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柔

　　顾灵惜还带着丁满满去买了两盆水仙花回来，花盆并没有放到阳台外的木板上去，而是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顾灵惜做饭去了，丁满满盯着花盆土堆里露出来的大蒜头看了半天，这盆是蒜头，那盆也是蒜头，跑菜市场里去买一提就是满满一网兜啊，真不明白种蒜头种来做什么，这么小的蒜头等种到它们长大了，还不够炒两盘肉肉，小阳台外面都快摆满花盆了，还来两盆，哎呀，怎么看什么都特别心烦，又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盯着左一盆蒜头，右一盆蒜头，越看更心烦。随手捞个抱枕过来，歪倒，坐直，歪倒，坐直。厨房里的顾灵惜看了看沙发上像不倒翁式倒倒立立的丁满满，哑然失笑：“满满，你有多动症啊？还是你在假装不倒翁。”
　　丁满满立刻坐直了身体，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怀里的抱枕还是没撒手。顾灵惜一边洗菜一边说道：“哦，我知道了，现在你是抱枕。”看丁满满还是沉默，她笑着继续说道：“你肯定有听过关于精神病人的笑话，我在国外的时候去别人的精神病院里做研究，就见过真人版的。”丁满满眼神飘了过来，似乎在听，顾灵惜低下头去继续说：“英国经常下雨嘛，有一次，我在那个医院大楼外的某条过道里，看到一个人打着一把伞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就主动和他打招呼，结果他对我说，嘘，别说话，我是一个蘑菇。然后我愣住了，立马就想到那个笑话，结果他一抬头看到我的伞，对我说嗨，原来你也是个蘑菇，哦，不不不，你是一个彩色蘑菇。因为我打的伞是花色的，呵呵，这个笑话有点儿冷。”
　　丁满满笑了：“嗯，这个笑话我听过，还有一个以为自己是苹果的，专门爬到树上去再从树上滚下来的。”
　　“嗯，对啊，不过那个苹果的现实版我是没遇到，就遇到蘑菇的，人啊，得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还真的蛮可怜的。”
　　“心理疾病和精神疾病不都是神经病吗？有区别的？”
　　“当然有区别啦，我简单说一下吧，从意义上来讲，心理疾病的表现要比精神疾病轻一些，因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嘛，那如果没有正确的疏导和治疗的话，慢慢就会转变成精神疾病，不过这只是精神疾病中的一种，精神疾病主要还是和遗传啦，社会环境影响啦，患者的性格特征还有脑部某些神经变化改变什么的有关系，总的来说就是高级神经活动失调了。”
　　“那你和那些医生给人治病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吧，有人生病了，我呢，主要是负责研究，呀，生什么病呀，为什么会生病呢？是什么原因让这个人有这样的症状呢，如果是伤风感冒的，你要注意保暖啊，回去要多喝白开水呀，要适当进行适量的运动，增强体质啊，如果发现对方是什么癌的话，嗯，你这种情况还是应该到某某医院去，我这里又不能开药又没有仪器，你得去哪里哪里确诊一下，拿点儿药吃吃，要是吃了药心里不舒服呢，随时还可以到我这里来聊一聊。”
　　“哈哈，怎么感觉真的像庸医。”
　　“是啊是啊，我是庸医，专管别人心理上的东东，一般都是充当`居`委`会`大妈的角色，遇到真有大病的呢，就配合人家医院确诊的主治医生进行治疗，人家是主，我是辅，双管齐下好得快嘛。那些医生呢，都采取现象学的临床思维，识别症状，归纳，再确诊，主要是从身体治起，我呢，只管挖出人家心理上的困扰帮人家排解掉，从心理上去改变人家的现状就好了嘛，打针吃药之类的不归我管，我只管人的心。”
　　“哦，我开始懂了。”丁满满歪着头。
　　“不过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就是，但凡来找我这个庸医的都会主动说，庸医啊，我有病，我怎么怎么有病。但是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的，一见到真正的医生都会说，医生，我没病，我真的没有病，是他们非要说我有病的，你要相信我。哈哈，好玩吧？”
　　“是挺好玩，挺奇怪的，那，顾灵惜，人家有药物有仪器，你就只有你自己，你一定很辛苦吧。”丁满满眨着眼，一对眼睫毛扑闪扑闪着，一脸认真的样子。
　　“傻傻的，开饭喽，有能力帮别人的时候多行善，多积德，哪有苦不苦的说。”顾灵惜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盯着那些气泡升起来，再慢慢碎裂消失，一饮而尽。丁满满走过来，帮忙端菜，顺便斜了一记白眼，这人昨天还说难过的时候喝香槟，喝完就像天空飘来五个字儿，那都不是事儿，现在明明聊得蛮开心的，居然偷偷的喝香槟，她在难过什么？搞得人家好像也快要很难过的样子，但是，看在这么好吃的饭菜的份上，化难过为食欲，看我吃光扫光喝光它们，哇哈哈。
　　饭后，丁满满主动要求洗碗，换顾灵惜去沙发上盯着那两个花盆。
　　“满满，在这里你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啊，我们不是挺有聊的吗？”丁满满勤快的洗唰唰中。
　　“哈哈，的确是很聊得来，我就是怕你在这里都没有什么娱乐，把你闷坏了。”
　　“还好啦，看看鱼啊，碰碰阳台外面的含羞草啦，平时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连书都不看，又没有地方可以玩，各种睡觉。”
　　“会打游戏吗？那个休息室里的电视一开，旁边的游戏机再一开，拿着手柄就可以玩了，你要是无聊可以试试，或者你喜欢玩什么？”
　　“没有喜欢玩的啦，长大以后几百年都没有出去玩过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玩头。”
　　“那总有想过的生活模式，总有自己喜欢的人事物吧？”
　　“可能以前不懂事的时候总幻想这个，幻想那个，想要的太多，喜欢的太多，懂事了发现都只是幻想而已，就麻木了，彻底没追求了。”
　　顾灵惜彻底无语了，丁满满把双手擦干，突然笑指着那两个花盆道：“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种两盆蒜头，如果可以玩的话，我现在就想把它们都拔`出`来`丢掉。”
　　“哇，不是吧你，这么狠心，人家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水仙花，还叫什么凌波仙子、金银台之类的一大堆，你居然叫它蒜头。”
　　“是吗？嘿嘿，它长得像蒜头。”
　　“好吧，反正其中一盆是送给你的，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来，满满，过来，我们开始种你的蒜头。”
　　丁满满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挨着顾灵惜坐下。
　　“第一步，你猜你要做什么？”顾灵惜故意卖关子道。丁满满摇了摇头。顾灵惜继续说道：“你肯定希望将来种成活了，可以欣赏它的花容，既然想要得到什么，不如先想想可以舍弃什么。”等她去找了小花铲过来，丁满满还处在迷茫状态，算了，太复杂的东东，这妞不懂。顾灵惜轻轻把蒜头状的东东从土里挖起一点点儿：“你看这蒜头刚好有三个蒜瓣，你得选择其中一个当主芽，舍弃另外两个，选吧。”丁满满的手指指向中间那粒。
　　“好的，现在把你舍弃的给铲了，斜一点儿，别伤到你选的那个，嗯，很好，可以抱到外面的小阳台去浇水了，不要放到高处放在地上就好了，浇水要浇到盆底漏水为止，早晚各浇一次，不过也得看盆土来决定，土干了或不干不湿的时候就要浇了，先放在阴凉处养着，5天以后才能搬到木板上去吸收阳光，满满要记住日子哦，这是一种很矫情的花，生长环境的温度太低它可能不开花，太高它也可能不开花，要细心体贴、温柔对待，看你人品也看它心情，它再决定开不开花。”
　　丁满满的眉头揪成两根细绳，瞥了她的蒜头花盆一眼，顾灵惜偷笑：“你现在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搬出去浇水还是把它挖出来丢了？”
　　“我舍都舍了两粒了，留下这个，它敢不开花我再挖它丢了也不迟，果断浇水。”丁满满搬花盆去阳台浇水的笨拙走姿，又惹得顾灵惜一阵偷笑。拿出手机给曲优回完短信，脑子里还在回放着曲优的话，就是你来我家帮我加班那晚上，我去她家了，然后的然后，酒后乱那什么了，就强行把她那什么了，睡到天亮她把自己关在洗手间里狂洗，一遍一遍的重复回放，直到脑袋里嗡嗡作响，使劲摇晃了一下，不是耳鸣，就是脑袋里嗡嗡的响，做个深呼吸，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干嘛要去想这个，只是一不小心多听到一个人的隐私而已，你连这个都消化不了，你的职业标准到哪里去了？顾灵惜，你完了，人家曲优早就有了中毒的苖头，让你沾几天的花粉，你也毒上了不成？这下热闹了吧，没事儿凑什么热闹，该干嘛就干嘛去。她偏了偏脑袋，嗡嗡声好像没那么响了，她走进休息室，扯下一条黑绒布，拖个单人沙发过来，掀起漆黑的钢琴盖，坐下，指尖划过之处，一首钢琴曲《一千个伤心的理由》缓缓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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