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之书BY月晓

　　第二章过往之章（上）

　　★皇后的谒见★

　　古典的欧式别墅里住着一个小男孩，他双眼明亮只盯着庭院中春夏秋冬。春季万物的蛹动与勃发，夏季的繁盛，秋季的收获与蜕变，冬季的无情与残酷，在他幼小的心灵里也留不下任何痕迹。可他还在坚持着，他不想说，但他黑玛瑙般的眼眸中的一丝光晕出卖了自己--一切能有什么变化吗？
　　直到又是一个万树哭泣的秋天，在被风刮得出血的枫林里，一个小女孩在树下挖着洞，旁边放着一只毛毛熊。不知为什么，男孩觉得，那只毛毛熊在哭。
　　“你在干什么？”走进之后，小男孩发现她是女佣的孩子。
　　“我的毛毛熊死了，我在给它挖墓。”
　　“它没死，它在哭。”沾粘在一起的一撮撮脏兮兮的杂毛显示着它是一个破败的玩具。
　　“妈妈说它脏死了。”小女孩继续挖洞，有种单纯而坚决的决心。
　　“给我吧。”男孩的手伸向那肮脏的毛毛熊。他的手触到了毛毛熊的杂毛。软软的，似乎一压即倒，又有种深入内心的力量。男孩猛的收回了手，他从没碰过毛毛熊。
　　当他想再次碰触时，手被硬生生的打掉了。”不许碰！”
　　被爷爷拽着拉回了大屋子，小男孩还不住地回头望着即将被埋葬的毛毛熊。
　　我只想抱一抱它，是不是会很软很舒服？他能教我怎样才能哭出来吗？
　　在他心里，永远给毛毛熊留了个位置。
　　--《男孩与毛毛熊》 古嘉怜

　　警车的呜咽划破暗夜的寂寞伪装，尖叫着停在空旷的草地广场前。从车走下来的司琰看着提前到达的刑警眼里的那一抹解脱的喜悦，再看看天上红色的月亮，想了想：原来，极度的血腥会带来无边的解脱。这是十五岁的司琰第一次出警，以CURE探员的身份，勘察刚刚发生命案的祈氏财团别墅。之所以出动警界精英CURE做现场勘测，是因为刑警说，他们无法忍受。
　　无法忍受什么？
　　当司琰跟随着师兄们步入宴会大厅时，他终于明白了。虽然司琰从没勘测现场的经验，但积累了十多年的警校训练经验，这么干净的屠杀现场还真是绝响。横七竖八的四十多人的尸体，像被主人厌腻的玩具一样，被支解得干干净净，手是手，脚是脚。没有夸张的泼墨画般的血迹，仅有的血迹在欲喷出身体时就被瞬间冻结在了伤口上。这些只是人偶，如果没有空气中那幽灵般的血腥味的话。
　　比起血肉横飞的修罗场，干净的屠杀更让身经百战的刑警们无法忍受--未完待续。这是又一个顶级杀手横空出世的标志。
　　比起刑警与师兄们的推断，司琰的发现就更加诡异了--一个约十岁的小女孩。头上的红发带动也不动，就像凝滞的血。她静静地坐在花坛边，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尸体。只是现在，换成了一张张写满惊奇、疑惑的脸。无论刑警怎么发问，她都一声不吭，依旧坐着，比地上的尸体还安静。
　　“想抱抱毛毛熊吗？”司琰觉得这是哄小孩子的好办法，尽管他自己也是个孩子。小女孩转了过来。好干净的眼神，司琰想，她的眼睛像大理石雕般干净。接到了师兄默许的目光，司琰把女孩抱起，走出了这日后被称为”血染盛宴杀人案”的命案现场。
　　女孩的眼中变换着深夜的霓虹，但任何色彩都不曾钩起她的一丝情感。直到司琰把车停在了游乐场门口，她才稍稍朝司琰侧了侧头。”等我。”司琰说。
　　当司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敲开了游乐场大门并从那拐走了一只毛毛熊回到车子时，只剩被系在方向盘上的红发带随风飘着。
　　她是谁？她又去了哪？她真的存在吗？这个随风而逝的女孩就像梦一样，梦醒了，司琰只知道：我还欠她一只毛毛熊。

　　之后小男孩看到她继续在树下埋着”已死”的玩具。她拥有很多毛毛熊，灰色的，棕色的，大的，小的。她不断的换着毛毛熊。而他什么都没有。他忽然很恨她，恨她怎么可以这样暴殄天物。可这不是单纯的小孩子的嫉妒，长大后他想。我真的很想要一只属于自己的毛毛熊。他对长大后的女孩说。女孩也露出了和爷爷一样的眼神，奇怪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外星来物。一个人强烈的想拥有一样东西，有什么不对，他咆哮着，总比你用完就扔好多了。

　　今天的露萝河格外热闹，两岸涌满了手捧鲜花的华衣少女。她们低头说笑，时不时地羞红了脸互相打闹。河段上也挤满了人。与人们惊喜、期待的表情不同，立于主桥外侧的少年清冷的气质愈加与众不同。清透的质感在清晨的柔和光线中似镶上了金边，是一副金框的精致水粉。他对一切冷眼旁观，宛如一个晶莹剔透的存在，尽管他也是和人们一起等待着柯莱将军的到来。
　　早晨9点整，华丽的彩船准时出现在河段上。身着浅兰色军服的金发将军不断向人群挥手致意。迷人的灿烂笑容让少女们疯狂的抛散手中的鲜花，这次游行是国庆的揭幕表演。让国庆更热闹点吧。爷爷如此说。好吧。怜点了点头。于是怜选择了这个地方。当彩船经过桥下时，将军将探出头来，对桥上的人挥手。怜赌在那个时候。赌吗？怜冷笑着，这对他--t.g（time guard）的首席杀手来说太失礼了。
　　9：30 彩船如期驶过桥底。
　　9：31 将军从船中探出头来，笑着望向桥上。
　　9：31：09 一根特制丝弦准确无误的穿过将军的眉间。
　　9：31：11 精雕细刻的少年摩挲着腕上的银镯，头也不回的远离了主桥。
　　“时间？”对方对任务的完成情况毫不怀疑。
　　“9：31：09。无目击证人，没有任何线索留下。”
　　“10分钟后返回。”
　　“还有几个任务？”
　　“……不要太勉强。”
　　“还有几个A级任务？”
　　电话那头经过短暂的沉默，叹了口气：”先回来吧。”
　　怜摁掉了手机。在手指微离按键时，手机竟不自觉的离了手，就在怜瞳孔放大的那一瞬间。
　　是谁？谁能从他--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蜘蛛”手中不知不觉的抢走东西？
　　弦在手中，一触即发。
　　“这么棒的美人，更要笑一笑哦。”清凉略带沙哑的男声带着一丝轻佻。
　　怜冷冷一回头，准备教训一下那登徒浪子。但一回头。一个清风般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怜觉得四周从没那么安静过，在对上他的黑眸之后。他的双瞳乌黑发亮，是一片幽深的宇宙，点点神采，是宇宙中的群星。
　　好复杂的人，怜的直觉一向很准。果然……
　　“司--警--官--！！”前一刻还”深情款款”的向人搭讪，下一秒就被愤怒的女高音击倒在地。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女高音后出现了一只”母老虎”。两眼冒火的扯着那个”司警官”的领子。”这种时候你在干什么？”
　　“可是好不容易遇到上等货……”
　　话音未落，某人就被悲惨的拖走了。怜竟有种想笑的冲动。
　　凌霜从没想过自己会遇上这样的上司。以优异的成绩从高级警校毕业后就被CURE选上成为doctor的下属，凌霜仿佛看到脚下一条通向光明未来的坦途。但是……此刻某个叫”上司”的东西正在自己手下挣扎着，再加上惊天地泣鬼神的号叫：”最近的下属怎么这样虐待上司啊？”凌霜正想发挥她那炉火纯青的”荼毒”上司的技术。谁知突然手腕一紧，刚才还窝囊至极的上司，瞬间擒住她的双手，意气风发的站在了面前。
　　“长官……”凌霜很庆幸自己的手腕没有断，但还是壮了壮胆。”请您专注一下自己身为将军护卫的任务！”
　　“任务？”司琰的眼神飘向古嘉怜消失的未知方向，”我们的任务已经变了。”
　　15分钟后，全国电视电台都发布了柯莱将军遇刺身亡的讣告。

　　当男孩成长少年，小女友小猫般无害的眼睛眨啊眨，就可以拥有一只抱都抱不稳的毛毛熊。玩具店的毛毛熊一直在笑，等着女孩们把它们抱回家。为什么男孩子不行呢？少年摁了摁小熊的塑料鼻子。
　　“不能让它哭哦。”
　　“哭？”小女友的眼睛先鼓成牛铃再弯成蛾眉。”我会一直爱着它。”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扔了它的。”
　　女友尖叫着把礼物扔给他。从中少年听出了心虚。
　　一只毛毛熊能带来什么呢？少年手中的毛毛熊分外的沉。

　　“什么！！”记者们都大跌眼镜。
　　“对！”不顾两旁欲哭无泪的下属，在为将军遇刺而举行的记者会上，身为主角的司琰口出狂言：”绝对不是\'皇后\'的行动！”
　　“可是听说将军的头部被丝弦贯穿……”
　　“谣言！决对是谣言！”司琰眼中闪出凌厉的光，在记者眼中是巨大的震撼和绝对的控制，在凌霜等手下看来是场灾难性的玩笑，而对与廉幕后的人来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意义。
　　“那只\'蜘蛛\'的线没那么长。”
　　“真的没那么长么？”
　　不理会同事的明知故问。司琰继续专注与手中的手机，一如记者会上的举动。
　　“你这分明就是叫\'皇后\'主动来找你。”陆邻羽承认司琰是同期出道的同学兼同事，但对于”好友”这个旁人默认的属性，还是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你有把握他伤不了你吗？”不要说将那个”第一杀手”绳之以法，先保住小命要紧。
　　“你是担心我死了没人还你钱吧？”司琰眼中闪出青森森的光，”放心吧，我已经做好打算了。”
　　“不可能是把你的烈士抚恤金打到我的户头上吧？”
　　“嘿嘿！我已经向\'院长\'打了报告，反正我也要因公殉职了，就让我在全国最豪华的伊莉莎白酒店里光荣就义吧！”
　　看着好友因发笑颤抖的背影，陆邻羽觉得那中不寒而栗的感觉再一次爬上背脊。
　　阳光柔和如母亲覆上的轻衿，怜的手心却渗出了汗。
　　今天到底怎么了？竟然被人跟踪了还不自知。如果对方狠一点，这个热闹的街头将成为自己的葬身之地！
　　……不，不可能！除了”蜘蛛”，没人敢在如此熙攘的大街上下手。对啊，除了我。
　　手腕上丝随着脉搏生生不息地跃动着，这就是它该有的频率。疯狂攫取了那么多生命，这令世人闻风丧胆的武器也许有了自己的意识。你比我更懂得生命的价值。怜说。
　　怜转过身。那个身材不高。带着墨镜的男人显然吃惊不小。但他马上镇静下来，装做若无其事的迎了上去。手中的PK-20箭在弦上。
　　Time guard--时间守护者，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生物技术实验室及该领域的尖端人才，秘密从事被政府禁止的医药研究。再高价出售他们的研究成果，无论我方还是敌方。因此t.g聚集了大量的财富而成为秘密结社的龙头老大。对于这一切政府也采取了暧昧的态度。谁叫t.g所属的”剑”是守护国界的秘密部队--还是王牌部队。但当政府失信或不再有利用价值时，就是t.g唯一的杀手怜出动的时候了。
　　谁都知道”树大招风”，何况是在树上结网的蜘蛛。
　　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在热闹的大街上，一段致命的距离正逐渐缩短。
　　此时，街边的电视幕墙开始直播将军遇刺的记者会。
　　一颗子弹从人行道的右侧顺着人群间微小的空隙袭向左侧，犹如突然聚起的阴风。眼看子弹就要完成任务，就在接近目标的一刹那，竟一分为二。怜轻舞着右手，落叶在周围纷纷”自动”解体。太阳发觉了觅食中的蜘蛛的丝线，也惊得发白。左手轻轻一弹，在子弹击中地面时，蜘蛛的毒丝同时攫取了对手了呼吸。然而这一切，没人注意到。只因为它发生在盯着电视荧幕的人们发出惊呼的那一瞬间。
　　一切完美得天经地义。
　　怜抬起头，瞥见电视中那正经严肃的俊颜。”司琰……”
　　“你欠我的东西还真多--不止是一只毛毛熊。”拥攘的街道，吵得人心慌。

　　“皇后？”十岁的怜第一次露出符合他年龄的惊讶。”我不要那么恶心兮兮的绰号。”
　　“他说你是那场\'血染圣宴\'上最从容的优雅的舞会皇后。”爷爷指着报纸对怜说。”而且，还将一直舞到脚上的红舞鞋失去魔力为止。”
　　怜紧咬下唇：”是不是我不该装扮成小女孩？”
　　“司琰。”
　　“咦？”
　　“那个扰乱你的心的人叫司琰。”爷爷抬起怜的下巴，像蒙上一层薄冰的动人双眸将还不成熟的怜的心事泄露无疑。那一刹那，爷爷慈爱的笑容冻结了似的，捏着孙子下巴的手也随之僵硬。
　　“杀了他！”

　　现在想想，爷爷当时……嫉妒吧。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嫉妒？有什么理由让爷爷嫉妒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警察？怜不懂。
　　的确不懂。拥有万贯家财的爷爷为什么要建立TIME GUARD这样的……恐怖组织？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唯一的孙子成为杀人鬼？
　　“时间守护者”，真的比我重要吗？
　　----”皇后”的谒见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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