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

　　苏羽的电话在莫小西快要望瞎双眼的时候，终于来了，这时候已经快到十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把莫小西一顿好骂，“你干嘛没事找事给我家打电话啊，害得我妈打电话去宿舍找我，知道我在外面租房子住！”苏羽有些气急败坏，口气差得出奇。

　　“那你没事给我写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我不着急我不担心吗？”莫小西反骂过去，“你神神叨叨地急得我要死，居然还来反咬一口！”

　　“行了行了，不跟你啰嗦，我打电话就是告诉你，十一我打算过去找你，你留好外出的机会陪我啊！”即便是唇枪舌剑，依旧打垮不了两个人之间多年的默契。

　　“知道了！”莫小西翻了个白眼，“要不要帮你订招待所，几个人？”

　　“要！”苏羽也不客气，“就我自己。”

　　心里有再多的疑问，莫小西也打算先压下，一切等来了再说，这个死丫头，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

　　祁云最近不知道怎么，跟每个人都打得火热，只要外出，就会给大家带回各式各样的小吃和零食，这次莫小西刚提出要和她交换外出证，祁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说，送给莫小西都成，搞得她有些受宠若惊。

　　晚饭的时候，莫小西捅了捅罗音，“十一你打算怎么过？外出吗？”

　　“还不知道，我问了王涛，想用一张全天证出去玩一玩，可是他说他不一定有证一起去。”罗音最近有些落寞，看得莫小西有些不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电话里的那句话起了作用。她开始痛恨起王涛的墨迹性格来，有事就说，磨磨蹭蹭地想要别人去猜测他的心思，累不累啊。

　　“男生队的证有那么难吗？一般不都是没人外出。”莫小西想要点醒这个笨蛋，她搞不懂，为什么她身边的女人都是笨蛋。

　　“他说，十一期间还是挺紧张的。”罗音肯定。

　　“会不会是他不想出去？”莫小西决定自己来当那个恶人，“要不然，找个人去他们队打听一下，真的有那么难？”

　　“不要了，我相信他。”罗音低头认真扒饭，“我得信任他，不然他会有压力。”

　　“罗音，你这是有病，你知道吗？”莫小西压低声音，用筷子在饭盆里使劲地敲了几下，“你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喜不喜欢你啊！”

　　“不用问啊，不喜欢怎么会跟我一起出去吃饭，不喜欢怎么会帮我补习高数。”罗音的淡然和莫小西的急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架势。

　　“胡扯！他还和我一起去吃饭呢，你怎么没说他也喜欢我！”莫小西此话一出，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忽然抬头看见王涛吃完饭端着空饭盒正往水池边走，二话不说就冲过去，“王涛，一会儿你等在楼下的小桥边等我一下吗？我有话跟你说。”

　　莫小西拉着罗音到那的时候，王涛已经倒了，上白下蓝的短袖军装衬得瘦削的身材越发的颀长。

　　“王涛，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罗音，喜欢就好好对她，不喜欢就说清楚，看着一个小姑娘天天地琢磨你的心思，投你所好，为你欢喜为你愁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有自豪感啊。”莫小西连珠炮一般的质问毫不客气地甩向王涛，得罪人她也认了，她受不了罗音天天跟林黛玉似的愁眉苦脸地跟在她身边，苦哈哈地还要装得自己很坚强很伟大，她虽然没有经验，但还是有眼睛的，别人谈恋爱都跟掉到蜜罐里一样，怎么罗音谈个恋爱就跟要脱层皮那么痛苦。

　　“我……我……”王涛没有料想莫小西来的是这一出，脸腾地就红了，半天也没支吾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莫小西！你干嘛！”罗音显然是急了，莫小西是帮她没错，但也显然把她的脸皮全给撕了下来，赤裸裸地供大家瞻仰。

　　“你别管！”莫小西就是这个臭脾气，越看见这墨迹的主越来气，“罗音，我告诉你，你记恨我也好，以后再也不理我也好，今天我帮你把话问清楚。我当你是朋友，我不想看你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你看看你现在自己还剩多少斤了，吃个饭跟数着米粒一样，睡觉也睡不踏实，还得在他面前扮崇高，扮伟大，我看你是有病！”

　　莫小西的这种霸气是王涛和罗音都没有见过的，平时她虽然有点自己的小性格，总体来说还算是温文尔雅的，特别是在徐琳毕业了以后，她可以算得上是遵守规章制度的典范，从不跟人红脸，能让则让。

　　“我……”在莫小西牛眼一样的两个大眼珠瞪视下，王涛无奈地又张开了嘴，但显然，他并没有组织好语言，这样一个开诚布公的场景是他从未想过的。

　　“你赶紧说，你个男子汉，又是区队长，那么多人面前都敢说话，别在我们俩面前假腼腆，时间不多了，快要集合看新闻了，你快说！”如果苏羽此刻在场，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捧着肚子大笑，其实莫小西也就是个纸老虎，王涛只要在这个时候大声反问一句，“关你什么事？”她肯定立马抱头鼠窜。只可惜，王涛这时候也是七上八下，心虚得厉害。

　　罗音这个时候老实了，不吭声了，其实要说强势，她要比莫小西强势许多，莫小西这么一咋呼，她反而冷静了，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局促的王涛，既然脸皮都撕开了，说说清楚，也是无妨的。她又何尝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无比低贱地在乞求着别人对自己的一点点好，她想象中的爱情不是这样的。

　　“我想，或许是有一点喜欢的吧，我不确定！”王涛终于说了一句完整的话。莫小西哑然了，罗音欣喜若狂了，攥着莫小西的两只手越来越用力，指甲都快要掐进莫小西的肉里了。

　　“你真的有一点喜欢？”莫小西不置信的追问。

　　“是的是的是的！”回答她的却是罗音雀跃的呐喊，“莫小西，吹哨了，快跑，看新闻了。”

　　整个半个小时的新闻时间，莫小西的头就跟炸了一样，王涛雨天跟她的谈话，今晚小桥边三个人的对话，跟演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轮番上演，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她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虽然她和罗音，没有苏羽那么长的相识时间，但她也不希望她受伤害，徐琳临走前在电教楼天井嚎哭地场景至今依旧历历在目，那是一种怎样的伤心啊，让莫小西觉得都要把心给哭出来。她不希望她的下一个安慰对象是罗音。不希望是她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伴。

　　新闻联播后照例去自习教室晚自习，晚上天黑，一般队干也很少跟着，祁云在队列里悄悄拉拽莫小西，“哎，小西，你考不考研究生啊？”

　　“研究生？”莫小西迷迷瞪瞪地瞅了祁云一眼，“研究生不是大四才考吗？你现在琢磨这个干嘛，还有两年呢！”

　　祁云嘿嘿笑了几声，“没什么，就是问问你，要是考的话，不是要从现在开始准备嘛！你考不考啊？”

　　“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莫小西老实地回答，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的问题啊，此刻的她正被罗音和苏羽的事情折磨得焦头烂额的，哪有时间想这些，“你要考？”

　　“我？我也没有想好，跟你一样，所以问问看大家的想法呢！”祁云吐了吐舌头，隐没在队伍里不再吭声。

　　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找罗音，大约出去了小二十分钟，罗音才磨磨蹭蹭地进来，手里捏着一本书，不过这回，并没有把这本书给莫小西，笑眯眯地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从她脸上不可抑制的笑容看，应该是王涛找了她。

　　“谁找你？”莫小西终于忍不住，八婆地问道。

　　“他！”罗音笑着不抬头。

　　“找你干嘛？”

　　“给我送本书！”罗音说着却并没有把书从抽斗里面拿出来让莫小西欣赏。

　　莫小西心里有丝丝失落，王涛从不借给罗音书，因为罗音不爱看书，一般就算罗音拿回来书，也是借给她的。这失落，莫小西说不好，并不是那种该是自己的东西失去了那种失落，而是清楚地知道，从今往后，罗音和王涛之间的事情，她别想再指手画脚，别想再干预一分一毫，她对于他们俩，和祁云、秦雨没有任何分别，有欣赏的权利，却没有话语权。

　　莫小西开始有些恨王涛，她还拿他当朋友，拿他当哥们，至少，总有一回，王涛是骗了她的，一会儿说他不喜欢罗音，一会儿又说喜欢，让她夹在中间无比为难，还当了一回不受欢迎的大炮。

　　再也不管了！再也不管了！莫小西在心中暗自大叫，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去，到最后哭死的又不是我莫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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