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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视角（十七）
我发誓我从没像今天这么狼狈过，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寸许大小印砸下来时，我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断了，跌在地上是连土遁的力气都没了。
那一刻我是真以为自己要交代在这了，这是什么法宝！
昏迷前好像看到二哥冲上来，醒来后果然见他在我屋子里推磨似的转来转去，忽然一转眼看到我睁着眼，立刻大喜，然后冲出外屋大叫，“大哥，师姐！哪吒醒了！”
呃，虽然平时这二哥不大靠谱，但上阵还靠亲兄弟，想不到他私下竟然这么关心我。
我刚感动了没一刻，便听见木吒大喊，“……我就说嘛，祸害遗千年！”
……我决定把感动全部收回去，二哥还是那么地欠揍。
微姑同大哥进来看我，微姑坐在床边问道，“觉得如何？”
我试图动了动胳膊，稍微一动便痛得龇牙咧嘴，大约表情很糟糕，因为对面的二哥木吒一副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果然我不能对他期待太高。
而大哥就好多了，起身倒了杯水，扶着我慢慢喂下去。
木吒叹气道：“想不到番天印如此厉害，这又是殷洪故事了。”
我喝了两口水，忙问道：“这是怎么说？”
金吒皱眉道：“那打伤你的是殷洪之兄殷郊，手里持的是广成子师伯的番天印，如今杨师兄已经去九仙山求问广成师伯。你先顾好你自己为是。”
我点点头，道：“我还好，只是浑身不得力，大约再睡一日便好。”
金吒木吒皆起身道：“那你好生休息，我等待会还要去城上值守。”又向微姑道：“就烦师姐帮看着下这顽皮。”
我哪里顽皮了？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两个摆起哥哥的谱来，我也没法，这总怪自己投胎太晚，许多不便。
我重新躺下来，只不过微姑在屋子里，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咳嗽一声，微姑闻声过来，问道：“要什么？”
这，还真把我当动弹不得的病号了，好生不习惯。
这种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在微姑眼里，多少觉得有点丢脸，我没话找话，“怎么不见天化来看我？”——其实这话是假的，他若来了，为的必然不是来看我，绝对是来落井下石笑我的！
微姑笑道：“他倒是你的好兄弟，今儿你一失机他便冲上去与你报仇，想不到中了殷郊的落魂钟，给擒捉走了。”
我闭着眼，问道：“现在可放回来了没有？”说起来，他最近倒霉程度和我是半斤八两，起码在被俘这一项上，已经没人比得过他了。
微姑忍不住笑，道：“你倒是猜的正准，过不多久他与武成王便被放回来了，还是当初武成王救过殷郊殷洪兄弟，因此有此回报。”
我冷笑一声，道：“这便算是回报？不过是仗着道术法宝，视恩人如土鸡瓦狗一般，想捉便捉，想放便放。”
微姑奇道：“你今儿怎么好大的火气？果真是被打得重了？”
呃，这不是因为上次天化被殷洪捉过一次，回来后他气得在我耳边唠叨了三天，只说殷洪欺心，故意卖弄本事，作践他们父子颜面，好像天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我叹息一声，道：“我忽然觉得，但凡是‘殿下’，都有许多讨人厌的去处。”
微姑笑道：“你焉知自己将来不也是一位殿下？”
我一把拉住微姑的手，笑道：“真的？其实我也不稀罕做什么殿下，只要把李靖换走了便好。”
微姑的手又软又嫩，小时候大家都是孩童模样时，时常牵着手各处玩，也没人计较什么；如今大家都变大了，不但不许随便碰，连稍微走近些也有许多眼光来看稀奇，令人好生不快。
不过好在我现在是病号，混得过去。
微姑倒不曾注意，点点我的胳膊，饶有兴趣地道：“说起来，挨了一记番天印，居然不曾打出原形来，你也算厉害了。”
我哭笑不得，道：“我就这般了，又不是莲花成精，哪来的原形！你也懂得医道，你摸我脉搏，可与常人有异？”
微姑点头道：“因此我才格外佩服太乙师伯，这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
我十分郁闷，明明是个大活人，总被当做玩偶娃娃看待的感觉真是非常不好！
再说，我比微姑高多了，她才生得娇小玲珑，才比较适合抱在怀里……
这想法一起，我没来由有些脸上发烫，说起来，上次一起去金鳌岛时，乘她不注意抱了一下，腰身纤纤柔柔的，又香又软！如今我被番天印打了疼得睡不着，若能有微姑抱在怀里，必然会睡得香甜。
但我想想又觉得丧气，这话说了微姑必然不同意，说不定还要不顾我病号身份，翻脸痛打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决定迂回一下，好言商议，“微姑，听说你也学了天罡三十六变，如今我睡着不能起来，实在闷得慌，能否变个什么看看？只当是可怜我。”
微姑果然上当，“其他的也罢，若论生灵，只能变些没有天生神通的，或是个幌子，我这功力还差得远。”
我脱口而出道：“那就花狐貂！”
微姑果然答允，将身一晃，变成一只尺许大小的黑白小兽，皮毛亮闪闪的，尾巴还在不停地打着转，比杨戬上次变的可爱多了！
我大喜，急忙一个虎扑逮住，抱在胸口，心满意足地用脸颊蹭蹭，果然又软又滑，还带着微姑特有的香气。
果然，人还是要动脑子，这不就解决问题了！
大约是一时兴奋过度，手下失了轻重，微姑变作的花狐貂伸出小爪子在我胳膊上一挠，倒是不曾出血，只是立刻多了三道白痕，有些轻微的疼痛。
我“嘶”地倒抽一口冷气，赶紧抽出手，轻轻地给顺毛。
此时金吒忽然进来，见状笑道：“杨师兄，你不是去了九仙山，如何回来了？还在这里同哪吒耍子？”
微姑闻言，尾巴一甩打在我脸上，嗖地便飞出去不见了。
我……金吒你好样的！
我气呼呼地瞪着金吒，他有些莫名其妙，又问道：“师姐几时走了？”
我郁闷地拉过被子盖住头，瓮声瓮气地道：“休要打扰我睡觉！”
……
因我已经服过丹药，番天印只是第一日打得狠了些，次日便起得身，依旧去点卯，却有将请战，姜师叔命邓九公迎敌，不过一炷香功夫，九公便擒了那将来，说是名唤马善。
这马善枉自长了三只眼，居然这般脓包！不过倒是有几分骨气，立而不跪，表示“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姜师叔随命南宫适去斩他，哪知没过多久，南宫适便回来，报到，“奉令将马善连斩三刀，这边过刀，那边长完，不知有何幻术，请丞相定夺。”
此时杨戬犹自去了九仙山未归，我等都随着姜师叔出来看，天化亲自拿了莫邪宝剑斩他，也是这边刚过刀，那边又长回去，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变的。
韦护道：“拿我降魔杵一试。”将降魔杵打在他顶门，却只见金光灿烂，居然不能伤！
这……莫不是杨戬的门人？似乎同他的八//九玄功一般效果。
姜师叔教，“用三昧真火烧这妖物！”
我等基本都炼过三昧真火在腹中，顿时大哥二哥、雷震子、天化、韦护、土行孙……但凡在这里的，都鼓起一口三昧真火喷过去，虽然火势或大或小，但加起来也很值得一看了，哪知那马善在火光中大笑一声，居然走了。
好罢，这个似乎是马元和陆压的神通加起来了，不过好在此人杀敌手段一般，便和土行孙一般，虽奈何不得他，他也奈何不得我们。
此时杨戬却回来，听了马善此事，道：“终南山云中子师叔处有照妖鉴，一照之下，妖物无所遁形，待我去借。”
我忙道：“照妖鉴师姐处也有，何必如此麻烦？”
杨戬道：“也是，只是今日怎么不见元微师妹？”
貌似上次微姑被我哄了变成花狐貂之后，连着好几日都不肯出来了，也不知是恼了还是怎地。我咳嗽一声，板着脸道：“这却不知。”
杨戬去寻微姑，顷刻果然拿了一面轻巧的菱花镜出来，仿佛女孩儿梳妆所用一般，次日再寻马善时，便是杨戬出马，伺机败走，拿照妖鉴照了回来，那马善也不来追赶，大约是防着他下暗手——却不知早已下手了。
杨戬回来复命，道：“马善在照妖鉴中，乃是一点灯头儿，不知哪里来的。”
我等也不知道，灯头儿也能成精？倒是旁边韦护想了想，道：“世间有三处，有三盏灯：玄都洞八景宫有一盏灯；玉虚宫有一盏灯；灵鹫山有一盏灯。莫非就是此灯作怪？杨道兄可往三处一看，便知端的。”
杨戬再次担任了跑腿的活计，说起来，他明明武艺不在我等之下，却有些刻意低调的意思，结果姜师叔最后便总将一些打杂跑腿的活计交给他。
不过，有个人专业把打杂的活计包圆了，也算不错！我也不敢给杨戬说话，因为我的风火轮比他土遁快些，万一姜师叔忽然想起这茬来，这些跑断腿的活计岂不是大有可能落我头上了？
所以，这绝对不是兄弟不讲义气，反正杨戬也不计较。
大约半日功夫，杨戬便回来，道：“是灵鹫山燃灯老师处的灯头儿溜走了作怪，他说立刻便来料理此事。”
姜师叔道：“既然寻着了根脚，便不足为虑。”
正在这里说话，忽然报说广成子师伯到了，这位师伯也是一脸尴尬地进来，跟姜师叔谢罪，“贫道不知有此大变，岂意殷郊反了念头，吾之罪也。待吾出去，招他来见。”
不过我们互相看看，都觉得，既有殷洪的例子在前面，若是这殷郊轻易便自缚请罪，倒是奇事一件了。
再说，这两位师伯不但徒弟都一般背叛，而且他们也都把一洞宝物给了弟子，连失误都犯得一般的！
我向师叔道：“殷郊未必肯从，万一又是如他弟弟那般欺师灭祖之辈，不如我与天化去给广成师伯掠阵。”
师叔沉吟一下，道：“你们悄悄地去，莫高声。”
我应了，上风火轮出去，果然见广成子师伯与殷郊答话，那殷郊哭得满脸是泪，口口声声只说要先拿了姜师叔报了杀弟之仇，才肯相助我等东征，但凡姜师叔在一日，他便死也不肯与仇人同事一主。
其实，居然没有人告诉过他，他弟弟其实是赤精子师伯清理门户的么？
和赤精子师伯一般，广成子师伯也未能拿下殷郊，问他可记得发下誓言时，殷郊只是大哭，道：“弟子知道。就受了此厄，死也甘心，决不愿独自偷生！”
其实，或者这殷郊和他弟弟是有些区别的，只不过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无益了。
我和天化皆十分无语地看着这师徒两个交手起来，殷郊再祭起番天印时，广成子师伯着慌，顿时一溜金光便走了。
罢了，我两个掠阵的眼下也无阵可掠了，天化吩咐放下城门千斤闸，同我道：“近日怎么总见一些逆徒出现，两位师伯看着都不错，怎么反而受这样恶徒所欺！”
我素知清虚师伯家规矩极严，笑道：“所谓人善被人欺，若都似清虚师伯那般言出法随，包无此事。”
天化闻言翻了一个白眼，自顾走在了前面。
……
我等回来时，姜师叔正在和广成子师伯说话，过得一刻，燃灯道人也来了。
我一直对燃灯道人印象很是不佳，果然他坐下第一句话居然不是赔不是，是“连吾的琉璃灯也来寻你一番，俱是天数。”
这是什么话！你家里走失了精怪来害人，你这做主人反而说此乃天数，欺负人也没有这样的！
我是看了这燃灯道人便来气，扯了个理由要雷震子替我在这里当班，转去城楼找韦护守城去了。
次日也没甚特殊，燃灯道人收了马善，而我用乾坤圈打坏另一个三只眼将领的法宝，杨戬随手一弹子将他打下马来跌死。
好罢，杨师兄也学会乱中抢功了，就如武成王开玩笑说，我等都从实诚后生，奔着老兵油子去了。
燃灯道人说，师祖赐予姜师叔的杏黄旗可抵挡番天印，果然姜师叔展开杏黄旗，便有万道金光，祥云笼罩；又现有千朵白莲护身；把番天印悬在空中，不断翻滚，只是不得下来。
姜师叔急忙祭起打神鞭，将那殷郊打落马下，还好他没有什么宝衣护身，而杨戬再次想乱中斩他首级，哪知殷郊反应得快，土遁走了，这次还是未能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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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大家要相信哪吒同学的智商，拿真武旗遮住日月星辰然后谎称“天被装进去了”，这馊主意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2.如果不是他弟弟，殷郊大约不会死，他其实只想为弟弟报仇，并不是反对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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