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一人

　　好吧，还能正常的说话，没有上次醉得厉害。

　　“能自己站起来吗？”

　　卓烈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明皓月不明白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什么个意思，只好先把人扶起来再说。

　　她一只手撑着卓烈阳，另一只手折腾了半天才打开了门锁，两人偏偏倒倒的走了进去。

　　这个时辰乌青禾上街买菜去了，明铮抱着萌萌在后院玩，一听到前门有声音便走了过来，正巧迎面撞上明皓月和卓烈阳两人。

　　卓烈阳身上的酒味实在太熏人，明铮捂着鼻子倒退了半步，抱怨道：“这家伙怎么又来了，还醉成这样？”

　　卓烈阳一听这话不高兴了，立刻反驳道：“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你没醉……”明皓月一边哄他一边扭头对明铮道，“卓公子心情不好，我扶他进去躺一会儿。”

　　明铮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

　　这间宅子总共只有三间卧房，乌青禾和明铮各住一间，明皓月住一间，萌萌轮流跟着三人睡。

　　人自然是不能扶到青禾他们屋里的，她只好把人扶到自己的屋子里躺下，烧了些温水给他擦洗脸和手。

　　洗过之后，卓烈阳脸上的红晕淡了许多，似乎酒也醒了，斜靠在床头一脸出神的模样。

　　“好好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明皓月说完这句正准备离开，卓烈阳开口道：“她回宁京了。”

　　这个“她”，说的明显是姬桃花。

　　“哦。你也别太难过，以后还是能见着的。”

　　表面上明皓月还是在劝他，心里却想的是，死鸡腰花居然畏罪潜逃了？

　　她还不知道昨天的事卓烈阳也有份参与，不然此刻还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我们分开了。”

　　“啊？”

　　这个，她还真的没想到。

　　明显这两人心里都还有彼此啊，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我们会有这一天。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我还是觉得，好像天崩地裂了一样。”卓烈阳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原来我这么爱她……”

　　明皓月有些手足无措，拼命回想以前朋友们失恋的时候，她都是怎么安慰他们的？

　　可那些记忆都是张小嘉捏造的，太不靠谱了！

　　还是照着自己的想法来说吧。

　　“以前我听一个朋友说过这样一番话——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而爱一个人，则是一种习惯。等你习惯了他的存在，把两个人的一部分都和二为一，突然有一天失去，就会如同失去了生命的一部分，才会让人那么痛苦。但是，得到和失去一样，早晚也会习惯的。总有一天你会放下她，开始其他新的习惯……”

　　明皓月絮絮叨叨的说着，卓烈阳也听得认真。

　　待她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他突然笑了起来，轻声问了一句——

　　“那这么久了，你放下他了吗？”

　　卓烈阳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明皓月表情一僵，怔怔的看着他。

　　两人相顾无言。

　　半响，有人打破了沉寂。

　　“干脆我们在一起吧。”

　　明皓月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卓烈阳被鸡腰花虐得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也真是不容易。

　　所以她想也没想回了一句：“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卓烈阳闻言先是愣了愣，继而十分恼怒道：“没错，我就是在开玩笑！”

　　说罢扭头背对着明皓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以为卓公子这两年成熟了些，未想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三两句话不对就闹别扭。

　　明皓月有些无奈，替卓烈阳捻了捻被角，往房间外走去。

　　她刚刚将房门关上，一转头，却见明铮目光灼灼的站在门外盯着她，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

　　“铮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铮没有理她，像是余怒未消，又像是已经彻底失望了一样，表情十分奇怪。

　　气氛有些尴尬，正当明皓月不知所措之时，明铮抬脚就往后院的反向走了。

　　留下某人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当天下午，卓烈阳也没跟明皓月打招呼，悄无声息的就离开了，隔天就去了外地，好些时日都没有再回堰水——当然他也没去宁京。

　　也就在这天夜里，明铮竟然也不告而别，只留了封书信，让乌青禾他们别去找他。

　　明铮临走前半个时辰还在乌青禾面前冷笑道：“世间竟有如此□□之人！”

　　发现明铮走后，明皓月问乌青禾他可有任何反常之处，乌青禾便面带犹豫之色将这句话告诉给她听。

　　“□□之人？”明皓月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自言自语道，“我知道的最□□的人，一个是早就身首异处的目兹国公主，还有一个是几个月前也已身首异处的卫家表小姐。铮儿都怎么会突然提到这话？”

　　乌青禾小声道：“……明公子说的怕不是她们俩。”

　　明皓月表情更加困惑了：“那会是谁？”

　　乌青禾有些心虚的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

　　这种时候，还是别说实话了吧。

　　其实乌青禾这人虽然脾气是软弱了些，大部分时候脑子还是转得挺快的。

　　而另一个大部分时候都还挺聪明的人，蠢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蠢到的境地。

　　大约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明铮走后没几日，乌青禾就不小心染上了风寒，病得还挺严重，别说像往常一样照看家务了，就是起床做一日三餐都难。

　　这会儿已经到了年底，大家都在忙着准备过冬，学堂的课少了许多，但明皓月还是得去，乌青禾又病了，谁来照顾萌萌就成了难题。

　　乌青禾一边掩面咳嗽一边提议道：“要不，咳咳咳……请卓公子帮忙照看咳咳，萌萌几日？”

　　明皓月摇头道：“昨天我去卓公子住的客栈问过了，房钱一直是给着的，但掌柜的他前几天就离开堰水了，说是要离开些日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啊！那可如何是好？”

　　其实不止乌青禾，她没想到卓烈阳会走。

　　明铮不在，先前算得上熟人的尹小师弟也去了塞北，他这一走，还真找不到人帮忙了。

　　至于潜意识里被明皓月遗忘的明静和白凌峰……算了吧，她娘那人，不坑她就不错了，哪敢把萌萌交给她。更何况萌萌的身世一直让她娘很不爽，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明姐姐，其实——还有个人，可以去问问他肯不肯照顾一下萌萌。”

　　“嗯，谁啊？”

　　乌青禾斟酌了半响，弱弱的提出来一个建议。

　　大半个时辰后，某人抱着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的萌萌站在寒风中抖作一团，挣扎了许久，最好还是没办法，厚着脸皮敲响了楚和风的大门。

　　“叩叩叩！”

　　不过多时，大门由外向内大打开。

　　脖子上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但还是披散着长发的楚和风一脸诧异的看向眼前之人。

　　···

　　任由腊月的冷风如何刺骨，仍然阻拦不了世界级大城市宁京城百姓出行的热情。

　　宁京最繁华的商业街观瞻街，人们或成群结队，或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街道两旁的商铺挤满了讨价还价的买卖人，一片开明盛世、热闹非凡的场景。

　　一辆色调暗沉但内设极其奢华大气的马车驶过观瞻街，朝着皇宫的方向一路前行，路边人大都没有注意到，唯有谭灿星一人往那马车上多看了两眼。

　　尹承念看了看那渐行渐远的马车，不解的问道：“那马车看上去很普通啊，你在看什么？”

　　谭灿星小声道：“样子看着是普通，但是我刚才留心观察了下，马车的框架和轮子都是用最结实的促榆树做成的，木匠的手艺十分精巧。马车外罩和帘子也都不是寻常人家买的起的上等布料。这么好的马车，还故意做得这般不起眼，想必马车内的人非富即贵——而且不是普通的富贵。”

　　尹承念一脸崇拜：“这你都能看出来，星姐好厉害啊！”

　　谭灿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啦，以前在宁京的时候见过而已。”

　　“可我就看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上次虽然大难不死，但是毕竟军令失败了。也不知道冯将军进宫会不会被唔唔——”

　　谭灿星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脸紧张的左顾右盼：“嘘……这种事别在大街上说啊！咱们还是回驿站等消息吧，别在外面瞎晃了。”

　　之前的马车行至皇宫门口停了下来。

　　有人走上前去，将一枚令牌递给守在南门的禁军守卫，让他拿给他们的指挥使大人看。

　　金吾前卫指挥使仍是当年的李悬。

　　李悬见到令牌的瞬间脸色大变，不过多时，她便带着令牌快步走了出来，一脸惶恐的跪在马车前。

　　“金吾前卫指挥使李悬，参见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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