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过了半个时辰，两人见着白光，出了秘道一看，竟是长江边上的一处码头！
　　“我明白了，数千石粮食就是从秘道运到码头的。这条秘道原是重庆城泻涝的泄洪口。那道暗渠，是用于防止长江水倒灌入城的闸口。”
　　音容看着连成棣，鼻青脸肿，眼圈淤紫，忍不住掩口大笑。
　　码头的另一边，连岐梅拉着凤姣也奔了过来。原来，两处秘道的出口均在码头，便于同时疏散人丁、粮食。
　　到了连成棣身边，凤姣赶忙甩开连岐梅的手，一见连成棣被音容踢伤的模样，凤姣也笑得合不拢嘴。连岐梅关切道：“四公子，你和音容姑娘打架了？脸咋成这样了？”
　　“哦……没事，叫驴踢了两脚。”连成棣玩笑道。
　　音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又去踢连成棣。
　　连成棣赶紧逃开，笑道：“瞧，好一双夺命毁容驴子腿！”
　　连岐梅看在眼里，忙岔开话题，正色道：“如此看来，唐门的粮食、人马，已乘水路运到云南了，我们在边境上缉拿的粮食和人马，只踩着了他们的尾巴。四公子，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安排？”
　　连成棣道：“我们得音容、凤姣姑娘多番相助，不知是否有幸登门致谢？”
　　凤姣看了看音容，回道：“小女家住巴中县，常往来于成都、重庆打理家中生意，音容姑娘只是我府上客人，不能久住，四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登门可多有不便呢。”
　　连成棣顿感失落，望着远方悠悠道：“朝露饮绛草，萍水各西东。问君无所意，何苦曾相逢。”
　　音容听得动容，和道：“春风闲剪枝，明月曾照人。问君何所期，府对将相门。”
　　凤姣不解道：“你们是怎么了，都不好好说话。”
　　连岐梅知道连成棣心意，说道：“山高路远，后会仍有期的。四公子，待我得空再去一趟巴中，便知春风明月消息。”
　　连成棣苦笑道：“只怕消息还未传来，我已恨不由身。也罢，两位多多保重！”
　　音容点点头，拉着凤姣离去。凤姣尤是不解，悄声问道：“妹妹何不指他一条明路？”
　　音容默然道：“无用的，我一回金陵，也身不由己。”
　　连成棣呆呆看着音容离去，回身道：“我从父皇那里又得到一些情报，唐门那二十几名门徒，就交给我审理吧。”
　　连岐梅道：“好，巴蜀已平，云南也须用兵了。”
　　“再回金陵，我就向父皇请兵。”

　　回到重庆府衙，连成棣召郑如诲问道：“你们审理了一个多月，就没有一个开口的？”
　　“该用的刑都用了，都不开口。”
　　连成棣想了想，命郑如诲将所有唐门囚犯押至公堂，去了枷锁，呈上好酒好饭。囚犯们面露惊诧，彼此相顾，不知连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后有几个忍不住腹中饥饿，饕餮起来。其他人见了，也纷纷喝酒吃菜。
　　等他们吃饱喝足，连成棣道：“我听说唐门中人，门规甚严，一百年来暗中对抗靖朝廷，铁骨铮铮，为百姓称道。可这一次，你们居然与靖梁王勾结，多行不义，实在令人不齿。吃完这顿饭，你们就走吧。望各位从今而后，好好生活，多行光明正大之事。”
　　郑如诲听得一惊：“四公子，这……”
　　连成棣抬手制止道：“放行，连知府那边我来担待。”
　　囚犯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离席的。
　　“走啊，本大人放你们走，再不走，我可后悔了。”
　　堂上鸦雀无声，仍是无人离席。
　　“什么意思？”连成棣问道。
　　一位中年汉子伏地拜道：“求大人行行好，尽快杀了我们。”
　　“这……蝼蚁尚且偷生，我念你们唐门曾无惧朝廷威压，誓死反抗，个个都是条汉子，现在放你们生路你们不走？是不是信不过我？”
　　那人回道：“非信不过大人，只因我等家人均被唐门控制，我们不死，全家必遭血洗。”
　　“什么！”连成棣惊得一拍几案，“竟用这等狠毒、下三滥之术！”
　　郑如诲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唐门中人被俘后，宁愿服毒自尽，或受刑而死，也绝不招供。
　　连成棣道：“要是这样，我就更不能杀你们了。你们若信得过我，从今往后，便归入我麾下，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愿意的，今晚我们商量个计策，共同剿灭贼人，救尔等家人。不愿意的，引刀成一快，我成全你们！”
　　囚犯们听连成棣说的豪气顿生，心里都敬他是条汉子，便低声议论起来。
　　先前那中年汉子突然高声道：“唐门玄武堂堂主朱能，愿听大人调遣。”
　　其他人一看，也纷纷伏地拜道：“愿听大人调遣！”
　　连成棣心中大喜，他在金陵听父皇说那晚在汴梁刺杀他的数十名刺客，个个都服毒自尽，现在又听郑如诲说审理他们一个多月，毫无进展，猜测这些人必是有所禁忌，才想出这招欲擒故纵之计，想不到完全被猜中！连成棣连忙将众人扶起，详细问道：“你们是因何故要刺杀当今皇上，又因何故倒卖军粮给粮靖王？”
　　朱能道：“实不相瞒，唐门弟兄多年遭靖朝廷剿杀，又有其他帮派倾轧，实力大不如前，门中青龙堂堂主唐震天是唐岱年将军族亲，便率领一帮弟兄加入军中，没成想，唐岱年兵败被掳，死于蔡诚刀下。唐震天欲为其报仇，先鼓动邵荣和赵继祖在浙西造反，阴谋败露后，唐震天四处逃亡，经多方打探，得知郑宇化家中藏有郑明龙遗留给他的龙凤黄袍和麒麟玉玺，原是郑明龙准备好登基称帝时用的，后来郑明龙病重，将义圣王位传给连生，生怕龙凤黄袍和麒麟玉玺为郑家带来麻烦，便偷偷交给郑宇化保管。唐震天得知后，拦截到郑宇化写给谢再兴的书信，转呈给任天一将军，希望他借机拥兵造反。任天一将军看见龙凤黄袍和麒麟玉玺，相信是天命安排，心动不已，便在这次西征巴蜀时，命唐震天私通靖梁王，遗下数万石粮草运往云南，希望引起云南战事，他则向皇上请兵，派他西征。届时他将联合靖梁王，顺势控制四川，割据西南，徐图中原。”
　　一席话，听得连成棣胆战心惊，可想想也合理：唐岱年、任天一本就在张家堡附近山中一起落草，两人情同手足。唐岱年身死，任天一对父皇封他为德庆侯心存不满，所以想伺机造反。连成棣问道：“皇上在汴梁时，任将军身在福建，如何调兵遣将前去刺杀？”
　　朱能道：“汴梁城与重庆相似，城中都有泄洪暗道。任天一虽身在福建，但唐震天浙西旧部五百人马还在，便乔装打扮混入汴梁城，借城中泄洪通道潜入府衙行刺。”
　　“唐震天及其五百人马现在何处？”
　　“他听说任天一回到金陵，被皇上派兵软禁，已率人赶往金陵，策划救出德庆侯。”
　　“仍借用泄洪暗道？”
　　“不错。重庆、汴梁、金陵，皆依河而立，城内泄洪暗道高于河道，雨季泻内涝，旱时却是暗道，正好借此潜入城中。”
　　“好，今夜我派出一支人马，剿灭唐门在重庆的余部，保证诸位家人安全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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