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

　　1.
　　少年有着梨花一般白皙的肌肤，樱花一般红润的脸色，头发如乌木一般乌黑，身上散发着茉莉般淡淡的香味。此间罕有的如花一般的少年，花栖旅店主人的小儿子，名字叫做汐。

　　少年不喜说话，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客人感叹于他的美貌，路过时便不时地看他几眼；可是很少有人和他搭话。在花栖住宿的多半是生意人，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人自危，疲于奔命，自是没有时间闲聊，况且大家都认为，汐喜欢清净，多少有些孤僻。

　　可是谁知道呢，汐是很喜欢说话的，也喜欢有人和他说话。只是他内向到从来不知道如何去表达。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就是哥哥鸾。

　　哥哥鸾大汐四岁，也是倾城的美少年，但是并不艳丽，而是温婉的脱俗。他有着一头及膝的长发于身后束成辫子，说话如潺潺流水一般温和好听。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可以忘却所有的疲惫和忧伤。哥哥在花栖帮忙打理家务，收拾房间，有时站在柜台收银，汐总是默默地跟在哥哥身后一定距离的地方，看着他。鸾对着客人微笑，每有空闲就会对着汐笑，汐就会脸红，但是他很喜欢哥哥的笑容。

　　花栖有着这对脱俗的兄弟，生意自然一直不错。不少人就是为了看看他们而来；而住过的人，多半还会再来，因为这里周到的服务和鸾那亲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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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鸾察觉到弟弟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忙碌的空闲看他，他却不似以往盯着他看，而是低着头，神色里凭添几分忧郁。这天夜里打理好一切之后，鸾来到弟弟的房间。

　　“汐儿……你有心事？愿意告诉哥哥吗？”拉着汐冰冷的手，鸾问到。面对弟弟苍白的面容，他的脸上不再有笑容——莫如说，鸾的笑本是为了汐而存在的。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阵静默之后，汐轻声说。

　　“原来是这样……”鸾微微松了一口气。少年的心思为兄的自然明白，喜欢这种感情于汐身上萌发，自然是多少带着苦恼的。因为汐实在是不善于表达。“是谁？”

　　“是……现在住在我们店里的墨雨。”弟弟的脸色有些泛红，但眉间浮起掩盖不了的苦恼。

　　墨雨……鸾暗自思忖着。他对店里的每一位客人都微笑，名字和人也能逐一对上，但是对谁都不进心。这么想来……墨雨是住在二楼的客人，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生着一张无可挑剔的俊俏脸庞，眉宇间英气逼人，常常挂着笑容，就连对别人漠不在意的鸾，当初都对他多看了两眼——虽然只有两眼而已，然后就忘记了。对于鸾来说，唯一记挂进心的人只有弟弟而已。

　　这么想来，墨雨出手大方，应该是个有钱人。他常常进出于花栖，早出晚归，应该也是生意人。但是每每回来，都会带回一个不同的女子留宿。虽然墨雨为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鸾对他却没有多少好印象。彼此天天照面，微笑，只是井水不犯河水。

　　“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哥哥有些担心。“我怀疑他的人品……他会不会一心一意……”
　　“我知道……我知道他总是带不同的姐姐回来；我知道他水性杨花，可是，我真的……喜欢上他了。每一次，我的目光都没法从他身上移开，常常想着他……”汐咬着嘴唇说。他是个固执的孩子，虽然心里有过种种挣扎，还是无法改变初衷。
　　“我该怎么办，哥哥？”

　　“……既然真的喜欢，就让他知道吧……你自己对他说。”哥哥这么说到。心里是断然不愿意的。怎么舍得让自己最心爱的弟弟送去给一个不明性情的人？可是……弟弟这样日渐憔悴，更让人心疼，于是鸾说出了汐心里的想法。汐什么都明白，他缺少的只是勇气，而鸾就是给他鼓励的人。

　　“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汐低下头，更加不安。
　　“明天早上他出门之前，你对他说吧。我会看着你的。”鸾这么说。明早是他站柜台，自然有机会多留那个男人一小会儿。
　　“……”汐有些犹豫，毕竟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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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晨，鸾如往常一样对着出门的客人微笑，他往往不多话，只一句走好；但当墨雨来到门口时，他却问到。
　　“请问，您还要在这里留宿多久？”

　　全然没有想到鸾会主动向他搭话，墨雨微微愣了一下。
　　“你希望我留宿多久？”回过神来，墨雨微笑着回问到。
　　“开旅店的当然希望客人住的越久越好。”鸾没有从正面回答。

　　“呵呵，是啊。大概还有一段时间，这笔生意挺麻烦的。”墨雨接着说，稍稍有些失望的样子。
　　“是啊，现在做生意不容易。”鸾帮墨雨递外套的时候，贴着他耳边小声说。“我弟弟他马上会来和你说话，不管你想法怎样，都请如实回答他，好吗？”
　　墨雨回视鸾，眼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好。”他如是说，心里已经猜出些大概。

　　鸾向身后的汐使了一个眼色，汐一下子站起来，却又坐了下去。他摇了摇头，脸已经涨得通红。
　　弟弟终归是没有勇气亲自过来……鸾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墨雨一看就是惜时如金的人。正在尴尬的时候，墨雨自己走了过去。

　　“你是叫汐对么？”墨雨微笑着说。
　　“是、是的……”汐又站起来，有些慌乱。
　　“你们家的旅店真的很不错，我很满意，非常感谢你。”墨雨继续说。
　　“哪里……我没帮什么忙……”汐小声说。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美丽的风景啊。不要那么害怕，难道我是可惧的怪人吗？”墨雨那磁性的声音传进了汐的心里。他慢慢抬起了头……对上了墨雨那张俊俏的笑脸。他不自觉地向哥哥看去，想寻求帮助。可是鸾只是站在柜台里，笑着看着这里，对他点点头，一点都没有过来的意思。汐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了。

　　“你哥哥刚才对我说，你有话对我说是吗？”墨雨忽然贴近汐的脸，小声地问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让汐差一点倒下去，微微的热气吹在他的耳朵上，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原来的姿势才不至于幸福地晕过去。

　　“啊……是的……”汐的大脑其实已经一片空白了，他机械性的应到。

　　“是什么事呢，告诉我好吗？”墨雨又说。

　　“是、是……我……喜、喜欢你……”汐像被催眠了似的竟然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摒住呼吸等着墨雨的回答，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告白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说才会有说服力哦，不过你这么可爱，我就相信你了。谢谢你，我很开心。”墨雨摸了摸汐的头，“我出门了，回来见。”他这么说着，一阵风一样地走了。

　　汐愣在原地不能动弹。鸾远远的看着弟弟，微笑着，眼里却透着哀伤。

　　那天傍晚墨雨回来花栖时，没有带着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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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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