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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还是我来背着吧。”乌木一身古装男子的华服，戴着面具，腰间戴着写着‘公子扶苏“的腰牌和那块白色玉珏，她笨手笨脚的把帐篷等一应事务收拾了个干净。
这笨手笨脚主要是缘于这身衣服实在是有些过于宽袍大袖的了。
湛泸几次想上前帮忙，可都被乌木给果断的制止了。
他在这帐篷面前显出的那份无助让乌木不得不对他做此事的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湛泸得了乌木的“命令”，就很听话的立在一侧，再没了要帮忙的意思。
可他的视线却开始随着乌木的一举一动若有所思的来来回回的逡巡起来。
当一个大大的背包再次出现而乌木尝试着要背它上身的时候，湛泸是再淡定不起来了。
“扶苏公子，还是我来吧。”湛泸说着话，就轻巧的把这背包置于了他那未受伤肩膀之上。他看起来态度十分从容，好似根本就没把这个小小的背包当成一回事似的。
乌木突然间被他抢了背包，有点愣。她抬头看着湛泸，本想警告他关于他的肩伤是不可草率面对的，可话未出口，乌木却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因为，在她眼前呈现的是一个真切的古人拿着一个现代人的旅行背包的情景，这幅不伦不类的混搭“图片”让乌木根本无法冷静如常。
“扶苏公子，怎么了？”湛泸看着乌木愣愣的眨了眨眼睛问了一句。他看不清面具背后乌木的神色，可她嘴角的上扬弧度湛泸可是看了个真切。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乌木的笑声就渐渐的大了起来。
她只是笑着，也不说明缘由。湛泸不明所以的瞅了乌木一会儿之后，就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不如乌木笑的那般自由洒脱，怎么看，他的笑也还是有些拘束谨慎的。
“还是我来拿吧，别以为你人高马大的就有力气，我的爆发力不大，可耐力却也不小。来，湛泸，你帮我把背包背上。”乌木说着话就拿过了背包，她伸伸胳膊就轻车熟路的把背包背在了肩上。
这一身扶苏公子的妆容之下，加上这个背包，其滑稽程度跟刚刚湛泸的那番“混搭”绝对是有一拼。只是，乌木她自己看不到罢了。
乌木前行而去，湛泸却看着乌木的背影呆愣了好一会儿。
他是夙卉公子的侍卫，为主子办事替主子分忧是分内之事，他从来没有如此体会过被人关心的感觉。
湛泸看着眼前背着个奇怪大包快步前行的扶苏公子，原是轻贱怠慢他的一颗心，此刻便悄悄的开始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乌木不经意的一个动作，没当回事的一点关心，使得栖嬿国大名鼎鼎的第一勇者湛泸对她产生了很强的亲近感和保护欲来。当然，湛泸以为她还是那个“扶苏公子”呢。
原来的扶苏在栖嬿国简直是处处遭人白眼惹人非议，大皇子对此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闻不问。湛泸此时竟是暗下决心，以后的扶苏公子在栖嬿国的一切，就由他湛泸来担当一二好了。
说也奇怪，这个想法湛泸就是因为乌木不经意对他的一点关心而滋生出来，却不是因为乌木昨晚救他一命这个更“大”更“严重”的因素。
“怎么了？湛泸，你怎么还不跟上？你知道下山的路吧？”乌木见湛泸迟迟没跟上来，就很自然的回头喊了他一声。
湛泸听了也就几步就赶了上来，然后他再次听话的跟在乌木身侧，一番期期艾艾之后就是几度的欲言又止。
那个温吞的样子使得他跟他那昭威耀武的气概很是不配，乌木见他如此，简直是难受极了。
“喂，湛泸，好歹昨晚我救你一回，你想说什么就跟我直接的说个明白。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说起话来干嘛一副吞吞吐吐的女人模样？”乌木索性把背包扔在地上，目光直直的逼视着湛泸。“湛泸，你到底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讲吧。”
乌木以为他看出了什么奇怪的端倪，要问自己的身世来路呢。
骤然停下来的乌木使得疾行之中的湛泸差点撞到她，湛泸意外之下，赶紧退后几步，稍稍远离了乌木的身体。
“呃，是，扶苏公子。”一番踯躅之后，他好不容易的要开口了。
“扶苏公子，末将只是觉得您，觉得您跟原来相比好似有些不太相同了。您原来，原来……”
“我和原来的扶苏公子是不一样了，因为那位扶苏公子死了，而我，我根本就不是扶苏公子。”乌木很认真的看着湛泸，说着实话。“这身衣服，是我捡的。”
“其实我是个女人”这话，乌木是差点就脱口而出。
事关安全，还是暂做男人能比较安全些，乌木灵光一现的想到这个之后，就赶紧有些突兀的闭了嘴。
“扶苏公子，您若不承认您是扶苏也可，待下山之后末将想办法再替您弄一块新的籍牌来，有了它，您日后也好方便行走。”湛泸见眼前的扶苏公子不肯承认他自己的身份，他也就并未追问不休。
这主子们的事儿可不是他可以多管多问的。
既然大皇子只是让他过来寻找扶苏公子，而他也找到了，这，就行了。
眼下，他只差把这个扶苏公子给安全完好的交给大皇子了，等到了邑安都进了大皇子府，那么，他的差事也就算是完结了。
“籍牌？什么意思？”乌木见他话里有话，就示意湛泸坐在路边的大石块上，而她也顺势坐在背包上面对面的看着湛泸是一脸的费解。
当然，湛泸一时是看不透她的脸色的。
没错，乌木打算要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一次深入的交流。现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又应该注意哪些事情，还是先问问的好。
湛泸虽然诧异扶苏公子为什么会问这个莫名其妙、人尽皆知的问题，可他还是坐在一侧，开始对着乌木缓缓道来。
“扶苏公子，您到栖嬿国时间不长，可能会觉得栖嬿和南山国在此方面会有所不同，而实际上，四国对百姓籍牌的管理都是大致相同的。”湛泸看着乌木面具背后投射出来的甚为专注的目光，顿了一下之后，就又继续道：“栖嬿国对百姓籍牌的管理会更为严格些罢了。籍牌都是分为生、平、襄、卿、王等五个级别。生籍就是奴役、官娼之人，生籍之人之来源之一是世代相传，除非有机会立功改籍，否则生籍人家世代都将是为奴为娼的；这来源之二就是战俘，历次战役之战俘会悉数充作生籍；来源之三就是官家会把出现在市井之中没有籍牌的流民抓住，然后会把他们充入生籍。”
“为什么？”乌木听了这话，一把扔了手里玩弄着的几颗石子，她有点焦躁不安的问了一句。
她怎能不焦躁，眼下的她可就是那没有籍牌的市井之间的“流民”啊，千真万确的。
“因为栖嬿国的每个百姓都有籍牌，没有籍牌之人不是作奸犯科之辈，就是别国奸细。对此，我们栖嬿国的律法就是如此定的，没有什么‘为什么’。”湛泸缓缓作答。
乌木听了，下意识的看了看她身上系着的那位扶苏公子的籍牌。这上面写的是南山国而不是栖嬿国，这个，在栖嬿国，其主人会被划分到“生籍“那边吗？
想着想着，她就颇显紧张的问了一句：“湛泸，如果籍牌上的乡籍是其他国的呢？那怎么办？这其他国人会被算作是无籍牌的‘流民’吗？”乌木对这个问题实在好奇，所以不由得打断了湛泸的话，一问究竟。
“扶苏公子，这些您都应该知道的呀。”湛泸再次诧异，不过这诧异过后他也没多想别的，他清了清喉咙之后，就又继续介绍起来。
“手持别国籍牌的人在任何国家一般都会受到礼遇，这四国之间通商交流频繁，对此种情况，不止栖嬿如此处理，其他三国对此也是如此的。如果有其他国的百姓投入栖嬿，栖嬿只会欢迎不会拒绝。扶苏公子，对此，想必南山国也是亦然吧。”
湛泸说到这里见乌木没什么反应，就又继续道：“平籍就是普通百姓的籍牌；襄籍就是读书之人、士大夫、门客等有学识之人的籍牌；而卿籍就是官宦之人的籍牌，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不管是王侯还是地方小吏都是卿籍；而王籍则彰显主人是皇亲贵胄的身份。”
介绍完了，湛泸见乌木并没有什么新的问题提出来，所以他也就住了口。
他定定的看着神游太虚的乌木，一心想等到她回过神来一般，他顺手把身侧的一簇野花掐了一把下来，然后就不疾不徐的一下一下的拽着花瓣往地上扔着。
乌木的确是在出神，她听了这些关于籍牌的事情，她的脑袋里不由得就“嗡”了一下。
眼下的她就是没有籍牌之人，如果她就这么深入到市井之上，一旦被人揪出了她没有籍牌之事，那她可是分分钟都有成为奴役甚至是官娼的命运。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
湛泸的一把花掐完了，他看着仍是只顾着发呆的乌木，一时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好，就进一步介绍般的伸手指了指他自己的籍牌道：“扶苏公子，您看，我就是卿籍，而您，则是王籍了。”
乌木听了这话，不禁一下子就回过神来低头是细细的看了看自己腰上那块扶苏公子的籍牌，头脑之中不禁就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既然这扶苏公子都已经死了，而自己又亟需一块籍牌，不如，不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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