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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精美佳肴
我懒散的倚靠在璀璨的华座上,身后自有数名容妆艳丽的妃子轻伏在我的肩上软声细语的呢喃着动听的情话。一勺盛满了鲜美汤汁的白玉汤匙正被恭敬的递送到我的唇角,瑰色的花瓣从宫殿上空旋绕的天蓝纱帘间纷扬而落。
天蓝纱帘里一时漫天飘舞着瑰色花雨,我美丽的王后优雅的旋落在猩红长毯上,雪白的舞鞋随着悠扬的琴声优雅的移动着舞步。清秀柔美的宫廷乐师跟随在她身后,数十名温柔的轻持着雪绒香扇的貌美歌姬正在纷落着瑰色花瓣的炫丽宫殿上空翩舞,柔美的身姿在天蓝纱帘里若隐若现。
华丽的宫殿上空悬挂的华美精致的水晶吊灯为歌姬棕色长发镀上了一丝霜白月光,她们在天蓝纱帘里轻声吟唱着最新谱成的悦耳名曲。乐师则紧随着王后的舞步,优雅轻柔的拨动着银白的丝丝琴弦,王后羞颜取下遮掩她面容的白纱。
窈窕的身姿好似浮动着冷香的清风里飘来了一瓣娇艳花瓣般旋舞至我的身前,堪堪止步,雪凝似的手腕处的系着玫瑰花瓣银铃一时随风泠泠作响。一瓣泛着淡蓝花泽的花瓣飘落在她的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玉肩上,柔顺如丝绸的金发自然而然的垂落在她的手侧,她温柔的低俯在我鎏金的长靴旁,我扯过一缕金丝,有趣的捏玩在手心,我的王后果然是比戏剧团的人更令人觉得有趣。
听,多么美妙的音乐。那是来自我的王国最顶级的琴师戴杰,他是我御用的琴师。可我的王后确实在是太老了,上个周末她已经度过了第二十个生日。
“哦,希斯,我美丽的王后,你从今日起,可以有盈余的时间来讨我的欢心了。”我随手从华座上捻起一瓣玫瑰花瓣放在鼻尖去嗅闻,随即又傲慢的笑着将它撕得粉碎。希斯王后困惑的保持着她曼舞时的姿势,她因怕惹怒我而不敢有丝毫的举动,但因此显得滑稽可笑。
她因这突兀的言语一时未有反应,甚为茫然的抬眸望向我,哀怨的深蓝色瞳孔里须臾波动着晶莹的泪光,却是因不知犯了何错而无辜落泪。我不以为然的瞥了一眼,轻蔑的想着愚蠢的生物总是这样可悲。
哦,天,我厌恶的侧过身借以逃避面对自己曾经与这样愚昧平庸的王后日日相处的事实。为何我的王后总是这样愚蠢,为什么她总是比不上那卑微大臣的恋人那样清艳聪慧。
哦,不,这是我的王国,一切都是属于我的,那么那个秀美的女人也理当属于我。
我这般想着,更加难以忍耐夺得那个美人的冲动,我不耐的挥手令侍从将那可笑的旧王后从我的眼前清走。她哭叫着扑过来,几近磕在地上般跪倒在我的身前,紧拽着我的长靴不愿离开。我望着她那曾经清丽的面容此时因泪水而模糊的妆容,炫金的柔顺卷发凌乱的几近那个她曾经嘲讽并央求我去毁掉的某棵树上的鸟窝。一时对那红白参半的面容生出了无比的厌恶,嫌恶的用坚硬的长靴踢开了她那双正伸向我耗费千两黄金才制成的新服的纤白的手。
她顿时有如触碰了烙铁似的躬身揉着发红的双手,因忍不住疼痛而有了片刻的停歇,正当我以为可以摆脱这难缠的女人时,她又再次极尽娇柔的扑向了我,祈求我的垂怜。
这次不用我再与她纠缠,我残忍的踩过她垂落在玉石地面的蓬乱金发,径直走向了处在王国最高点上的华座,无温度的注视着她哭泣的狼狈模样。
我年轻精明的士兵已经从殿外走入华丽的殿堂,明亮锋利的佩剑从他的腰间拔出直指旧王后,抵上皙白颈脖的明剑爽利的划开了一道鲜红的血痕,一旁的乐师歌姬顿时忍不住惊呼却又惧怕的低下声,怔怔注视着那抹鲜红滴落在王后散落在一旁的炫动着金光的皇冠上。
“米兹,王后,哦,不,将那个女人的王后之位废除,以后她则与那班皇家马戏团一同表演。旧王后无血色的面容愈发显得憔悴苍老,甚至渗透着浓浓的绝望与不甘。
她似乎发觉了我厌弃她的心思,顾不及脖间的疼痛,似挽救什么重要物事般慌张急切的在周身寻觅着什么。大殿之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可没有一个人肯冒着牺牲自己的风险走出来阻止这场血腥的闹剧,或许唏嘘中原就不含此意,仅仅只是唏嘘罢了。
她远不知自己即使改变了她的容貌也无法使得我重新封她为王后,因为我只是腻了,只是这么简单,一如当初我废除第一代王后的缘由。
侍卫手中所持的剑身透着的嗜血明光令众人寒栗,旧王后匆忙拾起染血的皇冠,整理了凌乱的白纱裙,跌跌撞撞的走向了我,惨白的容色却硬是扯出了平日温柔的笑容。因为她必须竭尽全力的挽救她的人生,属于她的一世荣贵,世人的羡慕与敬仰,以及她庞大的家族,一世的富贵荣华。可其实戏剧团在这个王国的是很受优待的,她也明知这一点,可是她舍不下,金钱权势果然是世界上最具诱惑的存在。
明剑仍然在迫近,她绝望又似求救的呼喊了一声,平日里温柔的嗓音此刻有如寒夜里树枝断裂时的枯哑凄厉。之后竟将脖间不住流淌的鲜血作了美容的脂粉,鲜红的液体涂抹在雪色面颊上,面容一时格外可怖刺眼。她的举动仍在持续,剑身已经穿透她的身躯,她眼角的泪水已然干涸,残留在面容上的斑驳血迹甚是戏剧团的小丑。终于,她不再作徒劳的挣扎,合上了双眸,倒下的姿态却极尽滑稽。
我的王后在临死前所导演的这幕闹剧终于结束,我转过身饮下了那勺新添的鲜汤,又不自觉的回望这滑稽的画面,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旧王后因病而逝,而我国的王后之位自然不可长缺,我以此理由驳回了那些烦人的大臣的上奏,欣然娶了我美丽的新王后。
本国的新王后是我爱慕的那位大臣的恋人,他是我最忠诚的臣子,不过他忠诚的却是国家,而我才是这个王国的王。他今日贡献了他的恋人是将功折罪,我如是告诉他。
何况这本也是我的王国,一切都应属于我。
新王后西露出身低微,又因父母全在我的掌控下而只得顺从的待在我的身旁,可却整日愁眉不展,对窗落泪。时隔久了,也觉无趣,找了理由便将她废了,送给了她爱的那位大臣。据说她爱的那位大臣执意认为西露背叛了他,而事实是这位我爱慕的新王后天天想着以死明志却碍于父母在我手中,郁闷痛苦之极。他因他所以为的背叛举剑杀了她。我的臣民私下则一致认为是西露背叛了大臣,认为她死有余辜。我乐的其成,下了道射杀令,将二人一并送给了撒旦,我的臣子这次以死折罪,我笑着有趣的欣赏完了整场绞杀过程。
我的臣子深知我的品性,从此不敢有所异议,可我却愈发觉得无趣。我明明拥有了整个王国,可是我总也觉得我拥有的远远不够。
我半合着眸心不在焉的听完了大臣的无趣上奏,“我的国王,您是否同意拨款?灾情严重,抢夺粮食的踩伤悲剧不断发生,臣民已经死伤过半。”
“哦,拨款?”我顿时有所反应,顺手挥开了正伏在肩上的妃子,像似看着一个巨大笑话般的俯身望着我的大臣。“我最爱的妃子正等着贵重的宝石来装饰风华正茂的她,你竟然和我提拨款?” 话落,我半靠在华座上长吁了一口气,太无趣了,为什么我的臣子还不及那个擦鞋的小童有趣,我只随手给了他一个金币而已,他便对我露出了恭敬的笑容。
我晃动着杯中邻国上供的鲜红葡萄美酒,厌烦的俯身直视我的大臣戴尔平静的双眸,“哦,戴尔,你着实无趣,为什么总是喜欢拿些我不敢兴趣的事情去叨扰我,莫非,你不想再担任这个职位了?”我倨傲的笑着问他。戴尔隐忍着怒气,恭敬的将手掌放在心口,躬身行礼告别。
我望着他消失在宫殿的身影,对身旁的妃子讥诮道:“看来我国的臣子真的及不上一个擦鞋小童。”美丽的妃子媚笑着提起白纱裙裾,偌大的华丽宫殿内再次歌舞升平,通宵达旦的畅饮无休。
“哦,莎西克神父,为什么我拥有的总是比不上别人。”我不满的比着十字,并不住咒骂着天神的不公。 “我的国王,您为什么会这么想。”神父惊愕的望着他手上的纯白手套被我强硬扯下,有趣的拿在手中套玩。
“莎西克神父,我拥有众多的美人,可她们却又懒又虚荣,整日里一个个攀比着从我这里获取的宝物。而我宫殿外守门侍卫的妻子却温柔贤惠,真是不公平。”“哦不,我的国王,那位侍卫的妻子模样粗鄙远及不上王妃的一半美丽。”
我瞥眼望着神父在宫殿水晶吊灯的光辉下标准的恭谨笑容,意味不明的点头。
“我的国王,你还有什么忧愁尽可与莎西克说,主会救赎你的。”神父从他的笔直的纯黑燕尾服里又变出了一副纯白手套,优雅从容的套在了手上。
我皱眉注视着他又再次套上纯白手套,不言一句。“主会宽恕你的,也一定会宽恕我的。”
神父不解的望着我抽出腰际的佩剑,下意识的微微后退。“莎西克,欺君的罪名你是担不起的。”我无温度的注视着他骤变的脸色,随即笑着将佩剑刺入他的心口,鲜红的血液顺着剑身直直落在我的长靴上,真是可惜,污了我的长靴。
我转身直直坐上王座,无温度的俯身注视这具逐渐冰冷的身躯,可怜的莎西克为了保住他的孩子欺骗了他的国王,只有一死了。
侍卫的妻子可还是未婚妻,如何不能由我迎娶,真是可怜。明明有国丈的尊贵地位却不要,偏偏要一个侍卫当自己的女婿。他还不知我的那位侍卫昨夜与歌姬戏玩,正待处决,又或许明知事实却因父爱而甘于如此?反正他的孩子一定会成为我的王妃,而这位可怜的神父就与他的爱婿一道在地府相见吧。
我笑着揽过身旁秀艳的妃子,饮尽了杯中的葡萄美酒。“主,宽恕我吧,哈哈。”此时刑场上,玩忽职守的侍卫正被与他的岳父一道送至地府。
成日的重复,成日的无趣,殿外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是圣人欢声低诵的清音。
我欣欣然前往,死去的神父说唯有见到主才可以拥有这王国最珍贵的东西。
白雾重重,苍翠的密林深处蛰伏着凶猛的恶兽。我疯狂的不住挥动着手中的长鞭,狠狠挥击在所骑着的骏马身上,健美的白马高高昂起雪色脖颈,痛苦的踢打着前方的空气,不时发出低低的疼痛嘶吼声。一袭白影驰骋在笼罩黑雾的林木之间,白马过后尽是枯叶断枝,狼藉一片。 “奥维国王,你来此处有何事。”我故作恭谨递过金银珠宝,低声嘀咕道若不是他是什么主,我会直接扯下他那延至脸颊的浓密白须烧火玩,一定颇有趣味。
“哦,别提了,主,为什么你给我的那么少。”主的容颜肃穆而又......圣洁?我暗笑这主连自己的性别也可以这么省事。
主的表情始终肃穆威严,圣音犹似沐浴在温泉时的渺茫悠远。“ 奥维,你闭上双眼。主会达成你的愿望的。”
我满意的合上双眸,可却仍能感受到身旁的神圣景物正逐渐变得黯然不清。末了,似乎是围绕着天坛的云雾愈发浓稠。再是漆黑如夜,而此时我已然置身于冬夜的街道。
我不住伸手叩击着木门,纷扬的冰雪悄然浸湿了轻薄的锦衣。寒冷的贝杰科街道上不断堆积着落雪,夹着银灰的颗粒,连绵成片,似一场盛大的天使沐浴之礼。
一辆装饰华丽的豪华马车急驶而过,洁亮的车轴擦过冰雪时发出簌簌的响声,我明锐的察觉出马车正坐着我的大臣荷岚。我不顾一切的欣喜的紧随着马车奔跑,街道上的冰凉积雪不时的落入长靴里,冷彻骨躯的寒冷传至全身,可是此时唯有如此才可以躲避寒雪的袭击,我的臣民竟然连一扇木门也不为我开启。
我身为国王却紧跟着臣子乘坐的马车,这份难言的屈辱瞬时化作怒火,许是主真的在替我达成愿望。我追上了那辆泛着淡金光泽的马车,怒火再次袭入心底,我抑制着怒火而傲慢的挡在这辆马车必经的道路前方。
等我回至我的宫殿,我一定要处死这个臣子,他竟然连身为他国王的我都不识得,可现在还是由他带我回去。
出乎我意料之外,这辆马车直直撞开了挡在它前方的我的身躯,我一时被令人惊惧的力量拉扯着抛至上空。我恐惧的望着自己愈加接近那永不可及的漆黑夜空,狼狈的大声惊叫着呼救,凄厉可怖的呼声隐没在全国的欢笑声里,与此同时宫殿内的人们正在为年轻国王的病逝而庆贺欢呼。不过,嘘,今日之后,宫殿内会一如往日般歌舞升平,只是换了主角罢了,新的残暴统治仍会持续,因为那样奢华的宫殿仍谁也不愿与人共享,国王的人生令人沉迷痴醉。而这宫殿的生活自然需要搜刮金钱去维持,直至永远的享乐。
“砰”沉厚的白雪上,鲜红的血液融进了冰雪里,蜿蜒至黯黑的下水道里。与此同时,骨骼断裂之声在臣民的笑声里成了一种独特的奏乐,好似神的讽笑声。
一月后,贝杰科街上时常有一位身着白装的落魄年轻人跪在一户民居旁,与这户人家所饲养的白犬一道祈求残剩的骨头。
年轻人的断骨被粗糙的白布随便卷裹,隐隐透着血红色。民居的主人站在自己的小楼前一如往常般从木碗中扔出骨头。残留着口水气息的骨头恶心的令人难以忍受,可年轻人却如获至宝似的,像那只白犬一样跪着去接那根骨头。这家的主人四日未归,这几日他全靠喝些雪水充饥度日。他满心欢喜咬着自己的那根骨头。可那只白犬啃食太快,已经待在一旁觊觎他的骨头,他在惊恐中吞食着自己的那份骨头。
“咕噜”骨头被直直吞下,颈脖处因吞咽涨的生疼,可他却露出了他一生最灿烂的笑容,咧开的嘴角却又好似一个狠狠的嘲讽。
我不过是只狗而已,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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