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穿之美人如玉比花娇

作者:四月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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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风尘起素衣(修文)


      这个洞正在侍琴与红鹫之间,并堪堪落在侍琴脚下。侍琴虽仓促之中抢过红鹫的瓷瓶,毕竟心绪动荡之下掌中不稳,更兼吃了一惊,那瓶子顿时啪的一声跌得粉碎。绯红的薄雾马上从碎片中逸出来。

      "哎呀呀,这下可坏了事了。"红鹫急得跺脚,忙试图收拢那些花蛊。可它们无形无迹,除了有一丝半缕留在红鹫手中,其他早飘了个干净。

      侍琴却是呆愣愣的。他张口结舌地望这软榻,喃喃说着:"公子……"榻上,温良玉伏在枕上,勉强将身子撑起半个来。乌发挡住他的大半个面庞,黑洞洞的暴雨梨花珠筒从他腕上露出来。看到这个景象红鹫亦是一惊,随即将眼睛一眯,手搭在腰带上动了杀心。

      经历了初遇下药、诱骗蚕房、祝融偷袭等一系列事件后,她之所以还能与这些人和平共处,无非是还没撕破脸并且他们需要她解温良玉所中蛊毒罢了。如果让温良玉听了刚才的话去,知道她不但没有为他解毒的意思,还要阻止他人为他减轻蛊毒,这短浅的交情可就立时破了--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先下手为强,赶快收割了他逃之夭夭。

      而身边的侍琴比红鹫更害怕温良玉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乍一看温良玉醒过来早已是呆了。

      眼看红鹫就要触动蛊毒,忽闻一阵帘子响,左康闯进来问:"怎么了?"

      红鹫心中一沉将手缩了回去,很快楚桓也进来了。他们被舱房中的响声惊动,一前一后都跑进来。温良玉恍恍惚惚地睁开眼,手一抬又是一枚暴雨梨花珠朝左康射去。左康头一偏躲过了,那珠子啪的将顶棚打出一个洞来。

      "良玉你……"左康大惊,看看他的脸色又往他额上一摸,语气更着急了:"快来看看,他烧得很厉害呢。"边说边赶紧将温良玉腕上的暗器筒子解下来,免得他神志不清地随意乱射。

      "还在发烧么?"红鹫松了口气,走过去看,果然见温良玉满面通红,嘴里不知说些什么胡话,又咳又喘气息都是乱的。再摸摸他的脉,红鹫彻底放下心来,笑道:"他在夜里常会发热,你不必大惊小怪。"尤其是身体状况差时,这个热度就会更高。一直是侍琴和楚桓在垂泪湖陪伴左右,左康当然就不太了解。

      "夜里常会这样?长此以往就是铁打的人都要垮了。"何况温良玉还不是铁打的呢。左康很是心疼,楚桓也是愁眉不展:"阿鹫姑娘,可看出另一种是什么毒?"

      "是一种草里炼出来的蛊,从来只长在你们汉人的地界。正是因为这小阿弟身上有这种蛊,那花儿才被催发、脱离了我的控制。"

      "良玉身上除了催发似花还似非花还有另一种蛊?"左康赶紧追问:”姑娘不会看错了吧?"

      "我若看错,全天下就没有对的了。"被公然质疑辨蛊水平,红鹫有些不悦:"这种蛊叫离乡草,只生在吴地的大沼泽里的。"

      吴地的离乡草可是大名鼎鼎,事实上东平郡王一系的与朝廷的紧密联系还一度还与这种草药有关。话说本朝有过两位文武皇帝,正史称他们是挚友,其实他们的关系远比挚友密切得多。文皇帝有非常严重的心疾,武皇帝就多次从吴地征调新鲜的离乡草给他做药引。枸雪城位于帝都与吴地的要道通衢,向来都是他们接待星夜进京的送草使者。后来随着文皇帝宴驾、武皇帝退位,离乡草才不再被征用。
      “离乡草本是一味强本固元的药草。”左康慢慢回想:“可它的毒性也很强,若炮制得不好堪比砒霜。楚桓——”
      他突然朝世子转过头去:“你没擅自给良玉用离乡草吧?”
      “我?”楚桓的神色有些不自在:“既然连你都知离乡草不可轻用,我世代居住枸雪城又怎会不知?离乡草不被征用已近三百年,如今世上已无人可以炮制它——我虽知这东西可强本固元,又怎会胡乱把一味毒药用在良玉身上。”
      左康看着楚桓欲言又止,红鹫哼了一声:“说如今世上已无人会制也太绝对。旁的不说,小阿弟身上的离乡草从何处来?只是那人炮制这种草的火候还欠缺罢了。”
      “这东西最大的功效就是催发体内生气,而桃花殒本就是汲取人体元气为食的。中蛊久的人自身元气早衰弱了,生气远远不如花儿旺,这么一催催的不是人,而是花儿啊。"

      "这可当真麻烦了。"左康的眉拧起来:"阿鹫姑娘,越人对这种蛊有没有办法?"

      天下蛊物多出自桐州,即便有一星半点流出外面,也多是越人传授了去。既然红鹫有办法分离出离乡草又辨认出它来,自然应该懂得清除它的法子的。

      "有当然是有的。但眼下这小阿弟就像个被掏空的稻草人,我若是贸然将填在身子里的蛊除了去,只怕他一阵风吹来就倒了呢。再者蛊这东西除非下蛊的人来收,其他人强行清除都会伤及寄主--因此我一时也不敢动手。"红鹫答道。

      她说的也是实话。在知道温良玉身上还种着离乡草后,侍琴心中转过十来个惯常解蛊的念头,只是都不敢轻易动手。因此他虽知道红鹫安着其他的狠毒心思,一时也无可奈何。

      看到这几人愁眉不展的模样,越女展颜一笑:"你们也不必着急沮丧。桃花殒不是寻常东西,这样费劲心思弄了去,绝不会让它自生自灭的。必然会有人在暗中悄悄地盯着。我不知你们一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尾巴,但既然我跟着出了垂泪湖来,背地里的人不会再坐得住的。"

      于是一番商议后,楚桓令人放慢了船速,只缓缓在清涟江上飘着。红鹫也不时撑着筏子去采些药草,令侍琴炮制后用在温良玉身上。温良玉意识清醒后知道身上还有一种连红鹫都不敢轻易动手的蛊毒,除了叹气之外也没多说什么。倒是侍琴,在与温良玉独处时总一阵阵的心头乱跳。

      那一枚暴雨梨花珠,究竟是他神志不清时胡乱射出的,还是他暗暗听到了,才在紧急关头救了自己一把?

      这念头在侍琴脑海中一阵又一阵地盘旋着,他满心想问一问温良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暴雨梨花珠后来又回到温良玉手中了,他不分白天黑夜总带着它,运用之纯熟仿佛自己的手指。而他看侍琴的眼神,也似笑非笑地常带着探究和玩味的味道。这不是一种好的征兆,这目光让侍琴想起初次在木樨镇见面时玉公子看他的目光。

      于是在某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温良玉精神尚好地凭窗远眺时,侍琴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公子过去在后、庭花时,曾提过是被一位故人陷害才中了蛊毒,公子可记得这人是谁?"究竟是谁给玉公子下蛊是船上诸人常议的话题,侍琴从这点问起,不会遭至任何怀疑。

      在他意料之中,温良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玉公子这段记忆锁得严严实实的,他试图回忆过很多次,却始终打不开那片雾霾。

      淡淡扫了侍琴一眼,温良玉笑道:"我确实把往事都忘了,以前可对你说过那人是谁?"不动声色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公子没对侍琴说过。"侍琴心中一跳:"但公子当年剑术独步天下,能对公子下毒的,想必是个公子极信任极亲近的人。"

      你想暗示真是左康?温良玉微微眯起眼,可如果从我穿过来之后的感觉看,你这孩子可远远比左康来得和玉公子亲近哦。但他当然没有多说话,他知道侍琴不会无缘无故地与他说这些。

      果然,过了许久侍琴像是鼓足了勇气:"若是公子有朝一日再见到这位故人并识破了他,会如何对待?"

      "我不知道。"温良玉缓缓说道:"既然是我极亲近极信任的人,或许不是存心害我,而是因存了什么苦衷的。"

      这也是温良玉思考过的问题。目前看来,与越人瓜葛最大的、同时对玉公子的身体状况最了解的就是侍琴了。难道真是当年的他对玉公子下的手?可他与红鹫抢瓷瓶的一幕却印在温良玉脑海里。

      如果说过去温良玉仅仅认为侍琴是个和玉公子有过一段的侍童的话,那么现在,他对侍琴背后的秘密兴趣更大了。

      侍琴目光闪烁。温良玉又说道:"若是遇到并识破了那位故人,他如肯将来龙去脉告诉我,我也不会太追究已过去的事。毕竟已过去的无法改变,还是往前走更重要啊。"

      看看,多宽广的胸怀,多伟大的节操--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果然侍琴的眼中浮起感动,温良玉也努力对他致以深情鼓励的目光。眼看这诱供的一幕就要进行到关键处,楚桓突然进来:"良玉,外面有人要见你。"

      有外人闯入,侍琴立即低下头。温良玉心中懊恼,没好气地说:"管他是谁,不见。"

      特喵滴,老子还要诱供呢!

      楚桓似笑非笑:"这个人你一定想见。"

      "他就是你在后、庭花的头一位老相好,胡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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