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

　　青城

　　青城，不是一座城的名字，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而且是一个算不上漂亮的女人的名字．

　　但这个女人却很有名．因为她是南宋四大书院之首白鹿洞书院唯一的女夫子．还因为她的全

　　名叫蔡青城．她是南宋大儒太师永国公蔡沉之女，荣禄大夫，右丞相蔡之杭妹．

　　还因为这个女人三岁便随父识字,五岁作诗,七岁成文.十四岁时便得蔡沉夸赞\"聪慧,沉稳,仲

　　节不及青城.\"

　　仲节便是蔡杭的表字了.所以这样的夸赞甚至上动天听,召来了皇上的好奇心.碧城十五蒙诏

　　觐见.

　　皇上与其倾谈二个时辰后,曾言\"卿可为朕后宫之相.\"

　　青城躬身而答[ft=,,Times]\"[/ft]臣心在山水,苍生[ft=,,Times],愿为布衣之[/ft]相[ft=,,Times],惶恐[/ft]深宫唯怨[ft=,,Times].\"[/ft]
　　[ft=,,Times] [/ft]
　　是日午时返家[ft=,,Times],[/ft]随后圣旨到[ft=,,Times],[/ft]奉天承运[ft=,,Times],[/ft]青城从此为布衣之相[ft=,,Times].[/ft]入白鹿洞书院为师.

　　至此之后,青城,便成了一个很有名的名字.

　　如白驹过隙,晃眼便过了一十四年.青城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放到面前的书案上.自己已是

　　二十九岁,同龄的妇人怕是儿女已近及竿了.然人生,失必有得.虽少了齐眉举案,稚子绕床之

　　乐.却可与满室书香为伴,闲看青山卧听潮.

　　\"先生\"门外传来一声恭谨的少年声音,是任安.

　　任安是她到这书院教的第一个学生,家境平常,平日便住在这书院里做些杂务以抵学资.她进

　　书院时任安才四岁,虽稚龄却乖巧懂事,学习勤奋,天机聪颖.自己甚是喜爱,平日里便多了些

　　教诲关照.

　　抬手开了门,果是任安躬身立在廊下.昔日的垂髫少年,如今已长身玉立,俊雅不凡.

　　\"先生,书院给金兵围了,他们是听了消息来抓在这读书的四皇子的.\"

　　青城微微皱眉.战争,家国不宁,动荡四起.一人得失,却要赔上天下苍生.

　　\"院长怎么说\"

　　\"院长已让一些先生护着皇子和少数学子从角门逃了,其余的人院长让各自己小心.看金兵搜

　　不出什么来也许就去了.\"

　　青城暗暗沉吟,糊涂.若不出逃,潜于众学子中,嘱咐了大家或可瞒得过去,这一逃,却是万万躲不

　　掉了.更怕是正中了金名的计,书院里只有稚龄学子,文弱儒生.金名却围而不攻,便是等着看

　　皇子自已显现出来.

　　\"先生认为不妥?\"任安看她皱眉,低声问了句.

　　青城淡然一笑,微微摇头,不想说破.其实捉不捉到又如何,一个四皇子,比之宋室皇权,何足轻道

　　矣.只是这些事却不想对眼前的少年说出来,何苦牵上这些阴暗权术,让白玉蒙尘.

　　\"先生,院长说您总是女子,还是避避的好.\"任安低声说着,说完终是抬了头看了碧城一眼.青

　　城暗暗一叹,这孩子一年大过一年,不知何时起,再不像幼时般与她亲近.近一两年,更是连看

　　着她的时候都甚少.便是与她说话也多是躬身垂首,执弟子之礼.此时终是禁不得担忧起来.

　　青城负了手站在门内,未答他的话,心思却悠然回了当年.头一次见任安时他拗黑的瞳仁转了

　　弯的盯着自己,里面有好奇有疑惑.不像别的孩子们偷偷躲在门外探头来瞧我,只他跨了门槛

　　儿,却不向前,依在门扇上歪着小小的头颅,白嫩嫩的手搅着自已的衣襟.

　　青城拿了书在手上读着,间或端了杯子呷口茶,装了看他不见.直至杯里的茶都喝完了,门外的

　　小脑袋们也全无趣的跑开了,只他还是站在那里看着.眼里流露出小鹿一样稚气的光.不觉婉

　　尔,牵了他的手于自己膝前,笑着问他.

　　\"这么半天,可看清楚我了么?\"

　　他不语,半晌,才轻轻点头.

　　\"我很奇怪么?\"

　　\"你是女子.\"稚嫩的声音里有些许好奇,些许迷惑.

　　\"哦,我是女子啊,怎么?\"

　　\"女子也可为夫子么?\"他小小声音的问,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有长于你的人便可为夫子.不单女子,便是山野乡民,垂髫稚儿,或见识,或常识,或技巧长于

　　自己便可为夫子.\"青城用手轻揽了他,柔声回答.

　　他抬了眼,郑重着眼前这淡然秀雅的少女.然后朗声说:\"弟子记下了.\"

　　从那之后这孩子便是书院里第一等粘着青城的人.早上醒了他必在门外端着水候着了.晚时回

　　了房里,他也必跟过来端茶递水,然后拿了书坐于旁默默看着.如有不懂,也只等碧城看得乏

　　了,放下书时适机询问.灯下窗影里那一大一小的侧影一映便是经年.

　　只是青城生性淡然,竟不知这曾比任何人更亲近她的弟子,从何时开始也生分了许多.正唏嘘

　　间,廊外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袋厚重凯甲映入眼帘.雄壮的身形,虬髯,环眼,透黑的面色.

　　足下是沾了土的结实战靴,握住刀柄的手背,骨节突出盘错着.这便是金名的将领吧.无怪宋兵

　　节节败退,与这样的虎狼之军相比,多斯文柔弱的南人,如何能与之相抵.

　　任安也听到脚步声,转身看清来人,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将青城挡在身后.

　　脚步声停在她俩面前,那将领瞪了眼看青城.\"你是谁.\"

　　他问得无礼,任安抢着答了一句.\"这位是我们书院夫子的家眷.来送中午饭的.\"

　　那将领歪头打量着,突然抚额大笑.\"南人多奸狡.果然不错.何必哄骗我,你定是南宋皇帝亲封的

　　女夫子.\"

　　青城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这书院我已走了一遍,未见任何女眷.何况看你早过及竿之年,却现在还未挽髻,可见是未嫁.

　　以你们汉人之风,女子过竿不嫁者可说寥寥无几.你若不是那位女夫子.还会是谁.\"

　　青城不禁婉尔,这样的人,难怪会对书院围而不攻,坐等着自投罗网的四皇子.微微一揖\"将

　　军好眼力.听闻将军欲得四皇子,这书院围而不攻,只怕四皇子现下已落在将军手中了.\"

　　那将领闻言微微一惊,伸手抬了青城的下颌,细细看去.\"好聪慧的女子.难怪给你们皇帝封做

　　夫子.\"

　　任安看他无壮,面上神色已是大变.握了拳喝到:\"不得无礼,放开夫子.\"

　　青城微一抬手止了任安的举动.这孩子尚是年轻啊.这般形式,莫说只是无礼,便是要他们性命

　　也在须臾之间.再恼怒也于事无益,不如淡然处之.

　　那将领看到青城的小动作,面有兴味的看着青城,连身子也离得她近了些.看着任安面眼神中

　　恼怒更甚,面上却平和了下来.

　　\"将军若猫,青城却不过一介弱质.何苦视青城如鼠.\"青城看着将领面上的神色,不由微微一

　　哂,淡然的开口.

　　那将领眉宇间掠过一抹恼怒.钳着下颌的手加重了力道.俯了身子,贴着青城的鼻尖哂笑道:

　　\"弱质?既是弱质女流岂就该在闺阁里抚琴弄绣,描眉扑蝶.怎么你却可以在书院里教书,还是

　　你们皇帝亲封.想来若不是你们的皇帝糊涂了,便是你不会承欢身下的手段吧.\"

　　任安的脸色立时黑了下来,脱口而出:\"蛮人,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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