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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相印
结束本周的节目录制,STARISH向监督、摄影与其余工作人员鞠躬示意,随即依次走下舞台。
落在队伍最末的阿部隆也踩着略带散漫的步伐,活动着颈椎与肩膀。
这期节目是为他的生日而准备的,主角自然需要表现得与众不同。
被化妆师一阵折腾,又在服装师筱冈千代的强烈游说下无奈地穿上闪闪发亮的演出服,系得太紧的波点领结像是将脖子扼住了一般。站在镁光灯中心接受众人的祝福,看着被“队伍的妈妈”荣口勇人推进演播室的超大三层蛋糕而惊呼一片,唱生日歌,许心愿,吹蜡烛,收下队友们精心准备的礼物,还得玩游戏与唱歌。
尤其是那个名叫田岛悠一郎的小孩,明明不是自己的生日,却闹得比谁都开心。
阿部并不是惯于身处焦点的人,比起过于直接坦白地受到注目,他更喜欢躲在歌曲或是人群的背后,做一个支撑队友、而非被队友支撑的人。
虽然非常感谢特地为自己庆生的监督与队友,阿部还是有点累了。
“阿部君,我来拿礼物吧。”
走至台下,队友们一哄而散,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STARISH的经纪人见他怀抱着一堆礼物行动不便的模样,连忙跑过来接手。
“谢了,冲さん。”
朝冲一利道谢,阿部抓了抓被发胶固定得难受的头顶,向自己的水瓶走去。
弯腰握住塑料瓶身,拿起来将吸管放入嘴里,沁凉的矿泉水流入喉咙,这才觉得稍微浇灭了心中焦躁的火苗。正想喘口气,阿部的耳膜却再度被田岛那明朗到仿佛永远不知疲惫的声音刺穿。
“廉!你也来看我们录制了?!”
穿着花哨的演出服,惊喜的矮个子蹦蹦跳跳地冲过去,一把搂住阴影里的小人。
“啊,悠、君!嗯…嗯。”
后者留着一头卷曲的麦色短发,一双柔软敏感的大眼睛正不安地左顾右盼,与阿部目光对视的瞬间,青年满是惊慌失措,急忙将头埋下去。
良久,似乎感觉这样的态度有些不妥,他重又微微抬起头,朝这边欠身行礼。
不知不觉间,刚被浇灭的怒火死灰复燃。
阿部用力抓紧水瓶,直至软塑料挣扎着发出锐响。
所以说,作曲家都再讨厌不过了。
***
以出道曲《真爱1000%》一鸣惊人的STARISH,是由六名青少年组成的偶像团体。
成员的年龄由15岁至18岁分布,均是在校高中学生。
由三星集团的王牌经理人百枝麻里亚挖掘出的这六名新人唱作俱优,各有所长,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成为老少通吃的优质团体。
年龄最小的田岛悠一郎以可爱外表与跳脱性格成为人气招牌,担当三番出演的青春棒球电影《王牌投手振臂高挥》叫好又叫座;队长花井梓个性沉稳可靠,演技颇为突出,每季的电视屏幕中都少不掉他的身影;泉孝介的理性男生形象深入人心,乐器与唱歌都相当拿手的他是团队主唱;天生带着点自由散漫的水谷文贵则由于外形与气质成为杂志封面常客;“STARISH的良心君”荣口勇人作为整个队伍的Center,带领众人前行,并拥有相当成熟的主持功底。
至于阿部隆也,则是STARISH毋庸置疑的脑,出道作由他担当词曲,入圈后更是为人气偶像榛名元希的专辑数次作曲,一时间传为佳话。
而简单来讲,现年17岁的三桥廉是STARISH的专属作曲。
括号,见习。
再括号,目前还没作出一首能过阿部法眼的曲子。
***
不过阿部讨厌三桥廉的原因并不在此。
或者换句话说,因为榛名元希的关系,阿部打心眼里排斥所有作曲家。
是的,他与那位当红偶像处得不好。
STARISH出道前很久,榛名就开始走红了。
以那种狂妄个性在艺能圈占据一席之地,只能说是由于他的才能实在太过耀眼。
轮廓分明的面孔,锐利的眼神,充满张力的嗓音,灵感推动的创作速度。
LIVE中霸气十足的演唱与番组中爽朗天然的个性反差更是萌点十足。
由于崇拜像太阳一般耀眼的榛名,在得到为其新专作曲的机会时,阿部竭尽全力将自己最满意的曲目全部送过去,几乎把想为自家组合做单曲碟却缺主打歌、向来温厚宽和的冲急得跳脚。
然而待那边的经纪人将榛名浏览过的曲谱传真回阿部手上,厚厚一沓五线谱被涂画得面目全非,随意潇洒的字迹抹掉一串串音符,在它旁边信手写出天马行空的修改意见。
明明是阿部隆也作出的曲目,到最终却被完全改造成榛名元希的风格。
就算最终在作曲处署上的是自己的名字,阿部仍然感觉糟透了。
自那之后,阿部也以作词家的身份同加具山直人、市原丰等小有名气的作曲家合作过,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所有的作曲家都是以自我为中心、敏感又执拗的混蛋。
当冲将三桥廉引见给STARISH,并宣布他将作为作曲担当在团队身边见习三个月的时候,阿部恨恨地这样想道。
跟之前遭遇过的人不同,在同STARISH、更贴切地说,是同阿部的交往之中,三桥廉始终表现得战战兢兢。虽说由他作曲的大热作品并不多,却据传此前同自家主推的役者叶修悟也有合作。
顶着与理事长相同的“三桥”姓氏,明显有关系背景,大概只是来玩票的。
尽管百枝和冲再三叮嘱阿部要好好与三桥相处,阿部却还是无法认同他。
说话断续、无法交流、个性怯弱、擅长的东西就是瞎想。
哪一点都是阿部讨厌的。
说是为了更加了解STARISH的氛围从而作出最适合他们的歌曲,这段时间每天都跟随他们跑行程,也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新的曲谱交上来,可是在交流创作心得、讨论曲谱结构的时候,却从没感到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被拉近过。
唯一令阿部感到不反感的,或许便只是这个小少爷的意外勤奋罢了。
***
稍微休整片刻,之后还会有杂志封面拍摄。
近期来,田岛与花井在冬季日剧中的表现相当亮眼,荣口也接了一部黄金档的访谈节目做嘉宾主持,尽管还没有发单曲,STARISH的曝光量依然有所保证。
“廉也跟我们一块儿去棚拍吗?”
冲提前离开演播室去准备运送的车辆,顺便收一收堵在外面热情的饭们的应援信,留下来为少年们提供简单晚餐的助理巢山尚治正给大家分配饭盒。大口咬着三明治的田岛这样问道。
吸着纸盒装的牛奶,三桥用力点点头。
“其实不用一直这么辛苦呀,毕竟我们可能会弄到很晚。”
荣口给两人递上餐巾纸。
“没关系…因为想,想去!”
“说起来三桥还没看过我们拍摄吧?泉站在镜头前可僵硬了。”水谷嬉笑着去拍泉的肩膀,而后者冷着脸躲开,脚下用力踹了他一下:“跳舞手脚不协调的人没资格说。”
“大家…都很帅,而且,在一起的…时候,最好!”
“诶,什么意思?”
听到三桥猛地绷直背,精神满满(虽然目光依然没有对上任何一个人所)说出的话语,始终在一边专心吃晚餐的花井也凑了过来。
“廉是说我们很有团队精神,对吧?”
脑电波百分百同步、尽职尽责的田岛人肉翻译机。
明明坐成一圈却惟独自己插不上话,阿部咀嚼着面包,看两个小孩相对兴奋点头,不免感到有些索然无味。
“最近又写新曲子了吗,三桥。”泉问。
为了尽快回答,三桥急忙咽下口中的牛奶,却不小心被呛到,猛地咳嗽起来,荣口和田岛一边一个替他顺着气:“咳、咳咳,有…有,写。”
“诶,又有?你可真够高产的。”田岛啪啪几下,把三桥当架子鼓似的用力。
“每、天都会…认真,想…因为之前都不…”
声音愈变愈小,三桥仿佛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小脸整个皱起来,泫然若泣。
“这次的曲子什么时候给我们听听呢?”荣口适时转移话题。
“叫,叫做《未来、地图》,还在改…修、词…。”
“哎?这次连歌词都有一并写出来吗?”花井惊问。
“嗯…阿部…君、生日…给他…”
只要提到同阿部有关的事情就会立即气短,吞掉后面所有重点的字句,还好有田岛悠一郎在,又给他进行补完,而且嗓门还大得出奇:“不会吧!你特地为阿部生日写歌?!”
三桥顿时像是被烧开的水壶,从头顶冒出蒸汽,脸红得可怕,坐立不安。
***
“啊!是STARISH!”
“RICE看这边!”
“啊啊孝介君冲我看了,好帅!”
“悠ちゃん工作加油~!”
“是隆也诶——隆也さん!”
每次与热情洋溢的饭们接触时,阿部总觉得温暖而感激。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存在,以他们六人的资质恐怕无法走到今天。从出道以来始终陪伴着他们,演唱会、EVENT总是满座,事务所收到的Fan Letter得用纸箱装,每逢节日或成员生日,从全国各地寄来的礼物就足以将他们淹没。
为了表达谢意,除了继续前行之外别无他法。
“隆也さん——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在一个梳双马尾的年轻女孩的带领下,在场的饭异口同声地喊道。
微微鞠躬,不断说着“谢谢”,向每一个人招手并佐以足够的微笑。
只有在这种时候,即使再累再乏,也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
爬上巴士,在离开众人视线之后,阿部的表情顿时松弛。车上的成员们正依次向随队老师西广辰太郎上交作业薄,忙碌的偶像生活背后,他们不过只是一群青年学生。
朝司机先生打招呼——“您好”,又对冲说着“辛苦了”,移动到车辆的后方时,他发觉田岛坐在了早已上车等待他们的三桥旁边,两人正头碰头凑在手机前看着什么。
余光里看到队长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阿部单手扶上椅背,俯身命令道:
“田岛你去坐花井旁边。”
“哎——为啥?”
“我跟三桥有话要说。”
“干嘛啦~我也有话要跟廉讲。”
“……少废话你过去啦。”
田岛原本夸张的撒娇神色冻住,随即慢慢消退,他以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会儿阿部,随即站起身来,而将注意力转回三桥身上之后,那份笑脸又绽开来:
“那廉,一会儿我们再聊哦。”
拍拍不住点头的小动物的脑袋,田岛三步并作两步蹦到花井身边,朗声调侃:“阿梓我来陪你啦——”然后嬉笑着贴近止不住脸红的队长身边。
只要田岛一离开,三桥周身环绕的气氛便改变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能够自然与其他人交流的三桥,唯独这样害怕自己。
摘掉围巾把它缠在胳膊上,缓缓坐下,阿部感到身侧那人紧张得连头发丝都快立起来。
还是等发车之后,那帮家伙都睡着了再跟他搭话吧。
见所有人都上车安顿好,冲从前排站起来:
“距离取材地点大约有三十分钟车程,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吧。”
***
玻璃窗被贴上遮光膜的巴士,只要关掉顶灯就变得极其适合睡觉。发车没过多久,在富有规律的起伏颠簸之中,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大到连轴转的成员们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坐在靠窗位置的三桥却始终坐立不安,握住手机不断地发邮件或是浏览新闻,时不时扭过头来窥视闭目养神的阿部,在被发觉之前又迅速变回原先的姿势。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摆弄手机,屏幕似乎又亮得刺目,恐怕会影响到身边人的休息,思来想去,他又把手机合上,尽力不发出动静地靠上椅背,合上眼睛。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右边传来阿部隆也低低的声音。
“三桥,把你写的那首歌谱拿给我看。”
以最快速度点头弹起来,去抓放在地上的背包,从里面掏出揉得稀皱的曲谱,唯恐发话人丧失耐心,却在递给阿部之前犹豫了。
“写得不…好,还在改。”
而对方一把从这边夺走曲谱,旋开小小的顶灯:“先让我看过再说。”
线谱中涂改的痕迹很重,部分音符被反复修正却还是选用了最原始的版本;附在音符下面的歌词也是同样,划掉的地方太多,甚至令人看不清终定稿。阿部慢慢在心中哼唱旋律,并将勉强能够辨认的歌词也填进去。
三桥廉的字迹和本人很像,小小的,圆滚滚的。
「この広い星の中、僕らは何故出会って」(在这颗广阔的星球中,我们为什么会相遇)
「空を見上げてるんだろう」(你正仰望天空吗)
「幾千の時間を越えて」(跨越几千年的时间)
「ひとつのメロィ」(有一段旋律)
「今日を知ってたような…」(仿佛知道今天一般…)
略显稚嫩但是相当纤细的乐曲,即便是在心中默唱也仿佛能够激起回响。
就像是三桥本人在耳边轻轻吟诵着。
「砂時計を返して」(沙漏倒转)
「刹那の時を見つめ」(找到那一个刹那)
「儚き遠くを見てた」(看见梦幻般的远处)
「大人になるってコトが」(成为大人这件事情)
「ちょっぴり怖くて」(稍微有些可怕)
「君に寄り添った…」(于是贴近你的身边…)
大概只有像三桥这样的人才会写出的歌词吧。
那种即便犹豫彷徨,却又温暖宁静的东西。
在此之前的两个多月里,阿部隆也曾经敦促三桥写过很多曲子,每一次都给他限定了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节奏、韵律、情感,无一不仔细要求。三桥虽然满脸为难,却总是全力应承下来,过不了几天就将初稿呈上。
颤抖而细瘦的手腕,高高举在自己面前。
然而几乎每次交来的曲谱都无法达到自己的标准,被重重扔回去。曾经因为三桥创作出来的东西与自己的想法相差太远,阿部将那叠被三桥抓得太紧、而满是细碎指痕的纸稿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
即使如此,三桥也从来不曾扭头离开。
每每两人不欢而散,隔天,小动物又战战兢兢地递来乐谱,仔细去看,发现他再度按照自己的要求大改一遍,澄澈的大眼睛下满是显示出睡眠不足的灰影。
自从自己抢过乐谱后,三桥一直坐立不安地绞着手。朝左侧脸,阿部看着那张几个月来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小脸,不禁有些出神。
明明能够写出这样好的东西。
为什么之前……
心中猛地一震,像是脚下踏空。
***
是因为我的要求太多吗。
不允许他忤逆我,不允许他对我摇头,只要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就不是好的。
之前我怎么会有这样愚蠢的想法?
***
昏暗的车内,阅读灯投射下来的光将三桥柔软的麦色短发勾勒出毛茸茸的边际。视线再往下移动,能够看见他紧紧拧作一团的指头恰好落在光影的交界,突出的骨节在皮肤上形成形状优美错落的影子。
鬼使神差,阿部伸出手去,略带强硬地,将三桥的右手拖到身前。
这是一只纤细的手,皮肤白得在光线中近乎透明,能看到其下淡青色血管纵横排布;手腕细到感觉能够随手折断。而与视觉上的细腻相比,触感上的粗糙令阿部吃了一惊,指甲修得彻底,食指与中指指尖满是厚厚的茧,中指的第一关节由于长期握笔开始变形,上面还蹭有墨水的痕迹,轻轻去捏,发觉手指已经无法完全伸直。
他正是用这样的一只手紧握钢笔,彻夜为阿部隆也写歌。
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到呢?
每天跟着我们跑通告,晚上回家之后还要作曲。
为什么他要做到这种地步呢。
今后,想要更多地唱到他作出的曲子……!
“阿部…君、可以,吗?”
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中三桥的指尖,阿部游离的思绪被这句话拉回来。
再度将目光投向三桥,他感到有什么温暖而酸楚的、说不出名字的感情将自己的心脏整个包裹起来,不禁将手攥得更紧。
“三桥……你是个好作曲。”
“…阿、部君?”
“这首歌很棒啊。”
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小小的脸瞬间被点亮。
那对温柔明亮的茶色瞳孔第一次正正地对上阿部的眼睛。
“真…的吗?我,喜欢,写…曲子!”
“我也是。”
“阿部君,明白?”
“我明白。”
一瞬间,阿部感到三桥的手翻过来,同样紧紧抓住他的指头,那双大眼睛的深处波光粼粼。
“阿、部君——生、生日,快乐!”
***
自那之后很久,阿部隆也都很怀念巴士上的那个寂静的晚上。
紧握住手的两个人,长时间地相互注视,直到最后脸颊发烫。
年少出道,身边的队友朋友虽然不少,他却总觉得缺少一个明白他的人。在STARISH中被称为“脑”,冷静理性却又具有极强的控制欲,与周遭同事合作时别扭争吵更是避免不了。明明遭受过被榛名元希彻底修改乐谱的不甘,自己竟也在对待作曲家时采取了相同的行为,正是因为那个夜晚,握住自己手的那个少年清澈的眼睛,才让心中轻燥的火苗熄灭。
再度与加具山直人进行合作面谈时,娃娃脸的前辈有点意外地笑出来:
“阿部君好像有点变了。”
***
当初将三桥介绍给STARISH,经纪人冲曾说,见习时间是三个月。
那时阿部想着忍一忍大概就能过去了吧。
却忘记了三桥廉出现的那一天恰好是9月10日。
12月10日的凌晨,结束杂志取材活动,众人打着哈欠相互道别,只想着赶快回家倒在床上,阿部对预备打车回家的三桥潦草地说了句“明天见”,便哈欠连天地爬上巴士,将三桥迟疑的“再见”丢在脑后。
次日,三桥没有出现在STARISH的工作现场。
再次日,三桥依然没有露面。
在田岛悠一郎反复的询问之下,冲回答说他早被安排了出国念书,只是离开之前想在STARISH身边增加些作曲经验。以后还会回来吗?大概是会在海外定居吧。
嘟囔着“变得寂寞了”的田岛一转身,看见阿部隆也的失神。
或许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阿部隆也在工作场合露出那样迷茫的神色。
“喂喂,阿部,工作了!”
***
如果没有三桥廉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就不是现在的阿部隆也。
然而如今,他也只能怀念。
那个如同奇迹一般心心相印的夜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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