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之凤穿牡丹

　　温软笑面难画骨，巧言嬉闹不知心

　　朦朦胧胧中醒来，似乎还在梦中，懒懒的不愿睁开眼睛，只用手摸索着，摸到一只柔软细嫩的手就紧紧抓住，心里想着红蔷初醒的样子，唇边泛起了微笑。睁开眼睛，却蓦然发现眼前的人儿不是红蔷，不禁惊得一下醒了过来。我坐起来，惊恐地看着坐在床边的人：“你是谁？怎么在我的房里？”
　　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不算漂亮，但也说得上顺眼，一双眼睛含着笑意透着机灵：“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我叫彩霁，是娘娘派来伺候小姐的。”
　　“我自己也是个宫女，连个近身侍女都比不上的，怎么还用人专门伺候着，彩霁姐姐，你快回去吧。”
　　“小姐你的身份虽然是宫女，可是娘娘待你却如女儿一般，这跟我们比起来可是云泥之别，在这宫中，身份固然重要，可主子属意谁，谁才是人尖儿，必定是不错的道理。”
　　我下了床，开始穿衣服，彩霁赶紧上来帮忙，我别扭地躲开：“我不知何德何能，让瑾妃娘娘如此厚待，但实在是不必了，我自小一个人惯了。”
　　彩霁笑笑，依旧帮我把烟黄色的撒花烟罗衫披在身上：“小姐才不过这样年纪，有何惯不惯的呢，纵使不惯，奴婢伺候两天也就惯了。”
　　“你千万不要再自称奴婢，我不是谁的主子，叫我印儿就行。”
　　彩霁脸上的笑更灿烂了几分：“只要小姐让我留在身边，怎么称呼随小姐就是。”
　　“樱桃姐姐呢？红蔷呢？”我不自在地接过彩霁递上的茶，漱了漱口。
　　“樱桃姐姐负责统筹安排小姐和红蔷小姐的饮食起居等诸多事宜，想必是有的忙呢。至于红蔷小姐，娘娘已经派了彩霁的姐姐彩云去伺候着了，小姐有什么她就有什么，小姐尽管放心吧！”
　　“我要去找红蔷！”我说着穿上绣鞋就跑了出去，彩霁在后边叫：“小姐，早膳厨房都准备好了，先用过再去吧！”
　　我一把推开红蔷的门，红蔷正坐在桌边吃早饭，清淡的白粥小菜，看起来倒是清爽可口，旁边站着一个女子与红蔷有说有笑。我不知为何突然生起气来，看那女子比彩霁长上一两岁，长得与彩霁有几分相像，但身量略高，想必就是彩霁的姐姐彩云。红蔷对她甜甜地笑着，一只手还拉着彩云的手，看见我，倒是愣了一愣：“印儿你吃过早饭了吗？过来一起吃。”
　　“我才不吃呢！又是美食又是美人的，在这琳萃宫中当真是自在悠闲。”
　　红蔷见我恼了，示意彩云出去，把我拉到桌边坐下：“傻印儿，又生的什么闲气？”
　　“昨晚不来看我，今早又只管和新的美人姐姐聊得开心，你何时把我放在心上了？”
　　红蔷笑出声来：“就这样的小事就气成这样？当真没有气量。当时我知道你从慎刑司放了出来，一路从舞艺班跑去看你，却被叫成别人，也没气成你这个样子。。。”
　　我一时语塞：“那时与今时当然不同。。。”
　　红蔷收了笑容：“印儿，你可觉得，瑾妃对咱们这样好不太寻常？”
　　“你倒说来听听。”
　　“你娘与瑾妃当年是闺中好友，瑾妃对你好些是在情理之中，可这毕竟是在宫闱之内，如此厚待不怕人说闲话？何况，我是个不相干的，也这样对我你不觉得奇怪？”
　　“其实从我入宫以来我就觉得好像总会有一些怪事发生在我周围，先是樱桃不见了踪影，五年后又在琳萃宫出现了，然后常氏姐妹被处决，柳烟姑姑也受了连累。织造班的云溪姑姑也古古怪怪的，虽处处回避却又暗中托玲珑送来了这个。”我说着将腰间的香囊解下，交到红蔷手中，如果说对樱桃尚有戒心，但对红蔷，我只能坦诚相待。
　　红蔷接过香囊，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放在鼻子旁嗅了嗅：“这香囊，没什么特别啊。。。”
　　“我也觉得没有特别之处，才更觉得奇怪。玲珑说云溪姑姑让我不要刻意揣摩，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既然云溪姑姑这样说了，你照做就是，想必不是害你的，不然不会如此坦白。我故意和彩云亲近，也是为了打探消息，这两个侍女，表面上是随身侍候我们，实际上也许服侍是假，监视才是真。这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印儿你在她们身边时还要处处提防才是。”红蔷神情严肃地看着我，我定定点了点头。
　　“说了这么多，粥都凉了，让红蔷伺候印儿小姐用膳吧！”红蔷说着拿起汤匙舀了一匙白粥，配了几株青菜，青青白白煞是好看，我乖乖坐着，就着红蔷的手吃了粥。
　　待我们用完了早膳，红蔷方把彩霁彩云唤进来，我也回房更衣，准备去给瑾妃请安，不在话下。

　　当我们到瑾妃宫中的时候，瑾妃也刚用过早膳，正在绣一件霞帔，芸儿拿着针线，在一旁伺候着。
　　瑾妃见我们来了，招招手让我们走到身边：“你们看看，我这霞帔绣得如何？”
　　红蔷微微一笑：“霞帔多以大红大紫为多，寓意吉祥富贵，娘娘这件用色素雅，却不失大贵皇家之风，加以做工精致几乎不见针脚，可称极品。”
　　瑾妃笑着点点头：“你不仅外表出众，这口才也是一流的，听樱桃说还读得书？”
　　“只是认得几个字，不曾读过《四书》。”
　　“《四书》是男儿家读的，当今皇上爱风雅，读《诗经》便是了。彩云彩霁伺候得可好？”
　　我看看站在门口的彩霁：“彩霁姐姐服侍得很周到，只是印儿还不习惯被人伺候着。。。”
　　瑾妃摸着我的头发慈祥地笑笑：“印儿倒是心直口快，你们一个聪明一个直率，正是女儿心性中最可爱的两点，看来我没有看错人。”瑾妃将霞帔放下，转头看着红蔷：“既然你聪明，那本宫倒想问你，你可曾知道为何本宫要把你二人接到琳萃宫？”
　　红蔷跪下，我也随之跪下：“奴婢不敢妄加揣测。”
　　我垂下头：“娘娘因为我娘之故，怜爱印儿，才接到宫中。。。”
　　“印儿说对了一半，你是倾城之女，本宫自然得好好照拂，才对得起你娘在天之灵。但若你天生驽钝丑陋，本宫也只会保你今生平安无虞，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待你。你们应该知道张丰年身为三品御史却不司其职，整天只会给皇上进献美人，这后宫中的小主秀女，有五成都与他颇有渊源。虽说这次翻了船身陷囹圄，但至今也没有定罪。皇上一半是怜惜他为当朝老臣，还做过皇上老师，另一半，就是因为这些美人贵人们天天为他求情。本宫虽现在得宠，但红颜终有老去的一日，若不在皇上身边培养自己的人，怕是总有失势的一天。你们两个，便是本宫选中，替本宫去服侍皇上的人。”
　　一个惊雷在头上炸响，去服侍皇上，让我去服侍害死我娘的皇上！我虽年纪不大，但也懂得所谓服侍当然不是伺候他穿衣吃饭这么简单，想到我要去和一个中年男子亲近，胃里不禁一阵翻腾。
　　“印儿不去，印儿不要嫁给皇上！”
　　瑾妃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你这丫头，没人要你现在就嫁给皇上，你就在我宫中安心住着，待你年纪大些，怕是自己就争着去服侍圣驾了。这宫里的女人，有几个不想亲近皇上，无论再大的靠山，也不如皇上靠得住，只有皇上能保你在宫中平安。再说，当今皇上又不是老态龙钟，那确是个正值盛年的英俊男子，等你长大自然会明白。”
　　“那我也不要，我就想永远跟。。。”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蔷打断：“红蔷一定不辜负娘娘期望，和印儿一起安心学艺，争取得皇上垂青。”
　　“这才对嘛，印儿年纪小，红蔷你还要对她多些照顾，不早了，本宫也有些乏了，让樱桃安排你们上早课吧。”
　　我还想说些什么，红蔷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多言，我们请了安，便出去了。
　　彩云彩霁一直等在门口，见我们出来，赶紧跟了上来：“两位姑娘，该去上早课了。”
　　红蔷温和地一笑：“我刚来的时候看到园子里那株二乔又开出了新花，想着看又怕娘娘等急了，二位姐姐先去跟先生说一声，我和印儿去瞧瞧随后便到。”
　　彩霁与彩云面面相觑，终于点点头：“那小姐一定快些，不要让先生等着急了。”
　　我也对彩霁笑笑：“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红蔷拉着我往园子那边走，看彩霁她们走远了，才停下来，佯装看花，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们如今已没有退路，若不按照瑾妃说的，怕是连性命都不得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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