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这天夜里风格外的狂暴。
　　鸾和汐都辗转反侧。
　　第二天早上鸾来到墨雨的房间，敲了几下门却没有人来开门。鸾推开门，屋子里是空的，根本不似住过人。
　　他已经走了。

　　“哥哥……墨雨他……”在厨房里为客人准备早餐时，汐忍不住问。
　　“他已经走了吧，招呼也没有打……”鸾小声说，声音里是一种掩饰不了的空寂和无奈。

　　那天中午汐一个人在院子里忙碌着。
　　“在干什么呢，小弟弟？”有路过的客人觉得好奇，便问。
　　“我在种树。”汐回答到，汗湿了他的衣裳，泥沾上了他的脸，他却不肯休息。
　　“要帮忙吗？”
　　“不用，我要自己种。”

　　鸾在柜台里出神地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哥哥，来看。”汐忽然跑过来，拉着哥哥的衣角，不由分说就把鸾拽到院里。
　　院子中央是一株小小的树苗，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

　　“这是……？”
　　“这是一棵梨树，种在这里，等墨雨回来了，就可以吃到梨子了呀？”汐跑到树苗旁边，轻抚着绿油油的叶子，脸上是幸福的笑。

　　傻孩子，墨雨哪会去那么久啊……鸾望着弟弟，心里想着，但他没有说。风吹在他的脸上，轻柔地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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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年又一年，那棵梨树渐渐地长高了，开花了，甚至当真结了梨子。白白胖胖的梨子挂满了枝头，可是墨雨一直没有回来。
　　汐出落成一个仪态端庄的少年，虽然还是不喜欢说话，却比小时侯大方了许多。他常常照顾着梨树，每当结出果实就摘下来，削给哥哥吃。

　　“也许我当初，不应该种梨树的……梨、离……”汐一边把一片雪白的梨放进嘴里，一边喃喃地说。
　　“他会回来的，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吧……”鸾这么安慰弟弟。梨子真的很甜，又多汁，可惜没办法给墨雨尝到……
　　“他真的会回来吗？”汐抬脸望着哥哥，神情是凝重的。
　　“会吧！”鸾说。他心里是这么相信着的。墨雨会回来，所以他要一直等下去。
　　“恩，那就继续等着……”汐低下头，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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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上天不给汐机会等下去了。他病倒了，而且医不好。鸾看着汐一天天的憔悴下去，黯然伤神。
　　“哥哥，你不要为我伤心。我这样，也是报应。”汐对哥哥微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不要这样说……”鸾的心像被划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向外涌着血。弟弟没有救了……却还在说着这样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报应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墨雨没有回来，现在连弟弟都要离去……

　　“哥哥，我对不起你……”汐在说完这句话以后，闭上了眼睛。鸾默默地埋葬了弟弟，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泪早已经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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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不明白，弟弟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对不起……究竟是什么对不起？
　　这样的话，反倒是鸾一直想对汐说的。
　　汐一直到死都不知道真相，不知道他的哥哥与他心仪的人相爱，合伙欺骗他。……那确实是欺骗。虽然说好等墨雨回来，就对汐说明一切的，可是墨雨没有回来。而鸾也一直没有再提这件事。所以汐一直一直认为墨雨是喜欢着他的，也一直一直在等着他回来吧……

　　也许，墨雨不回来也是好的。在等待的日子里，鸾一次次地梦到汐的眼泪。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弟弟，一边是一个深深吸引着自己的男人，究竟怎样才能两全呢？真的要说出实情吗？……鸾在梦里犹豫着，然后醒来，一身冷汗。

　　也许在潜意识里，鸾并不希望墨雨回来。
　　可是，他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他。
　　面对着弟弟单纯的笑脸，心里填充的，是深深的歉疚。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吧。
　　两个都不想失去，结果两个都不在了。
　　太过“贪婪”的结果。这就是“报应”吧……
　　鸾的脸上再也没有笑容，阴郁的不似一个人，客人们认为那是因为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所以过于悲痛，也许是，也许不是。

　　再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已经没法再对客人露出笑容，没办法让人觉得安心了。
　　爱着的人，想守护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一个失去消息，一个永远的沉眠……
　　心也好疲惫，倦到看到这里的一切，都觉得麻木；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鸾决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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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一层走廊倒数第三扇房门，鸾步入了汐的房间。暖暖的阳光从方型的窗口投射进来，撒满了尘封数日的屋。
　　已经好久没来过汐的房间了。
　　汐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住的房间。

　　汐是个乖巧的孩子，不喜欢出门，不喜欢运动，所以除了帮忙店里之外，他几乎一直呆在房间里。这个房间，是汐呆过最长时间的地方。
　　这里也是他“离开”的地方。

　　汐……
　　站在门口看着这朴素的房间，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冰冷冷的滑进脖子里，鸾才有了知觉。收拾着弟弟的东西，每触到一件心里就涌着悲哀。

　　鸾的目光被一本类似于日记的本子吸引住了……是汐的日记吗？鸾犹豫了一下，拿起本子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纸上的墨迹还很新，看起来是一封信，指明给“哥哥”。页末注明的日期竟然是两个月以前……那就是汐还病卧在床的时候？鸾好奇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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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

　　知道你迟早会看到这本本子的，请继续看下去，无论你是否对我的日记感兴趣。你看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不要为我伤心，我希望哥哥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其实……有一个“秘密”，我一直藏在心里，也一直写在这个本子上。最初写日记只是出于发泄自己的郁闷罢了，但渐渐的，日记就变成了我的“朋友”。因为有许多的事情，都是不可以告诉别人的，包括哥哥你。现在想起来，当初真的是有点“疯狂”，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看着哥哥满心希望地等着墨雨回来，我就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我实在是不希望失去哥哥。到现在还是不后悔，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哥哥。

　　……我不善于表达自己，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所以这封信和这本日记看起来会比较吃力吧，不过我想哥哥你一定能看得明白的。无论接下来看到的什么，都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也许这只是奢求，哥哥恐怕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夜夜都做着这样的噩梦，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可是……我希望你能幸福，真的幸福。现在我不在了，也就不会有人再束缚着你了吧……我在另一个世界也会一直为你祝福。
　　请继续看下去吧……

　　汐

　　鸾看到这里，心里隐约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他压抑住这种心慌，继续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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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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