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2R 距离

　　【真人2R】距离

　　车子驶出了商业区。红绿灯。停下来，再发动。又再次停下来。引擎声便低沉得进了空气。孤寂的路灯透过车窗探进来，照见一张沉默的脸。和身旁歪倒的身影。

　　两个钟头前，TVB台庆后的惯例酒会上，正与朋友聊得火热的林峰被吴卓羲的助理叫到一边。

　　“是我的疏忽，但等我发现的时候Ron就已经……”边用手指了指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乱往别人身上蹭的吴卓羲。

　　……喝醉了啊，好难得。

　　“刚刚接到速回公司的电话，所以你方便的话能不能……”

　　“好吧。”林峰相当乐意地应承下送醉鬼回家的任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车钥匙和家门钥匙放在哪里？”

　　现在，林峰专心开着吴卓羲的银色跑车，而车子的主人正不省人事的歪在副驾驶座上。

　　【车钥匙和家门钥匙放在哪里？】这是句谎话。

　　吴卓羲的习惯是钥匙串在钱包上，而钱包就扔在随身的包包里，只要拉开包包的拉链，一伸手就可以找到了。说那么劣拙的谎，只是为了多此一举地掩盖两人相熟的程度罢了。助理不定时会换掉，那么很多事实，就并没有必要给他看到。

　　车子驶进住宅区，停在吴卓羲的公寓门口。

　　林峰摇了摇吴卓羲，刚才还拼命亢奋得扯高音的家伙如今已彻底失去了反应。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他只好先下车绕到副驾驶座一侧，打开门，把人从座位上扶出来。

　　隐约记得听Kenneth说过，人睡着了会显得特别重。

　　脑海里闪现的回忆片段，是Kenneth一脸的认真，面对吴卓羲显然不太感兴趣的表情却依然诚恳的脸。旁边则是捂嘴偷笑的他和Sammul。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从自然科学来看……】

　　所谓的学说，虽然是建立在科学这个前提上的，但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例外的。例如……面前这个不省人事的醉鬼。

　　架起吴卓羲后，林峰却发现手感似乎比起以前要轻了些，林峰皱着眉头想道。

　　吴卓羲觉得自己浑身快要散架了。饱受酒精作用的意识脱离了自己掌控，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沉重，好似不断在下坠，一路下坠。

　　无力睁开的眼皮感受到一道又一道的光飞速窜过，仅有的一点清醒确认了这是马路边的路灯。开车的不是助理而是是林峰，这他也是知道的。但仅限於此了，与林峰单独相处的心愿，化为混沌的梦境。

　　半梦半醒中，他好像不停在挑剔林峰的开车技术，又在一次次被林峰忍无可忍【给我安静点！】的抱怨中，呵呵地展露傻笑。

　　直到【碰！】的甩门声噼过来，打碎了刚才的臆想。吴卓羲勉强地半睁开眼，躯体仍旧像踩在海绵上一般绵软无力。忽然感觉身体一轻，半边身子被架了起来。

　　疲劳的感觉仍在，但身体结实地贴在一起时，那颗悬着的心忽然就像有了着落，动荡不安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吴卓羲把有点得寸进尺脑袋往林峰怀里蹭了蹭。

　　终于来到门口，吴卓羲被小心靠在墙边。林峰熟练的摸到钥匙，陡然发现对方家的门锁已经换了新的。所幸的是，其他把钥匙的形状都熟悉，他不怎么费力就能分别出剩下的就是对应新门锁的那把。

　　吴卓羲软软地贴着墻，眼神迷蒙的看向林峰。后者开锁的动作有点手忙脚乱，而且目前还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这个门锁，什么时候换上的？林峰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不爽地想道。但更深层的问题是，上次来吴卓羲的家，到底什么时候……几个月前？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了十年，而在他们之间，新的、不熟悉的部分也在持续地增加。

　　“阿峰……”吴卓羲发音不清的靠上去，想夺下林峰手里的钥匙自己来开。

　　“我来就好。”林峰左手推开吴卓羲，还得扶住他的肩不让他倒下。

　　意识不清的人却不死心，“你不知道的……还是……我来……”，最后几个字已经不受舌头控制的含糊而出，伸手夺钥匙的动作却意外的坚持。

　　林峰的耐性早被这新款门锁磨没了，想都不想朝吴卓羲吼回去，“边上呆着去！”

　　这一吼，吴卓羲仿佛瞬间清醒了些，楞楞的看着林峰，再不敢上前。

　　记忆飘回到某处。彼时，林峰开演唱会，吴卓羲成了理所当然的嘉宾。红馆门口，他们的双龙车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混乱中吴卓羲那边的门不知被谁拉了开来，人群顿时不受控制向里塌陷。

　　忽然和陌生人对上的目光让吴卓羲条件反射的想要后退，可有人比他更早的行动，林峰反手就把他护在身后，“边上呆着去！”接着一歩向前，迅速“咔嚓”关闭了车门。

　　等两人都松了口气跌回座位。吴卓羲发现自己坐在原本属于林峰的位置上。

　　——林峰刚才不由分说先把他拉到了自己坐着的“安全地带”。

　　“阿峰……”不禁有点感动地看向对方，视线却被后者刻意压低的帽沿阻断。

　　“阿峰……”当时的心情慢慢浮上来。

　　那些明明存在却微渺到被平时的自己可以去忽略的细枝末节，酒醉时反而不受控制的愈发清醒。

　　这时，门“咯嚓”一声开了。

　　身体跨进熟悉的家里，仿佛是鱼回到了水里般。吴卓羲的眼睛干脆彻底闭上了，四肢却比刚才绵软的状态灵活许多。他就这样游魂般自然地摸进了浴室，脱衣，沐浴……

　　边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眼睛微微撑起一条缝。缝隙里映出林峰正坐在自己家客厅里似笑非笑的看电视——画面是场演唱会，主角是林峰。这个是……自己出门前看到一半DVD！OTZ……

　　不知所措的人站在原地张大了嘴，然后听到林峰的声音，“累了就要好好休息。那，接下来一个人也没问题了吧？”

　　话音刚落，吴卓羲的脑袋就摇得堪比拨浪鼓。

　　林峰好笑的看着他，不知道这拼命的摇头，是为了表达“我不累”呢，还是想说“我不想一个人”。抑或兼而有之？

　　起身，走过去扶住他的脑袋，两人眼神对上。吴卓羲的眸子仿佛落下了星辰，亮度直达心底，渴望一览无馀。投在地上的黑色剪影，慢慢重叠，最后留下暧昧的距离。

　　“门锁什麽时候换的？”

　　“……大概，最近吧。”

　　——最近。

　　吴卓羲平淡地回答，语气相似的话，林峰也有说过。

　　被记者围得团团转转的时候偶尔会被问及对方的消息，总是一面低头向前走一面淡然地回答。

　　【Ron吗？最近我们很少碰面啊，所以不太清楚他的事情。】

　　——又是“最近”。

　　对别人而言，这不过就像“早上好。”或“谢谢”一样。不过都是说完听完就会被扔在脑后的日常生活附属品而已。但轮到他们时，不知为何，总要搭配上“可是”或者“却”。

　　就仿佛在时间之河的一岸看向另一岸，十年的光阴，弹指之间，却留下抹不去痕迹。让人惊觉到内里隐藏着的，是指甲掐入肉身般，带着轻微疼痛的遗憾。

　　“好兄弟”的距离。如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足以让助理在找不到人送吴卓羲回家时第一个想到林峰，却不能支持助理到第二天看到林峰谁在吴卓羲的床上，还能处之泰然。

　　十年的距离，困到两人动弹不得的，比任何关系都更让人费解却又沉溺的存在。倘若强硬的撕裂开来，也只能看到内裡堆积的，无数句虚渺又无可奈何的“最近”而已。

　　而十年之后，他们，连拿麦克风的样子都改了。

　　“……阿峰，好不好？”吴卓羲的声音甚至带了点乞求的味道。

　　脸不知是否因为刚才沐浴过的缘故，早已涨得通红，血色好像要穿透他薄而透明的皮肤。喉结的颤抖随着相贴的肌肤传来，敲击在林峰的心脏上。

　　……喝醉的人就是好。

　　林峰刚想接话说“嗯。”，可开口附议的力气始终无法成形。所有词句仿佛融在身体的酒精，只在皮下徒劳地沸腾。

　　最后他亲了亲吴卓羲的额头说，“我查过了，下周三和周四你也没有通告。来我家吧。”

　　“才不要，你家里总是人来人往的。”

　　“不会的，若是有别的人来，我会说‘Ron在房间睡觉，不要打扰他。’把他们全赶走。”

　　“我难道就是去睡觉的么？”

　　“陪我打机也行。”

　　“那给我准备好吃的。”

　　“好。”

　　“还有好喝的。”

　　“好。”

　　远处渐渐亮起一条地平线。车轮式样的钟錶滴滴答答行进着，无法阻拦的开启下一个十年。

　　就算距离一点点拉大，就算到最后只剩擦身而过的相视，无法改变的依然是曾经拥有过的点滴。所有已经发生的，纵使消失殆尽，也会留下不能磨灭的痕迹，所以，总有轨迹相逢的一天。

　　林峰望了一眼微亮的天空，靠在怀里的人已经很自觉的睡着了。

　　离助理的电话morning call还剩两个半小时。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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