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开春后，骑射比武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围猎场设在金陵城外二十里地的武集，御马监及皇家马场也设在那里。武集离和州、滁州都不远，山地、草场、林木适宜，故为皇家围猎之地。
　　连生率领诸位皇子、皇孙、王公大臣及其子女，锦衣卫等数千人，提前一日开拔，于武集行宫歇息。次日用过早饭，众人一身戎装，牵马备箭，聚集在围猎场高台之下。
　　连生见众人到齐，起身高声道：“大旸以武立国，今天大家聚在武集之乡，就是希望诸位皇子、王公后代不忘艰辛，厉兵秣马，日后卫国杀敌，威镇四方。朕有五把宝刀，将赠与今天表现出色的子弟。朕身上这把御用宝刀，将赠与今天的冠军。众将士准备好了吗？”
　　台下众人齐声高呼：“大旸威武，大旸威武！”
　　太子连成校起身宣布比武规则：“三战为胜：驰马先出马场的二十人，可获得弓箭十支，于演武场射中靶心者，才有资格入围猎场射猎，但演武场只有十个靶，意味着只有十人可入围猎场。而且每人只有十支羽箭，数量有限，入围猎场之前就已用完羽箭者，同样视为放弃。”
　　台下几百名报名参赛的人听罢比武规则，无不议论纷纷。
　　卫良之子卫克定道：“这么说，一比骑术，二比射术，三比猎术。”
　　“不错，前两环是淘汰赛，以最后围猎锦标的数量、难度定胜负。”
　　张兴道：“射靶环节，人多箭杂，若两人同时射中一靶，则如何？”
　　“先中靶心者入围猎场。后中者必须另射一靶，多费一箭，以此类推。还有疑议否？”
　　连成校见台下众人已明白游戏规则，也脱下朝服，换上戎装。
　　连生惊讶道：“太子，你也要下场比武？”
　　连成校整了整戎装，跪地禀报道：“皇上，儿臣一直在金陵辅佐朝政，从未上阵杀敌，这次愿下场助兴，如果侥幸得了冠军，儿臣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
　　“儿臣想以御用宝刀，赠予王长春将军之女王凤婵，作为提亲信物。”
　　“什么？”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原来太子想纳王凤婵为侧妃！
　　王凤婵听后脸色煞白，走到连成棣面前推了他一下：“什么意思？”
　　连成棣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
　　众人都呆呆看着皇上。连生想不到太子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早知道周可馨有意让王凤婵嫁给连成棣，可现在太子纡尊降贵下场助兴，怎么都不能拂了他的面子。
　　连生招招手：“燕王，凤婵，你们也过来。”
　　两人来到御前跪下。
　　连生笑着高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朕看像今天这样就很好，为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应该大胆去追求。《诗经》开篇就是《关关雎鸠》，诸位可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男女夫妇为人伦之始，没有男女就没有夫妇，没有夫妇就没有家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嫁英雄。朕就许二人以骑射比武为誓，得御用宝刀者向凤婵姑娘提亲，你们愿意吗？”
　　王凤婵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不语，一边是皇上、太子金口玉言，话已说出口了，如何能驳回？一边又是自己心仪的男人，万一他要输给了太子，自己岂不是真要嫁给太子了？
　　连成棣突然高声道：“臣愿意，若儿臣不能夺得御用宝刀，就绝口不提提亲之事。”
　　王凤婵想不到自己的婚姻，居然能跟一场比武联系在一起，这数百人参加的比武，第一岂是你想拿就能拿的，焦急委屈之下，不禁流下泪来。
　　连成棣转头瞧瞧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透露出决绝和果断，王凤婵只好将心一横，回道：“臣女听皇上旨意。”
　　连生哈哈一笑：“好，朕拭目以待。”
　　太子道：“请皇上登上观战台。”
　　观战台设在马场和演武场中间，高约十五米，可俯瞰众人一马当先、百发百中的全过程。
　　连成棣心里着急，原先没想过要奋力一拼的，虽说也曾加以练习，但毕竟没经过周全准备，这时必须背水一战，便快步向御马监马房里赶。要想获得围猎资格，一匹好马是先决条件，慢一步，二十匹御马中的良驹便都给其他皇子选走了。
　　果不其然，连成棣和连成校赶到时，马房仅余下三匹马，何明说这三匹马有点伤风，跑起来呼哧带喘，说不定还会打喷嚏。连成棣心想，要是射箭时它打个喷嚏还了得？
　　太子连成校面无表情，并不着急，吩咐齐泰牵来一匹自备良马。连成棣是识马的，一看就知道是纯正的汗血宝马，毛色棕红，油光发亮，屁股上还有道伤痕，想必是从战场上虏来的。连成校翻身上马，对连成棣道：“四弟，快牵马过来，免得皇上等着急了。”
　　连成棣捧着鞍缰，看着眼前三匹可能会打喷嚏的御马，牵哪一匹他都心有不甘。这时众人都听见一声嘶鸣，踏雪寻梅忽然从远处奔来，宛如一片黑云一般，脑门一朵红毛晰晰生辉。连成棣大喜，小心翼翼地出了马房，向踏雪寻梅靠近。
　　何明大吃一惊，上前提醒道：“燕王，这匹马没经过训练，野性桀骜，用不得！”
　　连成棣懒得理它，在离踏雪寻梅三步远处站定，抬起右手，一步步靠近。踏雪寻梅双眼瞪着连成棣，呼哧声加快，作势要逃。连成棣右手已贴近那马的额头，轻轻捋了捋它额前的红毛。踏雪寻梅好似十分欢喜，前蹦后跳，却仍在原地未走。连成棣又在马脖子上摸了摸，拍拍它说道：“这次全靠你了，跑好了咱们不离不弃，跑砸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踏雪寻梅仿佛能听懂他话里意思，“唔”一声嘶鸣，前腿直立，又重重落回地上。
　　连成棣便将鞍缰绑好，在它身上拍了两下，翻身上马。那马一时不能适应，倏然前窜，倏然后踢，想把连成棣从马上甩下来。连成棣紧扣缰绳，双腿一夹，踏雪寻梅便飞奔而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已在出发地集结的皇子、公主、王公子女，见情况不妙，纷纷议论道：“燕王是要上哪去？”
　　永嘉公主冷笑道：“哥哥不自量力，还没比就已经输了。”
　　太仆寺少卿崔鸣高声道：“时辰已到，准备！启！”
　　马栏拉开，五十多匹快马簇拥着飞奔而去，这时候，连成棣还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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