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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七年,冬。
刚刚过完新年,雪花还没有化掉,今天紫禁城仍旧闹哄哄一片。
乾清宮内,康熙看着门外灰暗的天色,皱起眉头。
「陈贵人还没有生下来吗?」康熙的质问中带着一丝愠怒,吓得身旁的太监梁九功心头打颤。梁九功偷偷吸了一口气,才回道:「回皇上,陈贵人今次是头一胎,难免要多花些时间才能生下小主子。」
「嗯。」康熙哼了一声,鼻音向四周扩散,而梁九功服侍了康熙十多年,自然能够猜出康熙鼻音下的思绪。
自从皇上两年前掉光牙齿后,愈来愈容易发怒。这个小主子对皇上的意义,怕是比外面上窜下跳的几个王爷更重吧。
雪花一片一片缓缓飘落,康熙看着雪花,思绪飘到那个大雪的早上。
那年三藩之乱甫定,年轻的帝皇马不停蹄赶去蒙古安抚诸部,突如其来的大雪阻碍了车队行进。
大雪纷飞时,一只白鸽冒雪飞到车队后方。小太监解下鸽腿上的字条,走向车队前方。
小太监走到明黄色马车前,跪下说:「恭喜皇上。良贵人生了一个小阿哥。」
「哼。那又怎样?」小太监跪在雪中,冷得牙关抖颤,想不到这趟报喜不但领不到赏银,还害得自己进退失据。点点汗珠沿着小太监的额头滴下,正当小太监苦思该如何回话之时,守在马车另一旁的老太监看不过眼,伸手向前扫了两下,小太监才会意退下。
马车内的帝皇坐在火盆旁边,火盆内银炭烧得火红,火焰令四周热得像九月初秋。
秋老虎肆意嘶吼,牢房内的人汗流浃背。康熙环视四周,看到牢房内躺着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面黄肌瘦,眼神涣散,手脚都锁了铁链。康熙站前一步再定睛一看,那人五官看起来很像某人。
到底是谁呢?康熙抚着下巴细想。
此时,狱卒开了门,放下饭碗说:「阿其那,吃饭了。」
寂静,没人回应。
狱卒见囚犯没有理睬他,无名火起。他冲上前,左手撬开囚犯的嘴巴,右手将饭碗塞向囚犯口中。囚犯拼命挣扎,眼神不经意间对上栅栏外的康熙。
这眼神敲醒了帝皇的迷雾,康熙抓着栅栏大叫:「放手!你这个畜生,居然侮辱皇子!朕要诛你九族!」狱卒无视帝皇怒吼,继续手上的动作,气得康熙扑向他的背部。
不料,却扑了个空。
康熙穿透狱卒的身体,不停下坠。
乾清宮内的康熙右脚一软,差点摔倒。
梁九功连忙上前想扶康熙一把,康熙却向他飞了一记眼刀,梁九功只好后退。
康熙站定,吸了一大口气,转身走向书桌。刚坐下,就听到奔跑声,一个小太监匆忙来报:「皇上。陈贵人难产了。御医问保大人还是保小孩?」
啪!康熙大力拍了一下桌子说:「废话。当然保......」
「保小孩!」赫舍里皇后大叫,声音传到产房外的年轻帝皇和御医耳边。
没错,当然要保小孩。现今朝堂没了鳌拜,显得明珠一党分外刺眼。他需要扶植一个人来抗衡纳兰家。索额图跟他有共同除鳌拜的情义,要是由这个庶子去扶助他的嫡子,他就安心了。
「保......小孩。」康熙说完就感到喉咙干涩,吞了一下口水。
怎料,却被口水噎到了。
康熙低头猛咳,梁九功连忙替他扫背倒茶。康熙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灌茶水,良久才缓过气来。
小太监还在跪着,又一个小太监跑进乾清宮来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陈贵人生了一个小阿哥。」
康熙龙颜大悦,伸出右手说:「好!赏。通通有赏。」
梁九功反应很快,塞了一个银粿子给报讯的小太监,然后向另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个小太监如获大赦,连忙告退。
想到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仍能有子,康熙不禁嘴角上扬,脸泛红光。
明年秋猎,带这个小儿子一起去吧。
到时蒙古诸王大概会排着队向他说恭维话吧。
这番景象,光是想想已令朕龙心大悦。
康熙的思绪挥别大草原,回到乾清宮。书桌不知何时已铺好纸张,磨好墨。康熙提笔写下一个「禐」字。康熙单手将纸交给梁九功,梁九功则交给候在一旁小太监。小太监双手接过纸张,告退。
那张纸离开乾清宮,飘向何方?反正没有飘到允祹手上。毕竟贝子爷手上那张纸可是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
贝子府内,允祹看着御医写的医嘱,对躺在床上的青年说:「侄儿,皇上只是一番好心,你又何必向御医丢鞋子呢?」
青年支起身子,咳了一声,瞪大眼对允祹说:「好心?好谁的心?是不是要我乖乖躺在床上,等御医扎完针再搬我进棺材,好安皇上的心?」
允祹低头,跺了一下右脚,道:「侄儿,凡事不要想得这么坏。皇上......他只是好心......」青年吐出一口鲜血,打断了允祹的求情。允祹掏出帕子,青年却毫不领情,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好心圈九叔圈到九叔中暑。他好意帮八叔休妻害到八婶忧愤而亡!我不拒绝他的好心,又怎能留下给他送终呢。」青年说罢,向不知名的远方送上一抹冷笑,然后咚一声倒在床上。
康熙正欲上前追问,却被一阵急步声将他拉回乾清宮。
一个小太监跪在他眼前,浑身颤抖,说:「皇上,小阿哥......殇了。」
这回,轮到康熙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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