林太太是个很厉害得老太太，她原本是要来告诉明玉酒水不太够用得，结果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夏走远了，林太太拉住明玉。
　　“玉，你不要怪我多嘴，我是过来人了。这个夏先生好像人前人后对你是两个样子。你要小心了，这种男人最危险了，弄不好吃了亏还得往肚子里咽。”
　　明玉现在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我看是您多心了，哪个人在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样子的呀。”
　　“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儿好啊。”
　　“看您，好像夏贪图我什么似的。我是一个半老徐娘了，家里又没有什么钱，只能凑合着过日子，还拖着一个女儿呢，他就算骗我也骗不了什么去啊。”
　　“就是因为还拖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我才担心呢。”林太太心里想着，但是口里没有说出来。这种事可大可小，不可以乱说的。
　　莲和阿树约好在张老爹的食品店见面的，可是莲像掉了魂一样，食品店走过老远了还在漫不经心的往前走。阿树和张老爹站在店们都又好气又好笑。
　　“阿树，这位小姐好像对你不感冒哦，你冲她挥手挥的手臂都要断了，她都对你不理不睬的。”
　　阿树听出张老爹是在调侃他，只好冲张老爹笑笑，然后追了出去。
　　“嘿，这小两口还真是一对儿。”张老爹从来都是把莲和阿树当作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要是有哪天没有看到两人手牵手打他店门口过，他一定会揪住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你们怎么啦，是不是吵架了，为什么吵架呀，为什么没有一起回家呀。”等等一大堆，好像是自己的儿子女儿一样。
　　“莲！莲！”阿树好歹追上了，不过已经气喘吁吁了。他的身体素质很来就不好，又加上是书呆子，不喜欢运动，连续跑这么长的时间可真是难为他了。
　　“啊，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莲这才发现自己走过了头。
　　“可不是吗，我在后面喊你老半天，你都听不见。”阿树感觉走不动了，拉着莲走进一家咖啡店。
　　“莲，你最近怎么啦，老是心不在焉的。”阿树担心的问莲，莲却感到很有趣了，阿树的脸其实很清秀，可是老戴着黑边眼镜，说话做事又老成，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个中年人呢。他现在好像怕看不清楚莲似的，把脸机会凑到莲的鼻子上了，莲看看左右没有人，飞快的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喂，你干什么！”阿树的脸马上如莲预料的一样通红通红的。
　　莲捧着脸作出很无辜的样子看着他：“你都不肯亲我，只好我来亲你罗。”
　　“小疯子，你就知道欺负我。”阿树也不甘示弱的伸出手来要揉莲的头发,莲嘻笑着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得逞。两人正拉拉扯扯着呢，突然莲觉得窗外有一道目光看着自己
　　“有谁在看着我呢。”
　　“除了我还有谁看你呢。”
　　“像我这样的大美女有人看有什么稀奇的。”
　　“哟，大美女吗，眼睛好像小了一点哦”
　　“那叫丹凤眼，笨蛋！”
　　莲一面和阿树斗嘴，一面向窗户外面看去，想找出目光的主人。
　　“找到没有？咦，那不是你的准爸爸吗？”阿树也来看热闹，却发现了夏正在街区对面的一棵树下面和另一个老师谈话。
　　“怎么会，他现在应该和妈妈在试穿礼服才对。你的眼睛度数会不会又加深了。”
　　“不信你看，树下面穿黑色西服的，是不是？”
　　莲顺着阿树的手指看去，果然是夏。夏好像也看见她了，冲她挥挥手，然后和那个老师一起走了。
　　想到夏，莲的心情又有点沉重，低着头用小勺子在咖啡里搅啊搅。
　　“是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不习惯吗？”阿树也看出来她对夏的反应的异常。
　　“不仅仅是这样，我一见到夏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浑身紧张，只想赶快逃走，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事，莲从来没有向阿树隐瞒过，不能向妈妈的说的，她都告诉阿树。对她来说，阿树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
　　听说不知道为什么，阿树也为难了，虽然和莲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可是他毕竟不是莲，不能体会莲的感受，想了一会儿，阿树只好安慰莲说：“没关系的，如果你不高兴见他，那就不要见好了。你干脆搬到我们家里来住好了，你以前也和我一起住过啊。你的房间一直保留着，我妈妈还常常打扫呢。”
　　“以前我们还小，现在恐怕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迟早要来我们家住的嘛。”对于这一点，阿树倒是信心满满的。
　　莲想了想也对，阿树的爸爸妈妈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早就当成儿媳妇了，早去晚去都一样，而且阿树的为人大家都清楚，别看在莲面前说话不正经，越轨的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好是好，可是妈妈那里该怎么说，她会不会认为我不高兴她再婚？”
　　“不会的，就凭伯母啊，她还想不到这一层呢。说不定她正高兴，可以过二人世界了。”
　　如果是莲的妈妈的话确实有可能这样，老早的时候，妈妈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对对莲说：“莲，你干脆现在就嫁到阿树家里去吧，他就不用担心有人把你抢走了，我也乐得轻闲。”
　　“好，那我今天晚上就搬过去吧。那就要麻烦伯母呢。”
　　至于目光的事，莲已经忘了。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上，出了一个像莲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确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有的人还专门跑到莲的学校门口等着看莲一眼呢，为此阿树不知道在暗地里吃过多少醋了，他碍着面子不说，可是那酸酸的味道隔一个街区都能闻到，难怪张老爹老是取笑他。
　　这不，回来的时候又被张老爹逮住了，听说莲要搬到阿树家里去住，张老爹忍不住又调侃阿树：“哎呀，可不能这么便宜这个书呆子呢，莲，我有个侄子，高大英俊，品性又好，家里又有钱，那天到我这里玩的时候看见了你，对你可是一见钟情啊，多少女孩子倒贴都不要，一直央求我给你们两牵线搭桥呢。”
　　“就是因为有您这样的糊涂月老乱拉线，我才叫莲快快搬到我家去。”阿树虽然知道这是开玩笑，说出的话还是酸酸的。
　　“哈哈哈，阿树啊，你就来我的店里打工，帮我卖醋吧，肯定生意好啊。”
　　“什么呀，我才没有……”阿树羞得脸红脖子粗，店里的人都笑的一塌糊涂。
　　从下生活在这种单纯的环境下，莲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什么问题，回到家她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
　　明玉真的很高兴，虽然女儿守在她身边的日子已经不会太多了，但是她真的很爱夏，希望和他过两个人的生活，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莲在收拾简单的行李的时候夏下班回来了。
　　“莲，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哦，我想这段时间搬出去住，把房子留给你和妈妈。”
　　“搬到哪里去？”
　　莲不想告诉他，就随口说道：“一个同学。”
　　“一个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夏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让莲觉得更加难受，干脆不理他，径直收拾自己的。
　　“夏，你不用担心，莲是搬到阿树家里去。”明玉生怕莲的态度惹恼了夏，连忙上来解释。
　　夏的表情反而更生气了：“为什么要搬走，难道我赶你了了吗，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做人太小气，容不得继女呢。”
　　“不会的，不会的，大家都公认莲和阿树是一对儿，莲搬到他家里去也是合情合理的，有谁会说闲话呢。”
　　“公认是公认，可是他们毕竟还没有结婚，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并不是她丈夫的男人家里去住，有你这样的母亲吗。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明玉被说的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你就在家里住着，等结了婚再搬过去。”夏拿出父亲的口吻对莲说到。
　　莲是个温柔的女孩子，对人说话都从来不大声，但是现在觉得特别烦躁，夏对她们母女两说话时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像一个气球不断在她的脑子里膨胀，莲觉得她一个不小心就会冲夏大骂出声来。
　　明玉在夏身后可怜的看着快要爆发的莲，眼神分明在哀求：“莲，不要惹夏生气，求你了。”
　　看到妈妈的可怜相，莲也发不出脾气了，僵持了一会儿之后冷着脸，又把东西一样样摆回去。
　　“你不要这样，我也是为你好。你一个年纪青青的女孩子，有很多事情是想不到的。”夏说完就转身出去了。明玉马上跟这出去了，莲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是在自己的卧室里。为什么夏一回来就径直到了自己的卧室呢。
　　因为怕阿树白等一趟，莲打了电话过去，告诉他夏反对她搬过去。
　　“真是的，他那是什么态度，好像是我们家的主人了一样。”
　　“做爸爸的人都是一样的，对妻子和女儿保护过头了，就显得很专制。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啊，就像防贼一样。”
　　“看来你对他倒是很理解啊，那你以后也会这么做罗。”
　　“当然，如果我有个女儿，那个怀小子想打她的注意，一定要先过我这一关，我会整得他满地找牙！”阿树得意的说道，很有’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味道。
　　“那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准备好满地找牙了”
　　“看样子好像是应该准备了，唉，你突然多出了爸爸，我也很郁闷啊。”听见阿树在那边唉声叹气，莲被逗笑了，暂时忘记了不愉快。
　　又说了一会儿，莲放下电话，发现夏正站在身后，直噔噔的看着她。
　　在偷听我的电话吗？莲厌恶的想，但是又不想挑明，免得妈妈又左右为难。
　　“对不起，没有发现您在后面，要用电话吗？”
　　“呃……是的。”
　　莲礼貌性的笑了笑，准备回自己房间里去。
　　“莲，你在给阿树打电话是吗？”夏并不打电话，突然这样问莲。
　　“是的，有什么事吗？”
　　“这么晚了还给男孩子打电话，你也该注意一点。”
　　莲从来没有觉得在这个时候给阿树打电话有什么不对，这个夏才搬来住几天就这样指手画脚的，想到以后都要和这么一个人生活在一起，莲真想干脆现在就和阿树结婚算了。懒得回话，莲摔头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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