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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那日过后，乌木在王城的日子更加举步维艰。
麓鸿王把乌木完全私有化了，除了宫里的宫人和麓鸿王他自己以外，乌木再见不到其他人，自然，她当然也就不知道这些日子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乌木没有意识到这是麓鸿王的有意隔绝，她无事之余心中只会嗔怪松音东丹和甘泉宫的吴顺他们都把自己给忘了，自己出不去王城他们也不想着进来看看自己。
每当乌木在麓鸿王面前强颜欢笑的想说点什么问点什么的时候，她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亘古不变的一句：扶苏，你待在孤身边好生将养着身子就好，孤也只要你日日开开心心的快活玩乐在孤面前笑魇如花的。外面的一切都有孤呢，凡事你不必操心忧虑。
有一日乌木抽风般的想到了东丹若素在冬至宴会时说的最后那句话，所以她就自以为正当的跟麓鸿王提出了她想见见东丹若素的这个请求。谁知这话刚一出口，本来和颜悦色的麓鸿王瞬间就黑了脸。当时麓鸿王那幽深晦暗仿似无底的漆黑眸子把乌木给注视得心惊胆寒的没了半点底气，好像她做了什么巨大错事彻底把麓鸿王给激怒了的一般。
那个可怕的样子让乌木突然想起了游戏里面常见的那种眼睛漆黑面色狰狞的怪兽。麓鸿王那日的那个冷峻黑面和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戾气竟是很久都没有彻底散掉。那个阴鸷的表情让乌木陌生的同时也感到了极度的惊诧和点点的害怕。
也不知麓鸿王是怎么想的，打那儿以后的好几日，他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非常认真的会追问乌木一些问题，如“你和东丹的感情很好吗？你在孤身边很想他吗？扶苏，你是不是挺喜欢东丹若素的？”。有一次他的问题竟是“扶苏，你跟孤说实话，孤和东丹的样貌你觉得谁更英俊伟岸一些？你更喜欢谁一些？”
好几次，乌木都被麓鸿王给整得彻底无语。
也是打那日之后，乌木才开始针对自己针对麓鸿王进行了多思多想。
打那日之后乌木也才明白，原来麓鸿王跟她说的那些话不是酒后醉言，不是心血来潮，更不全是无根无据的情话谎话。麓鸿王对她的确有感情有欲望，不但如此，似乎他对她的欲望还很是强烈的模样。
他对自己身边的其他男人有着极为强烈的嫉妒心和极为强烈的敌视心态。
而且，这个嫉妒心和这种敌视已经强大到让人可以明确感知继而无法忽视的地步了。
乌木开始真切的担忧起了她自己的处境。
原来的时候她怕麓鸿王，那种怕很单纯，那是因为扶苏做过太多对不起南山的事情，而乌木成了扶苏之后自然要因此而受池鱼之殃。
那种怕虽然也强烈，可毕竟只是一种简单的惧怕强者的心态而已。那时的麓鸿王在乌木眼中是年轻英俊的，是睿智威武的，是爱憎分明的，是有雄心壮志的。
那时的麓鸿王不管是把他当成偶像还是当成王上亦或当成王兄当成家人都是可圈可点全无问题的。
可是，现在，麓鸿王的形象随着他对乌木的表白和近些时日一系列的表现，使得乌木不禁对他有了新的更为深切的认知。
麓鸿王在处理国事上他睿智深远，深谋远虑，老成持重，擅于纳谏。
可他在处理后宫事务上，在处理涉及他个人的私事上，麓鸿王往往是独断专行的。
他霸道专横，占有欲很强。因为他是王上惟我独尊惯了，所以，他并没有在乎别人感受的习惯。他所说的，就是最后的决定，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他想做的任何事情，别人也只能接受，不管别人的想法跟他有多么的不同。
他不习惯受质疑，更不许有人对他公然反抗。
麓鸿王是复杂的，是多层次的，是多面的，是难于真切了解的，他是深邃得有点可怕的男人。他是王，他不是一般的男人。
麓鸿王对自己的情怀，乌木觉得按照麓鸿王的话来讲应该是有情的甚至是深情的，可他的深情好像只会用他的强硬霸道又不肯有一丝妥协的很自我的方式来独特展现。比如日益频繁细致琐碎的“王命”，比如他从未问过自己一句“你愿意吗？”，他最常说的是“你知道了吗？你清楚了吗？你了解了吗？你明白了吗？”。
乌木日益觉得自己待在这样的麓鸿王身边，整日都有点提心吊胆的。
有了这些想法的乌木，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麓鸿王在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之下公然宣布自己是他的，之后，自己好像真的成了他的了一般。他并没有问问自己对此事的意见，而自己内心深处的反对呐喊也从没有跟他认真的提过一星半点儿。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在这个事件没有深入到无法挽救之前，乌木觉得自己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不管怎么说，扶苏这个名头毕竟是他麓鸿王的王弟的，有这么大的借口存在于眼前，想来，这事儿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才对。
最然乌木庆幸的是，麓鸿王碍着扶苏王弟的这个身份对她除了偶尔的亲亲抱抱之外再没了其他。
乌木满脑子这些事儿，她在黄槐不断催促她须及时回养性轩用午膳的声讨中，乌木一步一步心不在焉的踱回了圈养着她的那个养性轩。
乌木回到养性轩草草的用了膳，考虑到麓鸿王提及的御医侍候的那个事儿，乌木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多吃了几口。
一侧的黄槐看着很高兴，他略显兴奋的把乌木吃的每一口饭都进行了详细的记录。
“公子，这道‘紫佳流滢’您吃得最好，看来御膳房有人要获赏了。”黄槐殷勤侍候。
乌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是菜名吗？自己吃得多的几道菜不过是因为它们离自己近吃起来比较方便罢了。
“什么？”乌木闷闷的看着黄槐闷闷的问了一句。
“王上早就下过王命，哪道膳食您用得多，做这道膳食的御厨就会有赏。”黄槐笑嘻嘻的回话。
因为扶苏公子在王上面前地位的扶摇直上，养性轩如今已经成了宫里最“红”的宝地。这个情况连带着他这个原来清闲无事谁都瞧不上的养性轩掌事如今在王城之内都有了几分头脸了呢。说起来，养性轩的风生水起还多亏了扶苏公子了，而扶苏公子住进养性轩而不是其他什么地方，黄槐觉得这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乌木听着黄槐的话虽然在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的平静面容，可她心里那种被束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如果不想被麓鸿王如此豢养就真的不该如此懵懵懂懂的待着而是应该有所作为了。
回了暖阁的乌木没等把拧在一处的眉心打开，就再次惊悚的遇到了不速之客。
“江阳？你怎么又……难倒你们有什么急事要见本公子不成？都说了，我不许你们谋划刺王杀驾的事……”乌木看见江阳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稍许才慢慢的淡定了下来。
麓鸿王跟图灵部落是有大仇的，乌木觉得自己不小心不经意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夹在其间，还真是有点莫名其妙的。
诶？自己可以让图灵部落把自己给劫走不？
这个想法看着可行，可其间还是问题多多啊。
如果那样自己倒是暂时可以出王城脱离麓鸿王的汪洋深情，可麓鸿王定会派人追查的。就算只是王弟失踪，麓鸿王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何况，他现在还……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再说，本就是侥幸剩余的图灵部落一旦被麓鸿王追查到就必然会再次倒霉，两边本来就有仇的，在此基础之上再添了自己的这一笔的话，恐怕新仇旧恨加起来他们彼此就更加难以调和了。
乌木看着江阳一时无语出神，她一门心思的只是在考虑她自己的窘境问题。
不过，江阳一开口，乌木就彻底忘记了这些个念头。
“参见主……”江阳要行礼。
“罢了，别拘礼了。”乌木说着话示意木头一般毫无感情色彩的江阳落座，然后她自己也坐在了窗前。
“什么事？说吧。”乌木显得有点疲惫。
江阳略略关心的看了一眼乌木，然后那一抹关切就没了踪影。他坐在乌木一侧，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板得如一块石头。
“主人，摩哲长老此次派江阳再入王城不为别的，是为了卓悦公子。”他的声音清冷得听不出任何感情。
江阳让乌木觉得他是一个职业杀手，那股冷酷无情真是让人越看越像，越看越不敢看，越看越让人心底发凉。
“卓悦？涵之怎么了？他不是在甘泉宫里住着吗？他能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在闹腾什么新花样让摩哲恼了？”乌木听了有点不以为然。“要不就是他病了或者一心不痛快之下离家出走了？”乌木真是费解卓悦好好的能发生什么大事儿可以导致摩哲再次派人潜进王城来找她？
“主人，上次您曾经吩咐过我们要我们代您照顾卓公子。您在王城的这段日子我们时刻都关注着甘泉宫守护着卓公子。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的，可就在冬至后的一天，富衡将军家的二少爷富延在南都城郊巧遇了卓玲儿小姐……”
“卓玲儿？卓悦的妹妹？怎么了？那个富延对卓小姐无礼了？”乌木听着这话就猜想着后面的情形定不会往好了发展。
的确，如乌木所猜，后面发生了让她异常不爽的事情。
据江阳所述，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般的：卓玲儿小姐的夫家姓田，经营着一家茶叶店铺。店铺经营有方，南都的达官贵人和各大茶楼都是田家店铺的常客。所以，田家日子过得富裕美满，在南都城郊有一处不小的宅子。
卓玲儿其夫叫田文远，事发当日他并不在家，家中只有几个下人丫头和卓小姐的公婆而已。富延在南都城郊撞见卓玲儿之后就起了色心，他一面差人回去唤人过来一面一路尾随卓玲儿到了田府。之后他就率人冲入田府意欲抢人，混乱当中卓小姐的公婆均被殴打致死。卓玲儿被抢，在她一路哭闹的过程中恰巧遇了东丹、松音公子一行。他们并不知详情可还是救下了卓小姐，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卓玲儿就是甘泉宫卓悦公子的妹妹。
富延听了这事儿开始时也有些怕了，可他还是耀武扬威的说如今南山国四面楚歌离不开他们富家，别说卓小姐是扶苏公子男宠的妹妹，就算她是麓鸿王的嫔妃也是没什么的。想来麓鸿王也必然会挥挥手把这个女人给送到他们富家来，何况她只是个男宠的妹妹而已。男宠是什么？不过是个玩物。扶苏公子岂会因为这个就得罪他们富家。
“卓玲儿家里现下如何？”乌木脸色开始不对，一股怒气已经冉冉升起。
“田文远回家后被气得卧床不起，这事儿发生了几日后，王城之内对此并无任何消息传出来，看来麓鸿王的确不想因为这事儿得罪他们富家，而公子您在王城也是消息全无。所以，富延见此情形他不但不收敛反倒变本加厉的隔三差五就跑去田府骚扰人家。卓悦公子曾去过几次与富延理论，可反被富延羞辱一次又一次。富延扬言他要把卓公子兄妹二人都弄到富府去任他玩乐……”
“够了。”乌木即便是个女人听到这里也有点肝火上撞，她不由得怒喝了一声。不管卓悦怎么想的，乌木始终待他如自己的朋友，朋友这样被欺负乌木心里可是不高兴极了。
江阳果然闭口不语了。
“后来呢？”乌木运了好一会儿的气之后，才再次开口问询。
“东丹公子知道褚放公子跟富延交好，所以还特别请褚放公子去说和了几次，不过也是收效甚微。东丹公子原是派人过去保护卓小姐夫妻了，摩哲知道这事之后就让我们替了东丹公子的人继续保护卓小姐使其不再受辱，只是，只是……”
“什么，说啊。”
“只是卓悦公子受辱之后，气得病在了甘泉宫。东丹公子曾过去看过他，吴顺也请了太医仔细探望过，可如今仍是不见好。”江阳完全在冷冰冰的照实陈述，他不怒不嗔，也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乌木听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就沉默了许久。
“这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现在都这么多时日过去了，想来富家该一直在笑我扶苏窝囊吧，想来涵之也定是在怪我无情无能了。”乌木杏眼圆睁，忿忿之下她拍案而起。
“江阳，吴顺他们怎么不差人来回我？还有，东丹公子为什么也不进王城跟我说说？这些你可知道？”
“主人，不知为什么，自打冬至过后，任何人都靠近不得养性轩，不论是甘泉宫的人还是东丹公子，亦或是松音公子。他们都曾想进王城看您，可都不被允许。”
“哦？还有这事？”乌木不禁开始沉吟，刚刚忘掉的麓鸿王这会儿又跑出来让乌木觉得呼吸困难了。
“主人，我们……”江阳看着脸色微变的乌木，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向乌木的目光全是尊崇，只等乌木的一声吩咐。
“你先回去吧，小心些。让摩哲转告卓悦，本公子今日才得知这件事，这一二日自会出王城与他做主，让他切莫过度忧虑好生养病。还有，派人去东丹府，就说他所做的扶苏都领情了，日后定当当面道谢。”
“是”江阳微微颔首领命之后，再次隐身而去。
乌木呆坐于暖阁之内心里五味杂陈，不待她心中怒火平息，黄槐的声音却是传了进来。
“公子，王命，请您即刻前往紫宸殿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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