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回清宫

　　看着背对着自己躺在榻上的胤禛，康熙也知道胤禛确实是生气了，可他那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与胤禛的重规矩不同，其实康熙在表现仁慈的时候是有些任性的，当年便是号称施行仁政，但其实好些事情严格来算是不合规矩的；而胤禛虽然是出了名的冷酷铁血，但他始终都是按律法规矩行事儿。所以康熙很清楚今日自己这两道旨意让胤禛生气了。
　　想想胤禛的性子，再对比自己的作为，康熙也只能叹了口气乖乖哄人了，走到胤禛躺着的榻上坐下，康熙也没有特意叫胤禛，他知道胤禛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小四，朕知道你生气，可有的事儿还是要做啊。朕也知道那不合规矩，可那些都是弘历的女人，朕又不可能……与其一辈子困在宫里，还不如给她们一个出宫的机会，反正咱满人也不像那些个汉人，再嫁也是很平常的事儿啊。”
　　“皇阿玛倒是仁慈了啊，您怎么不想想那些人可是您的后宫啊！这放后宫女子离宫，这是小事吗？”本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会康熙的，但听了康熙的话，胤禛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只是仍然没有转身面对康熙。
　　“这是弘历的后宫，可不是朕的。”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康熙看了看软榻够宽，便在胤禛身边躺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脑后，“再说小四不是一贯勤俭吗？朕也是为了节省开支啊，养着那么一大帮子没有用处的人干嘛啊，反正能放出宫，何必还留下。”
　　“勤俭也不是这么个勤俭法！退一万步说，皇阿玛您有没有想过宗室、满八旗贵族、太后会怎么看！”如果说之前胤禛是生气，那现在便是因为康熙这有些不负责任的说法而怒了。
　　“这个小四尽管放心好了，这些人中几乎都是些包衣、汉女，没几个满洲贵女，朕觉得这些个宗室、满八旗贵族、太后只会觉得朕是幡然醒悟不再宠幸汉女和包衣了，说不准他们做梦都能笑醒呢。再说了，当年因为那高氏的事儿，那富察一家子都快闹死谏了，后来孝贤去了，富察家听说弘历想立个包衣为后，一家子羞愤得都差点抹了脖子，后来还是因为弘历顾忌乌拉那拉氏是你的侄女，再加上钮钴禄氏的支持，才让她做了皇后，富察家这才平定下来的。所以说啊，朕这旨意，这些人只会赞成，是不可能反对的。要是真的有人反对，那朕就说先帝托梦指责朕宠幸汉女、包衣，所以朕这才听从先帝旨意行事啊。”想到当年弘历干下的那些荒唐事儿，康熙也很是不满，幸好最好立了乌拉那拉氏为后，不然估计真的得出乱子了，想到那乌拉那拉氏的身份，康熙又忍不住取笑了胤禛，反正胤禛这先帝爷的名头是很好用的，至少比他这圣祖爷有用多了。
　　“……别拿儿臣说事。”被康熙这么取笑，胤禛闷闷的回了一句，然而想到康熙要遣散那么多嫔妃，胤禛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好吧，那就算这个皇阿玛您有理，那何必遣那么多人，随便放出几个官女子也就够了。”
　　“是啊，小四也知道人多了。弘历这后宫之中，除了固定人数的皇后、皇贵妃、贵妃、妃、嫔以外，还有贵人九人，常在十五人，答应二十三人，官女子四十八人，这还都不算那些留牌子的秀女了。你说这都一百来号人了，养在宫里不是吃闲饭是干嘛？”想起日前自己看到的后宫嫔妃人数，康熙也颇为无奈，胤禛那么个清心寡欲的主儿，怎么就养了弘历这么个风流子啊。
　　“有这么多人？儿臣从乌拉那拉氏的记忆里并没有发现这些……”胤禛因康熙的话而愣了一下，在乌拉那拉氏记忆里，后宫嫔妃并没有这么多人啊，难道是弘历有意隐瞒？可皇后不应该不知道这些……是了，之前弘历把凤印交给了魏氏，难怪皇后不知道了。弘历……哼，真是个混账东西。
　　“你也知道多了，你说你当年才有几个？还没弘历这一百开外的零头多呢。你说宫里一年得在这些闲人头上花去多少银子。”叹了口气，康熙也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孙儿了，那么多国事不够忙，居然还有闲心养这么多嫔妃，每次赏赐还都是大手大脚的，难怪这么些年就把胤禛十三年存下的国库、内务府、私库存银给耗了个七八成。
　　“那……好吧，算皇阿玛有理。那‘选秀入宫的女子，一律为答应，永不晋封’又是为了什么？您可别又说是什么勤俭。”尽管康熙在竭力说服，但胤禛始终还是难以认同康熙的做法，不管怎么说这放嫔妃出宫……又不是普通宫人，说放就能放。
　　“朕不是说过吗，朕一把年纪了没那想法，虽说弘历这身子还年轻，但朕也不是不能忍，要不是需要留些子嗣，朕一个都不想留了。至于晋封，你也不好好看看今儿个处理的这些贵人、常在、答应，还不都是跟着上边那几个胡来的，与其选这么些有野心没脑子的女子，还如不一开始就断了她们的后路，这样还愿意进宫的，要不就是野心极大的，要不就是极老实的，不管哪一类都好处理。退一步讲，即便朕没下这旨意又能如何，朕不是弘历，朕当年后宫中那些个嫔妃，没个三五年是晋不了份位的，新入宫的从答应到贵人就几乎要花上十年，即便有了子嗣也要抱给其他嫔妃抚养，那你说这何必麻烦呢。”子嗣啊，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想到这里，康熙忍不住骂了弘历几句，倘若弘历养了几个好的，如今他也不用……或者说如果弘历不听魏氏的撺掇把永珹、永瑢过继，那他也还有个能培养的皇子啊。
　　“到了贵人也能晋封啊，再说如果是出身高的，进宫封个贵人或者嫔也不为过啊。”不知道为什么，胤禛老觉得康熙这么多的理由有些强词夺理的感觉，可一时间他也说不明白康熙这话究竟哪里不对。
　　“小四……你别忘了之前你为了堵魏氏的路而升了嫔妃的份位，如今贵妃和妃都满了，就剩嫔位了，虽然今天一下子去了三个只剩下一个颖嫔，可你别忘了那林贵人、瑞贵人、多贵人、伊贵人、鄂贵人都是要晋嫔位的，这五个一晋嫔位可就也满了。这下次大选还有两年，这些晋了之后，新人就只能是贵人、常在、答应了，这不也一样不能再晋了。唯一剩下的就一个皇贵妃的位子，你说什么人配得上一进宫便是皇贵妃的？况且皇贵妃也被称之为副后，到时你就该被掣肘了，你说朕能留下这么个人惹你不自在吗？所以说还不如一开始就彻底断了她们晋封的念头，宫里就养着这几个就够了，到时候那些个答应有了子嗣也是要抱给这几个抚养的啊，总不可能都往你这永寿宫塞吧。”虽说胤禛并不在乎什么皇后、皇贵妃的位子，但是康熙直觉的不愿有人站在那个位子威胁胤禛，或者说康熙认为没有人有那个资格站在那个几乎等同于胤禛的位子，所以皇贵妃，他一开始便自觉的忘记了这么个份位。
　　“可是……”虽然康熙说的头头是道，可是胤禛总觉得有哪里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别可是了，如今弘历这些个后宫嫔妃与朕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看在她们多年进宫伺候弘历的份上朕也随便给几个高份位，但也仅此而已。剩余的那些排不上份位的想走就让她们都走了，留着也没什么用。至于新入选的，说句诛心的话，也不过是为了留着生育皇嗣罢了，有没有多高的份位对朕来说也无差别。况且这样一来还防止以后这些皇子争权，毕竟朕也不想圈禁自己的儿子，所以这样一来谁都是一样的出身了，到时候朕选定了合适的人选就过继养在你名下，这不就算嫡子了嘛，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还不用看着他们兄弟相争。小四，有的事你不想看到重演，朕也不想。” 想起上一世儿子们的争夺，康熙也感到有些疲惫，当年他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看着儿子们明争暗斗，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滋味。
　　“好吧……”叹了口气，胤禛明白康熙的意思，当年他们的争夺，到底伤到了作为阿玛的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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